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昊然没的选,没的犹豫,只能踩油门,过马路。那个闪过的念头,也就闪过去了。车子向前开,前面、后面,恣意的寒风越发呼啦呼啦恣意到了任性。阴云堆积在天幕,沉沉地下压,压出一点一点的白,纸屑似的飘飘扬扬。
这是——快下雪了吗?好像,真的要下雪了……
……
靠!真的要下雪了?轻雅从竖起的大衣领子里伸脖子望天。望着阴沉沉的天,想骂娘,却又拱起手祈祷加作揖。
拜托,别再整幺蛾子了,好不好?这气温,这风力,百分之二百足够了。还不够苏昊然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吗?她在这么个低温、这么个大风里面,跟苏家大墙外头足足等了他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啊!这表示着什么?这包含了什么?跺脚、呵手,抄袖子竖衣领,左三圈右三圈地溜达,所有的暖身运动,全他丫的无济于事。很快地脚也冻僵了脸也冻麻了,就只能跟支冰棍似的,溜达变成了直上直下地蹦哒。
其实早在九点那会儿,她就冻成了冰棍。想想干脆撤了算了,可再一想,都等了俩小时,没道理半途而废白遭这一回罪。
好吧,死挨活挨,挨到十点钟。其间,掏了N回包、摸了N回手机。想着,就算要死撑到底,她也能打个电话给苏妍妍吧。好歹上那暖烘烘的屋里头回回温,要不然,叫苏花瓶给她送杯热的也成啊。
这手无数次摸到手机边了,可再一想,万一呢?万一苏昊然早不回晚不回,偏挑这时机点杀回来。那她可就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咬牙捏拳,下狠劲要死守,却又在偷鸡蚀米、打寒颤不甘心之间摆摆不定。走吧!再等十分钟?闪吧!再等五分钟?
就这样等着守着、摇着摆着,终于祈祷作揖拜天拜地都不能阻止天要下雪、娘要嫁人的决心。一片小雪花落下来,调皮地拂过额际,一个小雨点打下来,缺德地滴在鼻子上。
这下子轻雅想文明做人都不行了,什么见了鬼的鬼天气?成心跟她作对怎么地?你丫的下雪就下雪,干嘛还损了八代祖宗地给她来了一场雨夹雪?
微雪不疾不徐,细雨越来越密,渐渐地头发感觉到了湿。照这趋势淋下去,只怕还没气到李婧珊胃痛,她就已经领先一步头疼脑热上医院挂急诊去了。
老一辈教导我们,打来骂来亏本的事儿莫来,算筋算骨自己要掂掂清楚。是设计苏昊然重要,呕死李婧珊重要,还是她这副九十来斤的小身板重要?
答案一目了然,轻雅当机则断,恨恨地踹一脚苏家那高墙,然后衣服裹裹好、包包遮头上,化郁闷为力气,撒开了两条腿玩命地奔。
也许就是奔得太玩命了,也许还在担心上了马路会叫不到出租车,再加上雨雾迷蒙、月黑风高,如此这般便彻底颠覆了光速大于音速的定律。
先是一长声“嘀!!!”震颤心扉直刺耳膜,跟着轻雅才发现穿透迷蒙雨雪的那两道车灯光束,正在快速、迅速、无极限地接近,无极限地向她冲来——
正文 (三十八)车祸
差不多的地点,换了个行驶方向。差很多的时间,一个清晨,一个深夜,一个夏末,一个严冬。即将被撞上的,如假包换依旧还是上一次姓林名轻雅、未到本命年就已然犯太岁犯血光衰神爱上你的那一只。
连着让车撞了两次,从年中撞到年尾,这运气,衰神想不爱你都难。
“吱!!!——嘎!!!”
不是轮胎磨了一层地皮,就是水泥地磨了一层轮胎皮。车头停在轻雅的膝头上面一些些,没碰着她一块肉,她也没剐到它一块漆。
这是不是——没有撞到的意思?车祸没发生?她还好好地站着?
轻雅脑子有点乱,小腿有点战,仿佛头发根根倒竖着像无极。
“砰!”
开车门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踢踢,脚步?不对,是咚咚。大鼓?心跳?
“轻、轻雅——”
这谁呀?喊个人名都用上了假声,高音走得那叫一个抖。您老能不能悠着点?您一抖,我就骨头酥。我这骨头一酥,就不由自主想跟您借两只胳膊一边肩膀。
轻雅软绵绵地,就跟抽筋断骨似的,往那两只胳膊中间一边肩膀那里靠过去。目标锁定,奈何着陆失败。那丫特小气,小气巴拉地隔开她,硬生生地拿手撑起她的两边肩膀。
两点一支柱,将轻雅勉强固定住。恶狠狠地,凶巴巴地。
“轻雅!——林轻雅!!你给我说话!你——别吓我……”
谁吓谁呀,哥们,你没见我吓得直打嗝吗?轻雅打嗝,顺气,睁眼睛,把眼皮绷到最大,看人,看眼前凶狠到虚软的这个人。
车灯还亮着,朦朦胧胧橘红色的光,光里,雨丝儿连成线,雪粒儿是珍珠,好一幕珍珠银线的水晶帘。他在帘子那头,她在帘子这头,淡淡的橙光映着他的脸,显得特别暖色特别温馨。
“苏——昊——然!”
鹦鹉学舌成功,轻雅抽搐着两颊,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此情此景,值此劫后余生,还能好嘴巴好舌头地叫这一声“苏昊然”,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
此情此景,值此劫后余生,心脏几乎停摆,一直在期待的人险些又钻进了自己的车轮子底下,这感觉很好?苏昊然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脸色好看。
雪仍在飘,雨也在飘,雨雪纠缠着,缠绵到温柔的气息。轻雅摸了一把脸,无辜纳闷:“你瞪着我干什么?”
苏昊然一怔,随即移开视线,移得太快太莽撞,和自身气质完全不搭的突兀与生硬。轻雅不是很理解这生硬,咬着下唇眨着眼睛自己跟自己琢磨。
刚琢磨个开头,冷不防苏昊然杀她回马枪,目光又投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妍妍?还是——来找我?”
她怎么会在这里?情境设定中的常规问题之一。理想的版本——
她哆哆嗦嗦在那墙边,像只哆哆嗦嗦无家可归的小松鼠。苏昊然开车经过,蓦然停下,愕然,心疼到无以复加。
“轻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努力地微笑,煞白了面庞,我见犹怜,“苏昊然,我终于等到你了。”
“轻雅——”
……
是不是有点文艺过头韩剧过头了?的确,轻雅承认,韩剧和现实有差距,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瞄一瞄苏昊然那张脸,心疼完全看不见,愕然倒还是有的,审慎的眼,“真的是来找我的?”
“嗯。”轻雅莫名的怯场,垂头,踢自己的脚尖。
“有事?”
“没有。”
“没有?”
“不,有一点。有一点小事。”
“出什么事了?”苏昊然蓦地冷峻。
冷得太明显,轻雅一愣,仰脸,茫然,“没出什么事啊。你怎么了?”
苏昊然也是一愣,蹙起眉,些许迷惑,“没出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我——”轻雅语塞,提前预备好的台词在提前预备的时候自我感觉挺好的、挺有创意的,可事到临头,怎么想怎么怪异,怎么讲怎么别扭。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把汽油弄你身上,我都没跟你说对不起。所以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另外赔你西服的干洗费。”
很烂的理由,比理由更烂的是她那副心虚的德性。她果然不适合走小白女主路线,而苏昊然也绝不适合深情浪漫男主形象。
苏昊然晃神一秒钟,跟着回神。似了然,又把了然往眸光深处压了压,在平淡中似隐还现。
“这么说,你就是为了向我道歉以及赔我干洗费,所以才会特别在这么个时间还去我家找我。”
他语气稀松平常,似乎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
听不出来才怪!轻雅心里明镜似的,苏昊然又故伎重施,拿她的心虚在逗她。弹簧游戏?想让她恼羞成怒?哼,苏昊然,吃亏上当一回就够了。
轻雅激起好胜之心,只是好胜,却忘了反感。故意大小声,“你这什么表情?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从林轻雅出现开始,苏昊然的那些浮躁焦虑、冷峻不安便如冰消雪融,慢慢化去。心终于定了下来,却依旧不露声色。
“我没说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的话听起来,我是说听起来更像是——你在找一个借口,一个能够说服你自己来见我的借口。”
轻雅等的就是他这个惯常的外交辞令,“对啊,我就是在找借口,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借口,说服自己主动来找你。”
原本是反将一军,原本是纯属演技,却忍不住地脸红了。这脸红得很不是时候,红得很糟糕很狼狈,以至于轻雅都没有心情去检视自己将了苏昊然一军的效果。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反正借口也好什么也好,该讲的我讲了,该道歉的我也道歉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先走了。再见。”
这种情况,想走就能走了吗?多不容易才又再见。苏昊然眼疾手快,准确无误捉住轻雅的腕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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