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并不了解,”赵奕纯回答得很坦荡。
叶青把容采的日记放在她面前,说:“这是容采生前留下的日记,你认为,日记中记录的‘她’是你吗?”
赵奕纯犹疑不定地拿起日记,一页一页慢慢地看下去。
然后,她轻轻地放下,摇头说:“我并不知道这个‘她’是谁。”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审讯也到此暂停了,叶青说:“我们需要采集你的血样,请你配合。”
“没问题,”赵奕纯点点头。
叶青让等在审讯室外的何珺进来。
赵奕纯非常配合,平静地把手递给何珺,何珺用棉签消了毒后,用针扎破她的手指,采集到了血样,谨慎地保存起来。
……
离开审讯室,叶青回到办公室坐下,宋荞紧跟着进来。
“太不正常了,”宋荞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赵奕纯,可是她的反应却无懈可击。”
叶青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说:“她还那么镇定地提供了血样,难道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从警以来,她见许多镇定自若的嫌犯,自以为警方找不到证据,就死也不肯认罪。可也从来没有见过像赵奕纯这样平静自若,仿佛置身事外的。
宋荞说:“我仔细观察了她的微表情,看不出她在撒谎。”她若有所思,“好像她真的并不认识容采。”
“她没有撒谎?”叶青疑惑。
“没有,”宋荞迟疑地摇头,“老大,我提议,趁现在还没有放走她,给她测谎!”
叶青点头,“好啊,你去测。”
宋荞面色一僵,“我一个人哪儿应付得过来?”她眨眨眼,“这些事情,不都是我和池医生配合完成的吗?”
池东岩……
叶青皱眉,还是给池东岩打了电话。
她明知道池东岩会立刻答应,但总觉得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池东岩来得很快,携着一身清寒,风尘仆仆。
许久不见,他竟清瘦了不少。
池东岩看见叶青,却是先说:“你怎么瘦成这样?”
叶青一梗,“有吗?”她笑道:“我这是要保持身材,倒是你,真瘦了。”
“哦?”池东岩勾唇一笑,修长的眉弯弯的,“这是想你想瘦的。”
宋荞在一旁当隐形人,闻言要笑不笑的样子。
叶青正色说:“好了,玩笑不开了,”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我希望你们尽快完成测谎。”24小时一结束,就要放赵奕纯离开了。
池东岩无奈地看着她,“好。”
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
测谎作为辅助参考,对案情的侦破十分有利。
几小时后,池东岩和宋荞完成测谎题目的设置,进入审讯室,准备对赵奕纯进行测谎。
叶青在聆讯室观察情况。
聆讯室的玻璃能够看清审讯室的一切情况,她无意间看向池东岩,却发现他的目光深沉而精准地看了过来,只是稍稍一停,又移开了。
常人都不曾经历过测谎,会感到紧张,赵奕纯也不例外。
池东岩静立在她身前,为她解释了测谎的技术性问题,并反复强调撒谎对她很不利。
等宋荞给赵奕纯戴好心电、呼吸和皮肤电阻设备之后,测谎开始。
池东岩平静温和地说:“无论我问了什么,请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赵奕纯迟疑了一会儿,说:“是。”
“先做刺激测试,看看你的生理反应,”池东岩依循测谎的惯例,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测试赵奕纯撒谎时的反应。
了解了情况后,他问:“感觉怎样?”
赵奕纯回答:“还好,只是有些紧张。”
池东岩安抚,说:“放松,如果你回答实话,就能通过测谎。”
“嗯,”赵奕纯点点头。
测谎开始。
池东岩的目光淡淡地看了看显示仪,又落在赵奕纯身上,说:“你叫赵奕纯。”
“是。”
“你今年28岁。”
“是。”
“你独自一人在首都工作?”
“是。”
“你不是本地人?”
“是。”
“你在首都的朋友很少。”
“是。”
“你在首都交大工作?”
“是。”
“你的职业是化学系助理教授?”
“是。”
“你的工作时间是工作日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八点五十。”
“是。”赵奕纯蹙眉。
“容采会在你负责的实验楼层勤工俭学。”
赵奕纯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是。”
池东岩看着她,问:“你和她会经常见面。”
赵奕纯迟疑,慢慢回答:“是。”
“你认识她?”
“是。”
“你和她很熟?”
赵奕纯看了看旁边的显示仪,回答:“不是。”
聆讯室的叶青也紧紧盯着显示仪。三条曲线平稳规律的跳动着,不见任何异常。
赵奕纯的神色也十分正常,坦然又镇定。
测谎还在继续,池东岩蹙了蹙眉,继续问:“她和你说过话?”
“是。”
“是她主动找你的?”池东岩目光变得审慎。
赵奕纯有些迟疑,显示仪上的曲线出现轻微波动。
不久后,她回答说:“我不记得了……”
第80章 探病的叶警官
容采是否会主动找赵奕纯说话,看似是个简单的问题。
但其实问得非常的微妙。
以容采内向、胆怯、自卑的性格,主动找人说话非常困难。无论赵奕纯怎么回答,都能窥测出她对容采的态度。
池东岩目光微微一沉,说:“请回答是或者不是。”
赵奕纯抿紧唇,回答:“……不是。”
“你先主动找她的?”紧接着问。
“是,”很迟疑。
“她向你倾诉过?”
“是。”
“她告诉过你她遭遇过校园暴力,以及宿舍室友的欺凌?”
赵奕纯蹙眉,“是。”
“你知道她和室友的关系不好?”
赵奕纯脸色微沉,说:“我并不能判断她和室友之间的关系。”
“你认为她和室友的关系不好?”他换了一种问法。
“……是吧,”赵奕纯眨了眨眼。
“你在首都交大做化学助理教授和实验室辅导员?”
“是。”没有犹豫。
“你看到过容采被欺凌的新闻?”
“是。”
“你很愤怒?”
“……是。”赵奕纯缓缓地回答。
“你看到过容采被暴力欺凌的视频?”
“是。”她不能犹豫了。
“你很同情她?”
“是。”
“你认为欺凌她的人很可恶?”
“是。”
“你认为欺凌她的人都该死?”
“不是……”不满地瞥了池东岩一眼。
“你喜欢吃甜食?”
“不是。”语气平常。
“你认识容采的室友?”
“不是。”显示仪十分正常。
“容采向你控诉过她的室友?”
“是。”
“你不喜欢她的室友?”
“是。”
“你认为她的室友很可恨?”
“是。”
“你认为她的室友都该死?”
“不是。”咬牙,不满。
“你认为她的室友都该受到惩罚。”
“不是。”
“你反对校园暴力?”
“是!”
“你恨欺凌者?”
“是。”
“你觉得社会对欺凌者的惩罚很不公?”
“是……”手慢慢地握紧。
“有人杀死王靖云,你觉得这是伸张正义?”
“不是。”
“王靖云死了,你很高兴?”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