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瑶便拿着手机给她看菜色。满桌用心琳琅,只是尝者有心事。许多多看得眼直,整张脸都趴在手机屏幕上,流着哈喇子问:“那个那个,好多血蚶!好好吃。”
小可爱馋的那股子劲儿能溢出屏幕来,寇瑶忍不住想笑,手一抖,摄像头照见蒋一半边脸。许多多‘嗷呜’一嗓子,寇瑶手机巍巍颤抖。
许多多嚷着:“大神,嗷嗷嗷,大神你在瑶瑶家吃好吃的!不公平!”有了美食,大神也靠边站。
寇瑶心下有了欢笑之意,她让蒋一拿着手机,对准她的手,“多多,你看好了,可别眨眼。”说着动手打开一只血蚶,肥美多汁的嫩肉冒着热气,许多多‘吧嗒’着嘴。
寇瑶夹住肉,另一只手拿过来手机,对准蒋一,“看好了,你的大神要动嘴了。”
姑娘忽然来了兴致,眼神示意蒋一配合,可怜兮兮的哀求和耀武扬威,又坏又可爱。蒋一眼中笑意点点,张嘴,轻巧咬住血蚶,“阿姨手艺特别好!”
许多多哭了。
寇振生拍拍关悦肩膀,也给她夹血蚶肉,又对蒋一说:“好吃多吃点儿,一大桌子菜都是你的。”
外面巨大的烟火绽放成不夜天,满树银花,星光璀璨。这氛围,终于是轻松愉悦了。
权且当作不为辜负。
后来,关悦特意准备了一箱特色海味,让寇瑶寄给许多多。
饭后出去游逛,夜间虽冷,可比不来那场大雪。好在那几日是大雪,而非融雪,否则寇瑶定会冻伤手脚和脸蛋,现在想来也该庆幸分毫。
一夜连双岁,年夜热闹,到处都是喜悦。寇瑶和蒋一并肩走,半旧的路,长长短短的影子,这样走下去,好像陪他走了许多年。
寇瑶追着蒋一的影子,靠近他,靠近他,最后歪在他肩头。蒋一握住她的手,握紧了,很满足。
寇瑶咧嘴偷笑,悄悄扭头看他,想要把他每一寸都看在心里。牢牢记住,从一厘米的轮廓里,都要认出来他。
人在眼前,还在想念。
“好看吗?”蒋一问她:“第几次了?”
他似乎真的、很开心。
寇瑶腆着脸皮说:“不够。”她更加直接盯着他,“多少次都不够。”
蒋一心头躁动,她奇妙治愈他一切喑哑空洞的创伤。
午夜的钟声在大广场上、每一栋大楼的巨幅电子屏上、每一个人的嘴里响起来。寇瑶拉着蒋一的手臂兴奋倒数,眼睛里盛满了整个生命的光泽。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蒋一,新年快乐!”她扑进他怀里,箍住他的腰,欢天喜地着对他大喊:“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快乐!”
盛世烟火绽放,黑夜亮起,希望从绝望之境显出一条细长的光芒,刺痛眼睛。
他搂住她,如同搂着小心肝,“瑶瑶,新年快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快乐。”
他亲昵叫她瑶瑶,学着她的话,把同样简单真心的祝愿讲给她听:你要快乐。
他们陪伴彼此,捱过风雪,横跨南北,最后在年末相守,走到崭新的一年。
蒋一凑近寇瑶,深深的目光,能把人给直接溺死在那片温柔里。寇瑶微笑,仰头,以相同的速度凑近他。
双唇轻擦,转瞬即逝,却忽然回转,交缠在一起。
那触目惊心的温柔唇舌,沿着血管游遍身体的每一寸,一路酥麻,直到骨头缝。
软了,难以站稳,困了,想要长眠。
蒋一搂紧寇瑶,手掌贴在她脖颈细嫩的皮肤上,情难自已地摩挲着。濡湿的舌,纤细的神经,用力的深吻。彻底发了疯,神经和肌肉已醉掉,没有办法停下来,到最后,几欲窒息身亡。
在新年的第一个十分钟里,他们酣畅淋漓,有种死而后生的绝艳。
后来才知,死而后生这个词是用错了的,那应该叫回光返照。
互道晚安时,蒋一对寇瑶说:“你要快乐,要无拘无束,还要想我。”
寇瑶天真地笑着说:“好的呀好的呀,时刻都想你。”
那是他们,在经年留影里,一个凝固的画面。
这一个年夜,寇瑶心无旁骛陪着她一见钟情的小哥哥过年,等到天亮时,她的小哥哥不见了。
一切恍若空花泡影。
正如迪兰托马斯所写: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作者有话要说: 你知道的,
这个作者,
就这坏毛病……
拒收任何危险物品( ̄ ﹌  ̄)
第24章 、24 ...
几天都没有联系到人。
寇瑶想到他新年夜那句‘要想着我’的话, 对关悦和寇振生说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以后总会回来的。”
她得等他。别问有没有时候,别问。
似乎被蒋一的气质所感染, 寇瑶忽然表现出一种完美的平静感,好像一切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最顺畅的轨道。
在延安的时候,寇瑶就明白,真正阻挡一个人脚步的, 不是千山万水, 而是一马平川却高出大地的无边荒原。万水千山,终有渡尽之时,可高原荒漠,走不到头,看不到起伏,一眼望去, 都是枯衰。
唯有足够温柔足够耐心了, 才可能走出去,才能在沟壑纵横的高原上对苍茫天地高唱信天游。歌声辽阔,穿透云海碧霄, 你会懂得,何为坦途。
那笔数额庞大的资金,关悦存了死期,只等以后还给李楚或者蒋一。
天越来越冷,南方一旦冷起来, 干燥寒凉,比北方还要刺骨。寇瑶不想待在家里,要去有暖气的地方。其实在空调房里也没差,可地暖的热,是从脚上升起来的,浑身热流遍布。
买了票后,寇瑶才姗姗给齐远程打电话,说:“二哥,你妹子要去拜年了,准备好红包。”
齐二少正在夜店和机关大院的发小儿放浪,耳膜轰鸣,听不清寇瑶的话。好在梁森提前打过招呼,说蒋一可能下决心了,势必会远离寇瑶。这个当空,寇瑶不陪情哥哥,大老远跑过来,铁定是梁森一语成真,寇瑶来散心了。
灌酒的脑子里装着这样一个念头,齐远程也不敢随口瞎喷,赶紧扔下酒瓶,跑到安静的地儿,问寇瑶:“啥时候到呀,二哥哥开一条龙豪车去接你。”
“那好呀,到时候上个媒体头条什么的,让爷爷看看。”寇瑶逗贫,听见齐远程啐骂她没良心,她辩驳道:“哪个没良心了,这不是去看你了吗?”
结果话说的太早,打脸了。
在机场大厅里看见梁森,他边走边打电话,远远和寇瑶目光相接,对她招手。挂断电话,走过来,梁森见她拉着背包里鼓囔囔,就问:“找你齐二哥呢?”他总能看透所有的事情。
寇瑶点头,说:“这里太冷,想去北方御寒。”
巨呆蠢的理由,却有理有据。
梁森笑,自然抓走寇瑶的包,说:“走,去黑龙江感受下。”于是改签,绕过京城,直接落到哈尔滨。霜雪国度,冰晶万里。京城的齐二少臭骂梁森不要脸,拐走妹妹,图谋不轨。
最后问寇瑶:“妹子,脸疼不?”
寇妹妹回答:“不疼,真的。”
齐远程蹲在墙角,狠吸一口烟,沧桑吐出一个椭圆的圈,“算了,去就去吧。”随后补充道:“有什么需要的话,告诉二哥哥,东北可是哥哥的盘儿,你……”
“啊呀,菜来了,好香好大一锅肉,再见二哥。”
通话结束,齐远程吸口烟,鼻孔里冒出两条白浓浓的烟儿。装腔失败,憋着了。
都没有提到蒋一,心照不宣。
寇瑶第一次跟着梁森出游,朝夕相处,寇瑶发现梁森也曾去过不少地方。谈起来时,梁森只摇头失笑,淡淡说:“如鼠逃窜,实在不算好事。”
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这个世界上,寇瑶相信父母亲,相信梁森,相信周野,相信齐远程,也,相信蒋一。
相信他会回来,会回来问她一句:“有没有快乐?有没有想着我?”
哀愁的姑娘不宜和人聊天,无论说什么,到最后,兜兜转转,绕来绕去,总能落在一个人身上。不过今朝思暮年,年少想白头,是梦是幻是想长长久。
折返时,中途落在繁厚的首都,齐远程风骚接驾,也不知干了什么邪恶事,一派扬眉吐气的欠揍模样。梁森闭眼假寐,顺带劝寇瑶,“妹妹,睡一会儿,别听某人瞎叨叨。”
“呵,梁老板,是怕我当着妹妹面儿揭你老底儿吧。”齐远程得瑟,损梁森道:“怎么样,最近绿木那小破店生意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