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一阵,声音低落下去,“念笙,你和我说说话吧……”
何欢再也忍不住,干脆夺门而出去抹眼泪。
哪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受苦?她的心都快碎了,但却无计可施。
房间里,傅承修在病床旁坐着,一直纹丝未动,头微微低着,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眸里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哀伤。
他安慰不了路念笙,他甚至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给她撂狠话,逼着她坚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时候,他以前总以为,哪怕天塌下来,他都能替她抗,可现在,她这样消沉这样痛苦,他居然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
苏晓一直在说话,说了很多开导路念笙的话,然而,一句回应也没有得到,像是一场独角戏,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偃旗息鼓。
病房里面唯余一片沉默。
路念笙也不哭,不闹,就那么呆呆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而手,像是不舍一般,覆着自己小腹的位置。
她在脑海中回想孩子曾经在她腹中的轮廓,可她想不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
一切都是空白的,时间感都变得很模糊,也不想去问了,窗外天色暗下去,何欢端来一碗粥,哄着她,“念笙,你起来吃点东西吧,就吃一点好吗?”
这些天她吃的全都是流食,转入病房之后,医生才叮嘱说给她做一点营养清淡的粥来补充营养,然而,却也是到了病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
水也不喝,灰白的唇瓣干裂,一道一道细小的口隐隐有血痕,苏晓用棉签沾水擦她的唇,她也毫无反应。
擦完了,苏晓也劝,“念笙,起来吃饭好吗?”
她缓缓合了眼,终于肯出声,声音无限疲惫,“我要睡觉……让我睡觉。”
“可你还没吃饭啊!”路老爷子在旁边也忍不住出了声音。
她翻身,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声音似乎快要哭出来,“求你们了……让我睡觉……”
傅承修对着何欢摇摇头,“伯母,算了吧。”
何欢眉心紧蹙,愁眉不展,“这都多久了,不吃饭可怎么行?”
光靠打点滴补充的营养毕竟是有限的,医生听说路念笙不吃饭,也很发愁,“她这条命算是死里逃生捡回来的,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本身脏器受损,各种微量元素都偏低,这样继续消耗下去,身体很快就会彻底垮掉的。”
路老爷子和傅承修在医生办公室,闻言都说不出话来。
医生叹口气,继续道:“你们想办法开导病人吧,不然我也救不了她,真的,得想办法让她吃饭,人有意愿主动吃饭,才是有心要好好活下去,依她现在的条件,哪怕是闹短暂的绝食,也跟自杀没两样。”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伙人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就为让路念笙吃饭。
怎么劝说都没用,医生干脆开医嘱给了一些促进食欲的药物,然而,滴水不进,药又怎么喝的下去?
一晃就是两三天,所有人愁眉不展,路念笙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就靠每天的输液来维持生命,每一次好不容易说话,都是断断续续吐几个字,还气短的厉害,若不是知道情况的人,打眼一看必然觉得她命不久矣。
傅承修几天耗费在病房,回到傅家的时候被傅老爷子又训了几句。
大意为,傅子遇现在人在医院他还不知道多操心公司云云。
“现在警察那边都快要结案了,什么事情也该算是过去了,你们俩兄弟这怎么还上瘾了呢,都不务正业!”
傅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傅承修心力交瘁,也无心辩驳,只说:“我最近都没有时间,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忙。”
傅老爷子一愣,“忙什么呢?”
他也不想说,敷衍道,“有朋友需要帮忙。”
傅老爷子气,但又无计可施,毕竟骂傅承修没有傅子遇来的顺,他婉言道:“那你也不能为了朋友不顾工作啊。”
“可我当初在外流浪,就是靠着朋友活下来的,”傅承修拧眉,“那时候我没有工作没有家,朋友就是我的一切,现在要我在朋友有难之际不管不顾,我做不到。”
他话说的很硬,傅老爷子没了办法,他这是捡了傅老爷子痛的地方戳,一说过去,说什么都是傅老爷子的不是。
一句话堵死傅老爷子,他就上楼洗澡换衣服,再折回医院,才听何欢和路老爷子说,医生建议让路念笙回家休养。
原因是,医生觉得医院这个环境可能会让病人心境更加压抑,医生的意思,回家也能继续输液,熟悉的环境还能让病人放松一些,对康复也有帮助。
路老爷子和何欢已经无法可想,只能听医生的话,将路念笙接回家,看能不能让她多少吃口饭。
何欢给路念笙裹了厚重的羽绒服,傅承修打横将路念笙抱着,一路送上车。
怀里的人轻的就像是一片纸,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他只需一低头,便能看到她惨白的容颜,这才多久?她的颧骨已经变的有些突兀,下巴也更尖。
她双眼紧闭着,就像是一个傀儡娃娃,不声不响任由别人折腾。
他眼底一阵涩,收回视线再也不敢看。
送路念笙回家,傅承修和苏晓很自然在路家客房住下,就在隔天,傅子遇找上门来,门铃被按个不休,保安将门禁系统通话转到屋内,何欢接听了。
傅子遇开门见山,“伯母,念笙回来了吗?”
第140章 我不要见他
傅子遇这话问的很奇怪。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沉稳,给何欢一种错觉。
就好像,他和路念笙其实还在一起,而现在,不过是小两口闹了什么别扭,然后路念笙回娘家而已。
多可笑,何欢冷了声音,“你觉得呢?”
傅子遇默了几秒,“她应该回来了吧。”
他话音里面都是笃定,何欢心口火气翻涌,“和你有什么关系?”
“伯母,让我见见她,我有话和她说……”他话音这时候慢下来,才像是带了一点儿不安情绪,“她还好吗?”
话出口,站在铁门外的傅子遇痛恨起自己的嘴拙来。
怎么会好。
怎么可能会好。
他想问,但也怕。
一个那么大肚子的孕妇,从那种高度随车落入海中,就算她运气足够好活下来,孩子呢?
他想都不敢再想。
何欢冷笑传过来,“傅子遇,打从你最后关头没有救念笙和孩子,你就再也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情了,你请回吧,我无可奉告。”
说完,立刻挂断,唯余忙音响,傅子遇愣在门口。
好一阵,他不死心地再次拨通,这次就连门口保安语气都不大友好,“刚才夫人已经吩咐过了,你的通话不能接进去,你请回吧。”
傅子遇坚持,“我还有话要和你们家小姐说。”
保安为难道,“我是个打工的,也帮不了你,不好意思,你请回吧。”
逐客令劈头盖脸,一个接着一个,傅子遇沉默下来,听见那端又挂断,他眼底渐渐暗下去。
旋即又安慰自己,至少何欢没有否认关于路念笙回来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寒意料峭的冬日午后,他徒步绕起这偌大的别墅院子,努力地回想路念笙的房间是在哪个位置。
想要寻见她在这里的依据,一丝一毫也不放过,他看的专注,然而院子高墙,视线总被阻断,他走着走着就越来越挫败。
后来他想,路念笙要是在,总会出来的,还能一直不出门?他得守着,他木桩子一样站回门口去,夕阳西沉,寒风里他裹紧自己风衣,手在衣兜,冻的像块石头。
……
何欢端着碗粥上楼,去路念笙房间,换掉已经放凉了的,纹丝未动的那一碗。
路老爷子毕竟还要忙公司的事情,早早就离开,苏晓也已经没法再请假,去上班了,这会儿,只有傅承修,一直守在路念笙床前。
路念笙整个人消瘦的厉害,依然躺在床上,目光呆呆愣愣地落在窗外。
窗外是冬日里一株枯了的柳树,干干的枝条随风摆动,这样荒芜的风景,像是她的心,里面全是空的。
什么都不剩了,傅子遇已经带走了一切,而且是连着根,凌迟一般一刀刀,剜除所有羁绊,留下一团血肉模糊的空洞,那样鲜血淋漓的痛,痛的她夜不能眠。
别人看她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只有她清楚,活死人其实并没有她这样痛苦,她如今,生不如死。
她甚至想,死了也好。
死了,就没有这么痛苦了,不用面对这个冰冷残忍的世界,这个没有孩子的世界,要是死亡可以终结一切痛苦,不如就这样放弃生算了……
她太累了。
何欢将热粥放床头柜子上,弯身去看她,“念笙,吃一点好不好?”
没有回答,何欢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眼眶泛酸,差点又要哭出来,起身招呼傅承修,“承修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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