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证章上印出她的小脸,很无辜。想起第一次看到她,从大吉普车上跳下来蹲在地上,抬起头,眼睛里惊讶、新鲜,一副勇敢又可爱的样子。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签证官是对的,这样的女孩儿,他怎么会再放她回来?
木头地板上响起光脚丫的声音,泡好澡,她只套了薄薄的睡裙,扑上床,滚在他身上。浑身泡得热热的,软软的,缠着他。她自由了,抱怨这期间他不肯要她。他很冤枉:怎么没有啊?圣诞节两天在山上那做的是什么?她说:哼,完全不尽兴!不算!
这对他是一种侮辱,然而,怀中一团香软,腻,男人的志气忽然就微不足道,听她颐指气使,甜甜的声音色气满满,反差之极,撩得他心软成水,眯了眼,大手抓下去,肆无忌惮。
她吻下来,完全的主动,小舌缠绕,让人很想咬碎她。可惜停留得太短,他还没尝够,她坐起身,扒他衣服,这一次,她要自己把握。
雪白的人,起伏,颠簸,在他的力量推送下,征服他,一道极尽绽放的风景,他只是看着,就足够疯狂。
等到她扑下来,软得根本动不了,他这才裹了她翻身……
她要看雪,关了灯,窗帘打起,看夜空零星飘下的雪花,她喃喃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嗅着怀里糖果的味道,岳绍辉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
希望,一切,真的都不重要。
……
清晨,安小素被闹钟叫醒,还没睁眼就闻到满屋香浓的咖啡味,笑了,在被子里好好地伸了个懒腰才坐起身,光溜溜地下地套了他的T恤就跑出去。
洗漱完,坐到他身边,哇哦,岳总亲自做了早晨三明治哎。安小素拿起来就大大地咬了一口,好好吃!今天他要去江州出差,明天才能回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她很舍不得可以又很亢奋,跟他说:小别胜新婚!
某人漠然: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是新婚。
她很想说我们这样还不是啊?可是……扒光他要他可以,可是说婚……她还是有点点矜持的。
吃完饭上班,本来昨天说好她自己走路去的,可是他又改主意了,说外面下雪路滑,这么毛躁别再摔了。安小素笑,勾了他的脖子:就说你舍不得我要送好了,这么多借口!
车开进CNE地下车库,熄了火。
“我走啦!岳总再见!”
欢快地再见着,可人却嘟了嘴凑过来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一把抱住!
吻下来那么重,看他紧锁着眉,安小素吓了一跳,根本没办法享受他,压得她用力推都推不开,“嗯……人家要迟到了……”
推不开,只好配合,好容易等他抬起头,她才吁了口气,抿抿唇,“唇蜜都被你吃掉了。”抬手,指肚轻轻给他擦唇上女孩的颜色。
“晚上等着我。”
“嗯?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这么想跟我小别啊?”
她笑,“不是啊,不想你赶夜路,我会担心的。”
“等着我。”
“Tony……”
“去吧。”
“……哦,那你开车当心。给我打电话。……还是别打,你专心开车。”
“嗯。”
她走了,看着玻璃电梯升上去,岳绍辉半天没动……
车库入口开进一辆路虎,张星野从车上下来,“我就知道你得在这儿。”
今天,要去江州做DNA亲子鉴定。
说服钟伟婷同意做鉴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因为这等于是让她再一次承认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那个几乎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是谁。
听星野说,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告诉,至今家人都以为这孩子是她负心男朋友的,而她咬死了也没有把张星野的名字说出来。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她的痛唯一可以分享的人就是张星野,无关爱与恨,只因为他是那个黑暗的夜晚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人。
这个天大的秘密让张星野万分自责,他一定要替她找寻一个答案。
在坚持做鉴定这一点上,岳绍辉是赞同张星野的,他们都需要这个结果,虽然目的大相径庭。
起初,岳绍辉非常确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的醉酒他自己知道,从来没有醉到完全的记忆空白,而且,如果真的睡了兄弟的女朋友,别说身体,良心上也一定会留下痕迹。可糟糕的是,十年间隔的醉酒,他越努力回忆,很多曾经发生的事都好像重合到那个晚上,钟伟婷的模样从根本没有印象到越来越清晰,他已经没办法分辨哪些记忆是真的,哪些是被这种疯狂的意念强加进去。
他需要一个科学的结果来终结这种疯狂。
如果是在以前,他不会惧怕任何结果,是与不是,都有应对的办法,该担当的责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一想到他的小兔子,他莫名就会怕,非常害怕……
张星野走过来,打开车门,“我跟你一起去。”
“滚蛋。”
……
江州。
自从DNA亲子鉴定被批准可由第三方独立司法鉴定机构运行,每个城市都出现了除国家司法部门下属法医鉴定外的民营鉴定机构。
虽然是民营,可是受国家严格管控与监督,由司法部门审批并认定资质。选择哪家鉴定机构,岳绍辉同意由钟伟婷来选。因为张星野告诉他:伟婷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江州司法法医鉴定中心就在设计院隔壁,所以这家最权威的机构首先被排除,而且,她要求保护隐私,不提供姓名。
对于不留下姓名这件事,岳绍辉曾经有所顾虑,觉得有种证据缺失的感觉,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发言权,一切都以钟伟婷的意见为主。
最后挑选了江州莫昂司法鉴定所,地址在江州医科大学校区内。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家鉴定所属于江州医科大学下属单位,并非民营,更具权威;二也是因为正是寒假期间,校园里没什么人,很隐蔽。
岳绍辉进江州时已快中午,打电话通知了钟伟婷,约好下午一点半在医科大学见面。
十年之后,这注定是一次尴尬的见面,钟伟婷连一起用午餐的客套都没有。
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很漂亮,只是曾经的锋芒敛去许多,刚刚病愈,为了遮掩病容,妆有些浓。看到他,钟伟婷的眼神很明显的排斥与冷漠,冷冰冰地遮掩着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岳绍辉知道,现在她还能站着面对他已经很不容易,而他就像被迫面对受害人的罪犯,已经被做了有罪推定,愧疚与耻辱被贴在了脑门上,尊严全无。原本钟伟婷根本就不想见他,提出只要提供样本就可以,可是岳绍辉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以免样本被污染。
注册做鉴定的过程很简单,钟伟婷带来了孩子的毛发样本,岳绍辉提供了血样,记录都是编号,没有留下姓名。
前后不足半小时,付款,离开。
一起出门,岳绍辉想送她回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钟伟婷已经走了,连一句辞别的话都吝于给他。
……
越野吉普离开,取样中心后的办公室里走出了方婉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方婉莹惊讶地看着窗口的样本,蹙了眉,“亲子鉴定?”
那女人拿起表格看了一眼,“匿名亲子鉴定。”
刚才的女人是安小素的姑姑钟伟婷,在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坐在后面办公室的方婉莹就认出了她。因为退婚的尴尬还没有理清,方婉莹不想跟钟家人客套,就轻轻掩上了门,这样钟伟婷不会看到她,可是透过玻璃窗,她依然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让她震惊的不是这么多年钟伟婷终于找出了私生子的父亲,而是她身边那个男人的脸。半个小时的时间,方婉莹的目光没有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离开过,她打开搜索的照片一再确认:没错,那个正在提供血样的男人竟然是……CNE的总裁岳绍辉!
姑姑和侄女是同一个男人??
“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般两天就出来。给客户的是五个工作日的期限。”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从医科大学出来, 岳绍辉往CNE江州分部开去。一个红灯停在路口,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顺手拽下上面的药棉,蹙了下眉。
他很不喜欢针头,扎得很疼。余光看到钟伟婷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小撮头发, 雪白的纸张上颜色上依然不够浓, 很轻, 很软, 应该是个皮肤很白的孩子。想起先天性心脏病,岳绍辉转了头,没有让自己心里那种隐隐升起的感觉继续下去。
至始至终, 钟伟婷几乎不曾与他有目光的接触,不能怪她。不管从哪个角度说, 她都是受害者, 因为一次自我防卫的疏忽, 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还带来了一个同样孱弱的孩子。怎样的恨都不过分,却于事无补。
这是安全控制上最沉痛、也最常见的案例类型。十多年现场,岳绍辉早就练就了冷漠, 不去同情,才能避免。
虽然记忆里他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可是理智上,他不能相信自己是那个男人。醉酒后, 睡了兄弟的女人;没有防护措施;不负责任地离去。无论是哪一条,都与他的处世准则相违背,哪怕就是在十年前,他还无所顾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