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一句:“他脾气很怪的,一有什么不顺心就发脾气,你们还是小心点吧。”
萱萱不以为然,“这海域又不是他私人的,我们干什么他管不了,凭什么对我们发脾气。”
萱萱这么说虽然不无道理,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跟人家耗时间也是逼不得已了,出此下策也是无奈,我倒没有她那么坦然,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毕竟人家多年的习惯被我们打扰,现在强硬的要求他破坏自己的原则,他要是满足我们,我感激不尽,他要是直到最后也不愿妥协帮忙,我也没一句怨言。
萱萱蹦跶累了,就靠在椅子上休息,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寻找信号,可是这里离海岸线已经很远了,她在努力也是徒劳。
她手机晃动的频率越来越高,晃的我心慌意乱。瞥了一眼何非墨,他依然保持着宠辱不惊的姿态迎风而坐,似乎狂风暴雨也阻止不了他钓鱼的热情。
我佩服他可以保持一个姿势坐这么久,也佩服他可以把眼神聚焦在一个点上半天不动,得亏海水是蓝色的,要是像雪一样白,他这么坐一下午不得得雪盲症么。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阳光慢慢弱了下来,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起身对大叔说,“大叔,你把船并过去吧,我过去跟他说。”
大叔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结结巴巴道:“这,何老板不开口我这么贸然并过去也不妥啊。”
“你直接并过去吧,没什么妥不妥的,你要是为难,我们给你加钱。”萱萱毫不客气的说,关键时刻,她还是比我果断一点。
听到加钱,大叔脸上的为难越来越多了,但是脚下的步子却稍有松动,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应下来:“那行吧,不过得说好,加一千,而且有什么后果,你们承担。”
“可以。”萱萱毫不犹豫的答应。
大叔慢慢转动方向轮,游艇换换的靠了过去,在不到两公分的位置停下。
“就这样吧,靠太近我也不敢。”大叔略微有些畏缩,停好后便一头钻进船舱里对我们的事不闻不问了。
我看了萱萱一眼,抓起文件,翻过栏杆就跨上了何非墨的游艇。
游艇激烈的晃动,使得何非墨突然转脸看我,眼神充满了厌弃,“给你一秒钟的时间滚回去。”
“可以,你先帮我签了这份合同。”我仰起脸,倔强的看着他。比耐心,我有信心赢。
何非墨抿紧了唇线,像是隐忍着他的脾气,他转过头去,想要把鱼线牵上来,不料被水草之类的东西给绊住了怎么都拉扯不动的样子。他重重的喘了口气,安静了数十秒,他忽然开口:“想要我给你签字也可以,我的鱼钩被海草勾住了,你下去帮我解开,我就帮你签。”
“神经病吧,言言,别理他。”萱萱忽然也跟着跨了过来,愤愤然开口。
都被骂神经病了,何非墨竟然也没生气,貌似并没有大叔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脾气古怪倒是真的,他给我的解释是,他可舍不得弄坏他的鱼钩,更不想自己下水弄湿身上的衣服,所以我要想让他满足我,替我签字,就必须答应他的条件,用来交换。
“很公平,不是么?”他将鱼杆架在一旁,平静的看着我。
我琢磨着游艇都在这搁浅了,一个小海弯而已,八成也不深,下水就下水,天气又不凉,也没什么。所以也没听萱萱的阻止,脱了鞋就往下跳。这一跳没把我吓半死,我是做好心里准备海水最多漫到我大腿的,没想到海水深不触底,两只脚根本够不着地,还没站稳就接连喝了好几口海水,又涩又咸的味道漫过的我口鼻,海平面以下的海水冰冷冻人,我不停地挣扎,就只听见萱萱在甲板上大喊:“她不会水,草泥马她不会游泳!”
萱萱话音未落,我身旁的位置激起了更大的水花,何非墨竟然跳了下来,接着我本能的攀上他的身体,死死的圈进他的脖子。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拉上甲板的,紧张的心跳加剧,跟死过一次一样,掌舵大叔闻声从船舱里冲出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背靠着栏杆坐在甲板上,嗓子涩的难受,说不出话,萱萱紧张的蹲在我身边,不停的问我有没有事。
何非墨抽空回了大叔一句:“有人活腻了,找死呢。”
萱萱气不过,抬起头朝他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是你怂恿她下水,现在反过来说她找死,你脑子进水了吧。”
萱萱激动起来,说话也不管分寸,好在何非墨并没有生气,只是好笑的答了句:“谁知道她不会水,不会水还往下跳,你确定脑子进水的不是她?”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我是知道我不会水,但我怎么知道这个海湾刚好有个凹槽,游艇这边浅的可以看见砂,游艇那头却深不见底,要不是我吓坏了,定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他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话一样,漫不经心的开口解释:“我既然选在这里钓鱼,水必然不浅,但凡有点脑子也会三思而后行。你这样的智商,让我有点怀疑元晟的用人准则了,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与元晟的合作。”
为什么他也像梁笙一样嘲讽我的智商?难道真的是我智力有问题?我咬着下唇,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多背负一条人命
一抹冷风吹过,微微有点凉,我缩了缩身子,抬头望着何非墨的侧脸,“何总,你让我跳水我也跳了,你看那合同能不能帮我签掉。”
我几句话不离合同,何非墨看似有点厌烦了。转过身就与我理论:“我说的是,你帮我解开我的鱼钩,我就帮你签字,现在我的鱼钩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还连累我浑身湿透,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签?”
他说完,顾自走到船舱里,拿了条宽大的毛巾出来擦拭着身上的海水。
萱萱见我冷得哆嗦,站起身与何非墨理论,“喂,你是不是男人,人家姑娘因为你落水,衣服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你不给人签字就算了,好歹也给她条毛巾啊。”
何非墨正在擦拭脖颈间的水渍,听到萱萱的话,手里的动作蓦地一顿,幽幽然瞥了我一眼,继续道:“她冷不冷,关我什么事。”
萱萱气结,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我低了回头,心下琢磨着,这个何非墨根本不近人情,求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他不仁,那也别怪我不择手段了。
我颤颤巍巍的起身,气若游丝的开口:“何总,是不是只要我帮你解开鱼钩,你就兑现自己的话不会反悔?”
何非墨刚好抬起的步子忽的一顿,沉默了几秒,点头:“你若不信,可以再跳一次,不过这一次,我是不会救你了,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好。”我扭头对萱萱说,“萱萱,帮我把合同打开,准备让何总签字。”
然后我一步步往甲板最前端走,每走一步,心就沉一分,余光撇着地上那一抹修长的黑影,那道影子投在滚烫的甲板上一动不动,我咬着牙,心里却在倒数。
我在赌,赌他会不会真的狠心让我在跳一次,赌他是不是当真会见死不救,也赌他并非真的不想跟元晟合作。
就在我右脚刚踩上船头的栏杆时,何非墨忽然沉声开口:“等等。”
我心下一喜,连忙收回步子,转身看他,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从萱萱手里拿过文件和笔,打开合同,挥洒自如的签下他的名字,波澜不惊的说:“如果你死了,我以后还如何能安心的来这钓鱼,我可不想再多背负一条人命。”
此话一出,他手下的笔蓦地一顿,我也是一惊。
什么叫‘再多背负一条人命’?
萱萱八成是没注意他的话,一股脑催促道:“哎你倒是把最后一个字签完啊,我们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呢。”
何非墨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合同页上,大笔一挥,将合同递给萱萱,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的脾气,但他毕竟行了我方便,我朝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回到大叔的游艇上,萱萱立马催促大叔开船。大叔连连点头,去发动游艇,可是仿佛操作了几次,都跟汽车熄火一样怎么都发动不了,我有些心慌了,“怎么回事儿?”
大叔脸色阴沉了下来,想了会,猛地拍脑门,“哎呀,我忘了上次有个朋友借过我游艇出海,下午匆匆忙忙出来也没想起来加油。这可咋整?”
我无语,老是关键时刻出岔子,“没油不就意味着今天走不了了?”
“是啊。”大叔挠了挠头,又试着发动了几次,依然未果。
“那可不行!”萱萱脾气上脸了,“今天要是回不去的话,楚靳会打死我的。”
就在我们这焦灼万分的时候,那边的船头,何非墨大力一扯,鱼钩线断掉了。他皱了皱眉,伫立了好一会儿,无奈的收起鱼竿。然后将鱼篓里五颜六色的海鱼一股脑全部倒进了水里,鱼竿立在一旁,拍了拍手,说道:“大叔,我牵你回去吧。”
他只是看向大叔,大叔闻声,激动的站起身,问,“你今天不在这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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