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有信号。
宁雪寻约他去的墓地,正是那天骆乾北和顾森夏拍婚纱照的墓地。
之前,顾森夏把婚纱照发给谢安凉看时,薄野权烈在一边看到过。
深山老林,他们两个沉默着森林深处走了很久。
他不知道宁雪寻要带他去哪里,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很重要特别的地方。
见宁雪寻不说话,满脸凝重,他也就跟着沉默着,一步步走着山路。
到了墓地面前的时候,薄野权烈看了数十个荒草中的墓碑,看向了宁雪寻。
宁雪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与情绪,调整了很久,才开口对他说道:“这里埋的都是薄野家族的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薄野权烈的心里就往下一沉,胸口一阵沉闷,堵得呼吸不过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迄今为止,我的记忆断断续续,过去发生的事情,有的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而有的事越想想起来,却越想不起来。”
宁雪寻说着,便用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可是,不管怎么样,即使我记忆混乱的时间,我也一直忘不了这里。这片墓地就像一张网,网住我所有的记忆与生活……”
对于她而言,这里不只有过去生活的回忆,韩以沫的身份也在这里诞生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时骆乾北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片墓地上拯救了她。
虽然,她已经无法再说出她最爱的是骆乾北,但她从始至终都对他感激不尽。
薄野权烈在听到“这里埋的都是薄野家族的人”时,就一直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薄野家族数十万人,转眼间,就只剩下这座坟墓了吗?
心里的沉重无以复加,他颓然倒在了一个墓地前。
都是没有名字的墓碑,薄野权烈直直地就对着这几个墓碑跪了下去。
薄野家族,这个在世界上消失的家族。
他的心里痛的不能自已,顾及在场的宁雪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宁雪寻:“我知道你是知道当年事件真相的人,才找你的,带你来这里,也只是想多一个人知道这里,以免以后我出了什么事,这里会成为真正无名的地方。”
“谢谢。”
薄野权烈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往日的惨烈一遍又一遍的凌迟着他的内心。
在所有人都忘记薄野家族的时候,她还站在薄野家族这边,让他感动不已。
宁雪寻没想到他会感谢,怔怔的点头回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不好意思啊,我以前从来没有从权烈那里听说过,他有过一个姓鹿的朋友。”
薄野权烈知道她带他来这片墓地,就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想要弄清楚他是谁。
其实,她不用带他来这里,他也是相信她的,一直都相信。
但是,他不能告诉她他是薄野权烈,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他们薄野家族已经欠她太多。
“我是嗜血狼的一员,从进嗜血狼的那一天起,薄野权烈就是我的首领和朋友。”
薄野权烈以曾经他战友的身份,无比诚挚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还用右手指做了一个捏右耳垂的手势。
宁雪寻不得不相信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大概,你是世界上仅剩的一匹嗜血狼吧……”
看着她无比失落与悲伤的表情,他好想告诉他还有一个,那就是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肖鸣湛。
只听宁雪寻用哀伤至极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以为那天,他会生还的……如果他活下来了,该有多好,这样薄野家族也不至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会这么孤单。”
说着,她无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脖子里的疤痕。
鲜血横飞的记忆,再次在薄野权烈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杀戮,哭喊,血泪成河,尸体遍野。
致命的刀痕从她的脖子里划过,留下疤痕。
血海深仇在他的心里逐年加深,刻骨铭心。
但是,她已经为薄野家族付出太多,现在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握着拳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她说:“宁小姐,现在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一切再也无法挽回,放弃吧……”
一句话没说完,宁雪寻的巴掌就打了过来。
他没有避开,生生的就受了。
她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响亮的掌声在森林深处甚至有了回声。
宁雪寻双眼猩红,义愤填膺:“这是嗜血狼说出来的话吗?什么叫做于事无补?什么叫做放弃?嗜血狼的精神你已经忘记了吗?当初权烈就是这样带你们的吗?还是说鹿影帝现在你拥有的一切,腐蚀了你?!”
她咬着牙,与薄野权烈擦肩而过,良久,转身对他说:“鹿林深,是我看错了你,亏你曾经还是一匹嗜血狼!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就不要把我和这里的秘密供出去!”
宁雪寻对狼性尽失的薄野权烈失望之极,转身率先离去。
薄野权烈则在墓地上坐了很久,脸上被她用力扇的火辣辣的疼,但终究抵不过心里彻头彻尾的疼痛。
他父母的骨灰至今还没有找到。
薄野家族数十万人依旧死的不明不白。
薄野权烈每次想到这些,都被压的要喘不过气来。
他躺在荒草萋萋的墓地上,望着森林深处幽深的蓝天,内心痛苦挣扎,心里被撕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吧。
薄野权烈在墓地呆了很久,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慢慢消失,直到他的内心更加坚定,他才一步步往回走去。
走出森林,才看到了谢安凉给自己发的短信。
那天,他在爷爷面前,还有在民政局扯证时,他对谢安凉发过的誓言回响在脑海里:
“我以我的生命担保,以我内心深处最大的使命起誓,我会一辈子对谢安凉好,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可能在不断地伤害着她。
尤其是她越来越爱他的时候,他那些尘封的秘密,会慢慢侵蚀着她的信任神经。
他想保护好她。
当天下午回去的路上,网上就已经曝出了“谢安凉出轨莫闲庭,鹿影帝戴绿帽子”的绯闻。
虽然有两张看似铁证如山的照片摆在那里,他看到的第一眼还是不相信的。
马上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公关团队打了招呼。
其实,在消息刚曝出来的时候,鹿影帝还没吩咐什么,季策林带领公关团队就已经工作了起来。
这些绯闻,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菜一碟。
薄野权烈尽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让谢安凉看出来他今天的异常。
到了西源别墅以后,火速地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照镜子,幸好被宁雪寻扇过巴掌的脸上没有留下印记。
薄野权烈把自己收拾妥当以后,就坐在沙发上等着谢安凉回来兴师问罪,毕竟出了这样的新闻,她肯定也是辛苦的过了一天。
可是,在沙发上坐着等她的时候,心里焦灼不安,焦躁不已。
后来,他想到去给她煮粥,终于他在一心一意煮粥的时候,内心里找到了安宁。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煮粥。
已经做好了她会质问他的准备,没想到她就那样漠视他上楼去了。
接下来他就说了“好一顶绿帽子”那句话。
薄野权烈把离开谢安凉以后发生的事,删删减减地给谢安凉说了个大概。
在给她说的版本中,没有说到薄野家族,没有说到仇恨。
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去和宁雪寻去扫墓,深山没有信号。
谢安凉将信将疑地信了,慢慢吃起粥来。
她知道薄野权烈没有全说,但她知道这事确实急不得,要一步步来,凡事都讲个循序渐进,她有信心终有一天,他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
“好啦,那我也给你解释一下吧,我和莫闲庭真的只是坐了一会儿,他嘴严的狠,我几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有,你放心吧,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谢安凉对着他嗤然一笑,继续吃起烧烤来,又补了一句:“看吧,把事情都说开的感觉好吧?所以,你还是尽快把你那些秘密都告诉我吧,一个有秘密该多累啊!”
薄野权烈急忙塞了一块烧烤堵进她的嘴里。
谢安凉乐呵呵地吃着。
小摊贩大叔在一旁看着这小两口,笑着,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两人吃过烧烤离去,继续在街上逛着。
逛着逛着,就看到路边摊在卖丝巾帽子之类的衣物。
谢安凉一眼就看到了一定火红的鸭舌帽,她兴奋的拉着他的胳膊跑了过去。
从摊架子上拿过了那顶红帽子,垫脚,伸手就戴在了他的头上。
薄野权烈从来都是戴黑色的鸭舌帽,什么时候戴过这么鲜艳颜色的帽子啊?
况且,本来戴鸭舌帽就是为了隐藏自己不被粉丝发现和打扰,戴一个大红色鸭舌帽的话,也太招摇了吧?
他伸手就要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