其实无所谓喜欢,也无所谓不喜欢。
但梁母带着这捧菊花,显然只是顺手拿的。历来扫墓都用菊花,她也用菊花而已。
梁母有些黯然:“对不起。”
秦绪问:“你在和谁说?”
梁文安还是秦绪?
“妈妈也很心痛, 虽然我没有照顾过她, 可她也是我生的。”梁母捂着心口, 悲戚道:“都是我的女儿,你是要剐我的肉吗?”
她亲口说出来了。
如果之前秦绪心里还存着一丝疑虑, 那现在真是彻底被扫清了。
秦绪道:“既然她已经死了,把她接回去,就刻个名字。如果泉下有灵,也好让她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梁母说:“对不起……”
秦绪嘴角微抽, 她咬住唇角, 问道:“我的要求很过份吗?”
梁母摇头:“对不起。”
秦绪多年的克制力崩溃了, 连她自己也感受到变调的声线:“你在和谁说?”
梁母道:“你为什么不能忘了她呢?逝者已矣,我们是一家人。”
“她……都死了。”秦绪喉间滚动:“你不能挂念一下她吗?”
“你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梁母激动道:“她已经功成名就了,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你把她接回来又能怎么样?她需要妈妈吗?她能接受妈妈吗?”
“你问过她吗?”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这是你,欺骗你自己的,还是安慰你自己的?”
“不然呢?你为什么要逼我?你爸爸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你爸爸知道,妈妈还有个女儿,如果别人知道,我还有个私生女,你要爸爸怎么办?你要妈妈怎么办?”梁母又走进一步:“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要去找秦绪那不是很好吗!”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要去找秦绪,那不是很好吗?
秦绪眼里一片模糊,耳边尽是自己克制的呼吸声。
她一早就知道的。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原本就没有什么期待。
不难过。
不必难过。
只是梁母的话,一字一句,扎得她理智全无。
“回来吧。妈妈不能没有你。人要往前看,你不要再想过去那些事情了。”梁母恳求道:“她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息。”
秦绪明白,这时候她应该直接转身离开,以免说出什么让人后悔的话。
可是她挪动不了自己的脚步,最后,极轻的,她还是问了出来。
“你有一刻,像想梁文安一样,想过她吗?”
“妈妈也想她能过的好,真的。我也爱她,所以不去打扰她。”梁母说:“我想看她的时候,电视上……”
“不用说了。不用说,我明白了。”秦绪抬手,打断她,掩着唇道:“不要在这里说。”
曾经有记者访问:“如果你母亲来找你,你会原谅她吗?”
秦绪:“如果她爱我,我会原谅她。”
记者:“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呢?”
秦绪:“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愿意相信她。”
卑劣如此。她却还是连借口都不肯给。
梁母又道:“文文,和妈妈回家吧。你还要怪妈妈吗?”
“我想想。你不要过来。”秦绪后退着,和她保持距离:“你不要过来。”
她第一次觉得,梁文安这个名字,简直就像一个毒咒。
她曾自以为是的认为梁文安什么都没有,但其实梁文安什么都有。
她很可怜,相形比对之下,秦绪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很可怜。
就像张熏汀说的一样,生前,死后,都留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梁母的脸深深在她脑中刻画下来。秦绪最后落荒而逃。
秦绪一路出了墓园。
守园手上抓着扫把,追过来喊道:“诶!诶!小姑娘!”
秦绪站住等他。
大爷伸手指道:“诶,你没找到你妈妈吗?她在那边呐,我带你过去?”
秦绪:“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妈妈?”
“你们长的那么像,我一看就知道了。”大爷说:“她过来的时候,说是找人,吓了我一跳,哪有墓园找人的?原来是看朋友的,她说要等她女儿过来。”
秦绪眼眶泛湿,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她女儿也在等她过来。可是她没有。”
大爷不明所以:“什么?”
秦绪问:“我是谁?”
大爷后退一步:“你不要吓我哦,大爷守了十几年的墓,什么事情没有见过的哦?”
秦绪吸了吸鼻子:“我叫梁文安。”
梁文安回到剧组的时候,严行正在租来的小院二楼翻箱倒柜。
“你去哪里了?!”严行喊道:“手机也不带!”
梁文安:“你总不会是想把我从柜子里找出来吧?”
严行:“……”
严行:“我是在找你的手机!你到底藏哪里去了?只有声音什么也找不到!”
梁文安绕过他的腰。从柜门后面的袋子里,抽出她的手机。
“所以耳聪目明是用来形容聪明人的。”
“……你够了。”严行道:“你还真是藏起来的!”
“我稍稍有点难过。”梁文安窝到沙发里:“麻烦给我打个扇子。”
严行顿了顿:“你哭了吗?你不要哭。”
“谢谢你的安慰。”梁文安抹了把脸:“从你那贫乏的词汇库来看,我知道你尽力了。”
严行:“麻烦你难过的时候认真一点!”
严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头的时候发现梁文安闭着眼睛,脸上一道清泪慢慢滑落,但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顿时吓了一跳:“你真的哭了?”
梁文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在认真的难过。”
严行安静了片刻,挨到她身边坐着,又问:“你就不能带点情绪吗?”
梁文安:“情绪是用来演戏的。”
严行喊道:“别哭了!我头要炸了!”
梁文安恍若未闻。她又没哭出声,不高兴就别看。
严行将她大力抱进怀里,搭着她的肩膀:“好了,准你哭五分钟。”
梁文安拍拍他的手:“你憋到我了。”
“我怕了你了。”严行道:“就纵容你一次。”
梁文安讷讷道:“秦绪,没有一样是幸运的。我竟然有一点嫉妒我自己。”
严行低声道:“她最该嫉妒的,是你有我。”
第52章 对戏
“我……”
严行话没说完, 手机就一阵阵的响了起来。
顿时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接通电话。
“不要再打过来了!你再这样我要解雇你!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不用你跟我讲经济!我比你懂!我还能背给你听!”
梁文安在一旁鼓掌:“我为你骄傲。”
严行挑眉:“你不哭了?”
一条鼻涕挂了出来。
电话对面道:“谁哭了?我错了老板。不打扰您。但是您什么回来啊?”
梁文安对着话筒道:“你最后两句是互相矛盾的。”
“这是我的手机。”严行说的不情愿,但没把手机拿走。
对面道:“梁小姐?你好。能让我们老板回来吗?我们现在比你更需要他!”
梁文安道:“准备接驾。”随后挂断了电话。
严行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去吧。”梁文安道:“你是一个还要养家糊口的人。”
“我不希望在我走了之后你又躲到别的地方偷偷啜泣。”严行道:“不要忘记你是一个任性霸道的人。”
梁文安木然道:“我谢谢您勒。”
“我可以纵然你的一切坏习惯, 只有我, 明白?” 严行说:“你可以大胆的告诉我留下来!”
梁文安:“……”
梁文安:“不用, 这是一件太拉仇恨的事情。”
严行说:“嗯哼, 你有我了, 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别人要嫉妒,活该他们嫉妒。”
严行在发表了一番自恋言论之后,终于还是不堪电话被打爆的侵扰,启程回公司。
严行走后,箫成才装作路过的模样,从门口蹑手蹑脚的进来。
梁文安道:“脑子瓦特了?”
箫成给她打劲:“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不要哭, 站起来撸!”
梁文安:“我谢谢您勒!”
箫成抓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王导也是一早就不见了, 刚刚才回来呢, 脸色太臭了。可怜我孙哥,头都要被骂掉下来。”
“大头目, 大头目!”箫成喊:“喂!大头目!”
梁文安回神:“诶。”
箫成道:“今天又有人来片场找你呢,可惜你不在。然后是影后帮你回的粉丝。”
梁文安想起张熏汀那句,我要捧红你,不禁有些憋屈。
但转念一想,当初是自己求的张熏汀, 卖的人情, 不接, 岂不是太吃亏了?
如此就觉得心安理得了。
箫成问:“大头目,你红了以后,不会看着我孤伶伶的吃糠咽菜吧?”
一个不需要经纪人和助理,还能顽强的生活着,感恩着,激情着的神奇艺人。梁文安抽抽鼻子,鼓励道:“你一定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