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和六百万 (神困大小姐)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神困大小姐
- 入库:04.11
院子里的狗抬起脑袋刚想叫,只听她低低叫了句“托米”,哼唧了一声身子缩了回去,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主人爬进了窗户。
Grace熟门熟路地摸到公共阅览室,果然,这里飘出几缕昏黄幽暗的烛光,她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开了,她连忙闪身进去。
屋子里的人们看到她,微笑道:“Grace,你回来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Grace将袋子放到桌上,向众人施礼道,“奥斯卡爵士,伍尔芙教授,提欧博士,哈桑。”
见比平时少了一个人,Grace问:“波特婶婶呢?”
哈桑说:“她下午突然发病,被隔离了。”
Grace脸色微变,“突然发病,为什么?”
哈桑耸肩,“她丈夫来看她,两人吵了起来,她就发病了。”
奥斯卡爵士道:“不用担心,她这种程度的狂躁症打完镇静剂隔离两个小时就会平静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明早估计就能放出来。”
Grace点头,“我把东西都买来了,大家看看还少什么。”
哈桑凑上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两盒草莓、一只烤鸡、杯子蛋糕、两瓶可乐、薯片、漂白剂、小刀……印章。
提欧博士拿起印章仔细端详一番,疑惑地问:“这个真能用?”
哈桑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伍尔芙教授把Grace拉到一边,头向左上方仰45度角,眼睛看向虚空,用细若蚊蝇道声音小声说:“哈桑得的可是妄想症……”
Grace低声道:“他十六岁那年就能伪造证件入境了,是个老手。况且他最近情况很稳定。”
正说着,只听哈桑继续道:“我以我的偶像阿里-汗发誓,不管是做黑客还是伪造证件,我哈桑-舒可拉都能做到最好,给我一根网线,我能撼动地球。”
“……”Grace嘴角一抽,突然觉得和一群疯子制定逃离精神病院的计划似乎……不太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我的大伦敦。
2017.06.09
☆、逃离布卢姆斯伯里
Grace的卧室里挂着一幅《溺水的奥菲利亚》,是她的祖父肖恩-迪伦送给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死去的女孩儿静静躺在水面上,仰望天空,双手交握在胸前,像一朵忧郁的百合花。这是他最后一幅亲自完成的作品,饱受痛风折磨的画家在生命的尽头已无法执笔作画,他受困于轮椅之上,一如晚年的皮耶尔-奥古斯特-雷诺阿。
Grace和衣躺在床上,英格兰的冬天日照时间短,已是早上七点,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偶有几声警笛拉长了调子,久久响在耳畔。又是一夜未睡,自从十年前换了大床,她终于可以平静地躺在床上,不必担心那个死去孩子的灵魂午夜时分站在床前,不用把自己锁在衣橱里了。这个房间原是属于拉弥娅的亲生女儿的,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她在四岁时被领养,她是个替代品。
西蒙舅舅说了,今天要去见个朋友。
简单地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咖啡的暖香和着刚烤好的可颂面包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不禁扬起嘴角,飞快地跑到厨房,梨涡漾起,甜甜地说:“新年快乐,波特婶婶。”
波特一早被从隔离室放出来,额头一片青紫,她用粗厚温暖的手掌轻拍Grace的手臂,“新年快乐,我亲爱的小姑娘。”
波特是在布卢姆斯伯里住院时间最长的病人之一,她的丈夫不肯接她回去,也不准孩子们来探望她。她发病入院前是一家高级餐厅的主厨,早些年得过全英厨师大赛一等奖。
拉弥娅很会压榨病人,用她的话来说是“废物利用”。她给予波特出入后院的特权,要她给迪伦一家准备一日三餐。
西蒙舅舅总是穿得西装革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银行家或是房地产中介。西蒙-迪伦曾经红过一阵,他和父亲在博尔顿地方法院前的合影曾被各大主流媒体转载。迪伦父子在1989到2006的17年间伪造了120余件艺术品,成功骗过包括佳士德、苏富比和大英博物馆在内的诸多鉴定专家。苏格兰厂表示有一百多件迪伦家族的伪造品流转在外,被视为原作或收藏或展示在各大美术馆和博物馆中。
做伪画这一行当的,算是在艺术领域走了一个小极端。有人叫他们伪画师,牛逼一点的叫伪画大师,其实这个称呼其实不能完全概括这个职业的特征,他们喜欢叫自己:时光魔法师。
只不过他没有继承父亲的艺术才能,却遗传了他的痛风病,一步一步走着他的老路,直到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魔法消失了,魔法师恼羞成怒,进而丧心病狂。他把Grace当成工具,让她从学校退学,专心在家作画。有什么人比超忆症患者更适合造假的呢?她能记住每个细节,而且,忘不掉。
他鹰隼似的眼睛会突然阴森森地盯着她,浅淡的瞳孔让他的眼珠仿佛罩了一层膜,他的视力每况愈下。Grace低下头,咬了一口酥脆的可颂面包,瞎了才好呢,她心想。
拉弥娅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浅灰色的开衫毛衣上别着一只小鸟钻石胸针,闪闪发亮,和她极不相衬。她的眉心有两道深深的竖纹,不生气时也像皱着眉头,眉毛疏淡,她用眉笔精心勾勒出上挑的眉峰。拉弥娅是个爱美的女人,Grace被关在阁楼上作画,她分文不给,还总嘲笑她的衣品,瞧你穿的,那是什么呀。
西蒙从波特婶婶手中接过大衣、帽子和手杖,Grace蹲下帮他穿鞋,细长白皙的手指三两下把鞋带系好。约好的黑色Mini Cab 停在院外,一排山毛榉树下面。太阳升起来了,今天天气不错。
托他父亲肖恩的福,西蒙在圈子里颇有名气,身为精通此行当的伪画大师,更容易识别出一幅画的真伪。他因此结交了一些富豪朋友,隔三差五邀他去鉴画。
车子驶出十字骨头街不远,等待过路口的时候,Grace看到路边一个流浪汉向他们挥手。她也朝他挥了挥。他叫帕特里克,年前因为无钱支付住院费被拉弥娅院长赶了出去,医生给他开了张单子,病愈。布卢姆斯伯里是私人病院,只接收两种人,有钱的精神病人和有才华的精神病人。帕特里克除了身体强壮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优点,他还有纵火的前科。
布卢姆斯伯里从不缺少卓越的科学家、文学家和艺术家,他们使它声名鹊起,也有根本没病的试图入院以证明自己足够优秀。每个行业里最最顶尖的人物和高智商的天才,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问题。
Grace音乐上的启蒙老师是夏尔-卡米尔,患有妄想症幻视又幻听的天才钢琴家、作曲家和著名乐评人。还有小提琴家帕蒂尼,摇滚乐手以赛亚......都曾亲自指导过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封闭的成长环境还真有些得天独厚。
西蒙的友人住在摄政公园附近,车子驶过滑铁卢桥,一路蜿蜒北上,行至新牛津街时车速慢了下来。
牛津街这边车多人也多,两向的车都塞住,一辆银色超跑停在他们旁边,浑身上下发着有钱的光芒,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超跑的车窗缓缓降下,车主手搁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烟。也许是他们的视线过于热烈,他微微侧过头,反光太阳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角到下巴的弧度非常迷人。他似乎有些惊讶,副驾驶位上的女伴靠向他说着什么。
像电影的慢镜头突然加快,司机大脚踩油门,Minicab从超跑右侧贴身而过。
Grace扭过身子,看那一抹亮银色逐渐消失,只觉今天的阳光实在灼眼。
他是昨天晚上问她名字的男人。
她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西蒙看她回头张望,冷哼一声,低声骂了句。她没听清,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讪讪地转回来坐好。
他的女伴可真好看……跟杂志上的模特儿似的。
车子在摄政公园北部樱草山的半山腰停下,周围是高大的维多利亚式别墅,可以远眺半个伦敦城。
按门铃前西蒙嘱咐了她几句,“德加的作品,应该是真迹,仔仔细细看清楚了。”
他的朋友阿雷克斯先生非常热情,和他握手拥抱,又亲吻了Grace的脸颊。
阿雷克斯的女儿瑞贝卡也在,二十岁出头,和Grace一般年纪,她在皇家美术学院就读,对传说中的伪画世家很感兴趣。
西蒙对女孩子倾慕的表情相当受用,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就是被苏格兰场送到监狱那几个月,肖恩不善言辞,西蒙却喜欢夸夸其谈,出狱之后还以他和父亲的名义出了本自传。
Grace面带微笑,听着他毫不脸红地自吹自擂。以前是外祖父肖恩,现在是她在画,西蒙-迪伦......只能说他在做旧和选材方面确实是把好手。
十九世纪印象派画家,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曾经画过两幅《红磨坊的舞会》,大的那幅挂在巴黎的奥赛博物馆,而稍小的那幅在1990年被一个日本人买走后便行踪成谜。
西蒙先拿出尺子量了一下画的长和宽,又拿出放大镜凑近了看,一张脸几乎贴在画布上。如果这幅画是真的,它至少价值7800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