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叶青没想到,李丽琼会被捆绑着关在这里。
李丽琼无助地摇头,“我是被人绑来的,叶警官,救我出去,求求你……”
叶青迟疑片刻,蹲下身给她松绑。
这绳子绑得很紧,把李丽琼的手腕和脚腕磨掉了一层皮。叶青从头开始解,慢慢矮下身去,解她被绑在椅腿上的绳子。
绳子缠得很紧,在椅腿上绕了不知道几圈,叶青艰困的摸索着,突然心头一凜!
李丽琼陡然站起身,抄起绳子扑下来,死死地缠住了叶青的脖子。
接着用力往椅子上一拉,叶青猝不及防,头狠狠地磕在椅子上,头痛欲裂!
她反手去抓腰后的枪,李丽琼屈起膝盖,凶狠地撞在她腹部,叶青痛呼一声,强撑着起身,却被李丽琼压得死死地!
李丽琼将她扑倒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缠住叶青。叶青身手不错,一招一式全都狠辣地招呼在李丽琼身上,李丽琼竟丝毫不放松,坚韧且疯狂地勒住她全身。几圈翻滚下来,粗硬的绳子已经捆住了叶青的手臂。
“李丽琼,你果然是帮凶!”叶青双腿反剪,狠狠地夹住李丽琼的腿和腰!
李丽琼气喘吁吁。她体力不如叶青,身手也不如叶青。但偏偏就凭着一股蛮力和毅力撑持着。
“再等几个小时……再等几个小时……”李丽琼拼了命,下了死力,“叶警官,求求你!再给我几个小时……”
叶青从来没有告诉过李丽琼自己姓叶,但是李丽琼却口口声声叫她“叶警官”
怪就怪她不够警惕,中了李丽琼的苦肉计。
叶青挣扎着,使了巧劲儿,手背到身后,摸到了□□。
“叶警官,对不起,再等几个小时,我会去自首的。”李丽琼撑起上身,用腿压住叶青,从身上摸出针筒。
针筒里浮动着颜色诡异的液体,叶青心头一凉!
李丽琼抽出针帽,闭了闭眼,狠狠地往叶青脖子上扎下去。
冰凉的液体,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注入体内,叶青愤怒地咬牙,狠狠地瞪着她。
液体完全推入叶青体内之后,李丽琼才脱力一般站起身来。她理了理叶青身上的绳子,把她捆好,又不至于伤到她,接着慢慢地把她扶到一旁的矮床上躺好。
激烈的运动让血流加快,叶青很快就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涣散。
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想来这冰凉的矮床,一定还躺过其他的人。他们应该都被李丽琼割去了双肾。
“叶警官,对不起……”李丽琼很痛苦,她呜咽着,脸上的皱纹如干裂土地上纵横的沟壑,“我会去自首的……”
叶青缓缓地一笑,“肾脏最多能保留四十八小时,否则就不符合移植条件了。于晓婕的肾取出了那么久了,还能用吗?”
“能!一定能!”李丽琼拼命地点头,“还没过四十八小时,只要等设备都齐了,就可以做肾移植手术了!”
叶青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思维也越发迟钝,她缓慢艰难地说:“如果移植手术成功了,你儿子健康长大,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李丽琼怔愣,呆滞地僵住。
好一会儿后,她才讷讷地说:“我不在乎的……只要他能活着。不管他将来是唾弃我也好,逼视我也好,甚至恨我也好……我都不在乎。”她直勾勾地看着叶青,眼神忽然焕发出光彩,“叶警官,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老天有眼,我终于等到了!”
她不惜诱骗杀人,不惜剖人取肾,不惜双手染满鲜血……都为了这一天!
叶青强撑着睁着眼,“于晓婕的肾脏,和你儿子的是匹配的吗?”
“是!”李丽琼点头。她回头看着铁架上的那些肾脏,哀沉地闭上眼。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摘去肾脏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叶青觉得舌头有些僵硬,说完这一句,又觉得是在浪费口舌。李丽琼人也杀了,肾也取了,哪儿会去想死者的父母?
果然,李丽琼只是迟钝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
叶青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问:“你怎么知道于晓婕的肾脏是匹配的?”
李丽琼抿紧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是个护士,就算会些医理,但取肾这样复杂的外科手术,是谁教你的?”
此时叶青已经心知肚明,真相早就了然于心。谁杀人,谁取肾,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李丽琼咬牙,惨白着脸,说:“叶警官,别问了。我给你注射的是异丙酚,你很快就会昏迷了。”
“有本事你就再给我来一针啊!”叶青咒骂,“你最好别让我出去,否则我扒了你的皮!让你把牢底坐穿!”
有气无力地吼完,叶青慢慢地闭上眼。
李丽琼如蒙大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给叶青松绑,又检查了四周,没听到动静。顺便用抹布把地上和椅子上的痕迹擦干净。她现在必须去看儿子了,肾移植手术风险很大,而且还很复杂,她一刻都不想耽搁。
门被反锁了,她摸索着去开。刚碰到门把,“嘎吱”一声,门开了。
李丽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等看清进来的人,又松懈下来。
进来的是个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人呢?”
李丽琼往里看了看,说:“在里面。”
男人“嗯”了声,“我进去看看,你可以走了。”
李丽琼脚步顿住,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是……”
男人关了门,径直往里走,说:“就过来看看,你走时小心些,山里有警察。”
“你想做什么?”李丽琼疾步跟上,“那可是叶警官,是警察,你不能……”
“废什么话?”男人陡然转身,怒视着她,“你儿子还在手术,你不想去看看吗?好不容易等来的肾脏,别一不小心,手术失败了……”
李丽琼脸色一白,觑了叶青一眼,抿唇说:“那……那我先走了……”
躺在床上的叶青听到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感受不到、闻不到、说不出、动不了……无能为力!
李丽琼走了,把门关上,密闭的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男人俯下身来,粗重的呼吸落在叶青的脸上。
他钳住她的下巴,阴沉地说:“你被注射了异丙酚?”
叶青无法回答他,只想离他远一些。
“杨一涵也喜欢注射一点儿异丙酚,”男人的手抚过她的脸,缓缓向下,“你不是说,她注射异丙酚,是因为她不觉得享受,反而觉得痛苦吗?”
叶青觉得恶心,反胃,想挣脱,想给这那人几拳,可动不了。
“你一个没跟男人好过的人,懂什么?”他慢慢地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打横抱起,“不如我让你亲自体验体验,你就知道了。”
叶青浑身无力,绝望透顶。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她在内心拼命地叫喊,回应她的,始终只有冰冷和黑暗……
……
首都法医学重点实验室,灯火清明,如纤尘不染的月色。
路屹把那具尸蜡的DNA数据输入数据库中。
数据库中资料不全,能够匹配的几率也比较小。林北樾盯着电脑看了半晌,屏幕上快速流淌过的数据没有什么提示。
他低头填写报告,突然听见电脑传来提示音。
“匹配成功!”
一旁的何珺也抬起头来,赶紧走过来查看。
“老师,竟然有匹配的DNA,这具尸蜡的身份能确定了!”
林北樾调出匹配的资料。
何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是吧?为什么这具尸蜡的DNA和于晓婕的DNA是吻合的?难道她们有血缘关系?”
林北樾轻轻蹙眉,说:“对比线粒体DNA。”
“哦,”何珺立刻调出于晓婕和尸蜡的线粒体DNA,进行比对。
线粒体DNA来自于母系,即使历经几代、甚至几千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于晓婕和尸蜡的线粒体DNA匹配成功的话,或许能证明她们是来自于同一母系。而于晓婕和其母王兰都没有兄弟姐妹,线粒体DNA的比对结果,就能证明她们是否为母女关系。
数据是现成的,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何珺的心跳得有些快,激动地说:“老师,线粒体DNA完全吻合,她们可能是母女关系!”
林北樾亲自查看图谱,陷入沉默。
于晓婕的尸体,和形成尸蜡的尸体,被埋葬于同一个地方。
如果不是巧合,这或许说明,杀害或埋葬她们的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甚至于,对她们的死感到悲痛和忏悔。所以才会将于晓婕的头蒙住,所以才会将她们母亲埋在一起,作为一种心理形式上的弥补?
于晓婕的母亲王兰,其实并不是因家暴而离家出走,而是早就已经遇害死亡。
如此,于晓婕所犯下的罪行,是否与她母亲的死亡有关?
于晓婕在被捕之前失踪,为什么最后出现的地方会是桃源路?她去桃源路做什么?
实验室内,光很亮,人很静。
何珺没敢打扰林北樾。他熟悉林北樾的习惯,思考时不喜欢被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