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重樽几次走到房门口,都没忍心敲门吵醒她。
尹霄卧房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阵阴风猛地吹开了,窗帘在风中纠缠摇摆,床帘和床帏也被这阴风吹得不停晃动,尹霄陷入进梦魇里,阴风掀起她的青丝,青丝在风中缭绕,她蹙着眉,想要从梦魇中挣脱,可她却无法逃离……
夜深时,何重樽觉得不对劲,这尹霄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他来到她卧房门口,使劲敲了敲门,未听见有人应声,他将耳朵贴在门口,只听得房内呜呜地风声,可医馆里是没有风的。
何重樽顿觉不妙,猛地用力撞开了房门。
刚撞开房门,何重樽便看见夜色中睡着床榻上的尹霄面色惨白,眉头紧锁,阵阵阴风在她卧房里四处乱窜……
“是谁?!”何重樽知道尹霄是被厉鬼缠上了,他怒吼着跑向了尹霄的床边。
“哈哈哈哈哈哈!”黑暗里传来女鬼狂傲的笑声,笑声从近致远慢慢消散。
风停了,卧房里的灯亮了。
尹霄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何重樽抱进了怀里……
尹霄的脸色很是阴郁,这让何重樽很不安。
“霄儿,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何重樽看着尹霄眼底的冰冷和痛苦,慌张地轻声问道。
尹霄忍住泪,盯着何重樽的双眼,低声问:“你是老中医,你应该能看出我这身子还是不是玉女身,对吗?”
何重樽的心猛地一沉,已经料到尹霄十有八九是梦见了自己失身的那一夜,他强作平静地轻声叹道:“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何时在意过你的身子是不是玉女身了?”
尹霄悲戚地望着何重樽,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那天你去裁缝铺硬将我扛回了医馆……那天,你还强迫我洗澡,还坚持要给我刮痧。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你看出了我的身子被他占了。”
何重樽痛苦地咬住下唇,他攥着拳头,爱怜地看着怀里的尹霄,轻声说:“我那么做,是怕你发现那件事后会很难过。毕竟,毕竟他是你一直敬仰的师父。”
“什么?你说那个人是我师父?”尹霄在梦境里根本看不清那个占了她身子的男子的脸,听了何重樽这么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日子夜里梦见自己和师父缠绵,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
何重樽意识到自己失算说错了话,可也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毫无意义,他将实情全部告诉给了尹霄,并再次强调他不在乎尹霄的身子是否是玉女身。
可尹霄再也无法平静。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何白绫女要设那迷情阵,硬是要念昔破了她的玉女身。
何重樽告诉尹霄,说那白绫女是师父的娘亲,尹霄便猜想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们母子什么……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串联在一起,尹霄忽地就猜到了自己其实就是灼灼,而师父就是那梦境里的高僧……
想明白了这一切,尹霄忽然不哭了,只是凄然冷笑了一阵,吓得何重樽以为她受刺激过度变疯了。
何重樽紧紧地抱着她,轻声许诺:“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情,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让我来照顾你。”
尹霄敛住疯笑,仰面看着何重樽眼底的无尽怜爱,轻声说:“我猜,现在最痛苦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那个傻和尚。”
“怎么?难不成你还同情他?”何重樽脸上泛起醋意。
尹霄凄然浅笑:“我尹霄早就不是什么玉女身了,我也不屑于用这身子去讨取任何男人的欢喜。清白毁了便毁了,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我一样可以拉大提琴,一样可以潇洒自由地活着。只是,那傻和尚如今应该满心都是负罪感,估计是寝食难安了。那白绫女看起来是可怜她的儿子,其实是害他陷入更痛苦的深渊里。”
何重樽怔然看着怀里的这个女子,他第一次清晰地发现她与一千年以前的霄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当年的霄儿发现自己清白被毁,恨不得拿刀杀人泄恨,而今的尹霄,却如此淡漠冷静。
同样的灵魂,在不同的时代,有过不同的阅历后,对自身和世界的认识也会截然不同。
何重樽深吸一口气,低声叹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这些天都活在恐慌中,怕你记起那些事情后会想不开……”
尹霄从何重樽怀里坐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头发,面无表情地轻声说:“我前一世是一个为了报仇而误入歧途的魔女,杀人无数,双手满是鲜血,死后魂魄被抓入阴间,要受十八道烈火之刑。那傻和尚痴恋我,为了护住我的元魂,他竟代替我受了烈焰之刑,而我才有幸进了轮回道里转世为人。那白绫女看出我对傻和尚并无情意,觉得他们冒死给我塑的凡身不能便宜了别的男人,她便施了妖术,让我跟那傻和尚痴缠了一夜……”
何重樽唏嘘道:“这么说来,如果不是那和尚替你受了烈焰之刑,这一世我还等不到你?”
尹霄抬眼看着何重樽,低声回道:“一旦我的魂魄受了那十八道烈焰之刑,你怕是生生世世都等不到我。”
“怎么?难道还会魂飞魄散?”何重樽愕然追问。
尹霄点了点头,继续说:“那和尚原本是得道高僧,受了烈焰之刑以后,他全身的肌肤被灼烧成灰白色,轮回三界之外的异类,是他的娘亲和和尚师父千方百计给他塑了身人皮。”
“这些都是你在梦境中得知的?”何重樽疑惑地问道。
“是啊,这一场梦太长了,我好几次都想醒过来,却怎样都醒不过来,只是无限地沦陷进一层层的梦魇里。”尹霄低声叹道。
何重樽沉思了片刻,无奈叹道:“总之,那白绫女就是错了,她不该那么做。”
尹霄低声回道:“恐怕那傻和尚比你和我都更加恨白绫女。他一生清苦,纯澈刚正,绝不愿用那种手段去得到我。”
何重樽明知尹霄分析得有理,还故意强词夺理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私心里还高兴着呢。”
尹霄看着何重樽低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重樽,我想去裁缝铺看看他……”
第36章 我想给你生孩子
何重樽阴沉着脸,他以前觉得念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这一刻他觉得, 他遇上了此生最大的情敌。
明明很是不愿意让尹霄再回裁缝铺, 可他不愿让尹霄觉得他很是小气, 他低声回道:“夜深了, 明天天亮后我陪你去。”
尹霄看着何重樽满脸的醋意, 思虑了片刻, 回道:“也好,明天先去琴行上班,下班以后让小璐陪着我去, 她之前总夸我的旗袍漂亮, 说让我带她去裁缝铺做身旗袍。”
何重樽听出了尹霄想支开他,可也不再坚持, 只是阴着脸, 低声说:“也行。不过你要早去早回。”
尹霄点了点头, 回道:“嗯, 我带小璐一起去, 再跟她一起回小洋楼。不早了, 你也回你的卧房歇息吧。”
何重樽一听尹霄要回小洋楼,他不高兴了, 阴着脸难过地问:“你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怎么又要回小洋楼住了?”
尹霄伸手摸了摸何重樽的脸,轻声解释道:“我是答应了,但没说现在就嫁给你啊。我可不想一辈子跟着你生活在医馆里,每天都看着受伤和生病的人, 或者是死人。我想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我想给你生孩子。”
听到这里,何重樽脸上刚刚泛起的笑意忽地就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因为,在他获得了长生不老之身时,他就丧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他忽地有些绝望,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尹霄的那一句:我想给你生孩子……
何重樽看着尹霄苍白的脸,温声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尹霄做了那一场长梦后,觉得身子比没睡觉前还要倦乏,她倦怠地睡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何重樽看着尹霄的睡脸,心中暗自想着:“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唯独给不了她孩子,可她什么都不问我要,偏偏只想给我生孩子……霄儿,你为什么不问我要点别的?”
天蒙蒙亮时,江边的阿柒医馆门外来了许多从北方逃荒过来的难民,不少难民患了急症,他们没钱去医院和诊所看病,听闻江边的阿柒医馆里有善心的大夫经常免费给人看病,便纷纷找来……
何重樽身上还带着伤,大清早就和老阿柒一起在医馆里忙碌了起来。尹霄起床后给他们熬了粥,本想帮他们的忙,却被何重樽赶出了医馆,何重樽悄声告诉尹霄那些难民患了传染病,叮嘱尹霄近日不要来医馆走动……
尹霄担忧何重樽和老阿柒的安危,何重樽只笑着安慰她,说他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见识过,他和老阿柒能应付得来这场瘟疫。
尹霄被何重樽劝着哄着离开了医馆,临走前她还恋恋不舍地地看了看在给病人开药方的何重樽,她忽然觉得他认真给人瞧病的模样很是英俊朗逸。
回到琴行上了一天的班,傍晚下班后,尹霄邀着小璐和玉华一同坐黄包车来到了章佳裁缝铺门外。
尹霄刚拉着小璐和玉华走进裁缝铺,就看见念昔坐在缝纫机前缝制旗袍,念昔抬眼见是尹霄来了,急急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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