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如此一说,林晏才彻底回过神来,方才被两人的邂逅冲昏了头脑,差点忘了还有正事等着他。
林晏神色的快速转变让南歌不免有些讥讽,林晏自然也注意到了南歌眼中的情绪,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表情复杂的看向她:“你不必把我叫的这么生疏。”
南歌与之对望:“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话让林晏彻底噎住。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两人再重逢时是这样的场面。
林晏想,如果早点迎来这一天,他或许就不会和南歌分开了。
他不用为了生计而整日愁于给不了南歌应有的生活,也不会为了钱而穷途末路一筹莫展。这让他感到无力又难堪。他知道对方曾省吃俭用只为了能送他那把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吉他,也知道姿色姣好的少女在校园中也有大批爱慕者,更不乏家境不错的有钱公子哥追求,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说是完全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想过,待他功成,说不定就会不一样了,他可以重新把自己心爱的姑娘给追回来,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是在这个大染缸里,行进的轨迹终究是与自己最先的意愿背道而驰。
若不是自那光鲜亮丽的高峰狠狠坠落,他想他应该记不起自己的初心,他原本也只是想好好对着心爱的姑娘唱她爱听的情歌,如此罢了。
林晏目光灼灼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中已又些不耐的心念之人,倏然问了个与此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他问:“你有听过我的新歌吗?”
他所有的歌都是唱给一个人听的,包括那首《南方有歌》,他不信南歌听不出来。
南歌移开眼,只轻描淡写道:“我没功夫听你的新歌。”
林晏说:“你撒谎了。”
南歌皱眉,林晏深深看着她:“你一撒谎就容易心虚。”
“我没有,”南歌再次对上他的眼,“我只是觉得时间耽误太久,你的贵宾该等急了。”
这回南歌说的理直气壮,明面上是在为林晏考虑,其实已经在暗暗赶人了。
南歌话音未落,却见对方直接朝他迈步逼近,身后是洗手台,南歌退无可退,腰部已经沾上了水渍。
南歌一直淡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慌乱,冷言出声:“林晏,你……”
跟前人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南歌扬手就要去推他的肩膀,却被林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南歌不可思议:“这里是公众场合。”
“我不在乎,”林晏说,“就算被报道出去,由那些媒体说好了。”
南歌哑然,林晏道:“我已经不想去管那些是非了。”
这样阔达,实在是不像林晏的作风。
只是南歌也无心顾及这些,她咬唇,脸上已燃起了怒意:“这就是你说你想心平气和跟我谈谈的态度吗?”
林晏有良久的沉默。
如果南歌听得进他的话,他也不至于作出如此的举动。
他只是想让南歌知道自己已经和以前的那个他不一样了。
不必为了那杯水车薪而四处奔波,不必为了一个施舍般的机会而四处看人眼色,更不必整日敏感多疑,唯恐哪日坠入崖底,永远失去在粉丝眼中独有的耀眼光环。
只是这一些话林晏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有人揪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拉开了南歌的面前。
林晏听见南歌的惊呼:“徐逸舟!”
想起昨晚徐逸舟的婉拒,说是没空与徐志文吃饭,他原以为徐逸舟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脱不开身,却不想居然和南歌在一起。
林晏恍然大悟,南歌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早该想到的。
只是这种惊讶的神色一晃而过,更多的是被徐逸舟如此行径而感到羞辱的情绪,况且还是在南歌面前。
林晏厉声:“徐逸舟,放手!”
“要我放手,”徐逸舟敛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早更~
☆、箭在弦上
徐逸舟这话似乎一语双关, 在林晏听来显得颇为耐人寻味。
林晏甚至想起徐志文曾在自己面前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徐家只徐逸舟一独子而已, 不该想的便别肖想太多, 省的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让林晏徒生出一股恼意,对方再矜贵, 不过是打娘胎里出来的高人一等。
这世界从来就是这么不公。
林晏气红了脸, 大有还手之意,四周一如渺无硝烟的战场, 箭在弦上,只待引弓。
一切不过是眨眼间而已。
徐逸舟的目光凛冽如刀刃, 在林晏出手前毫不费劲的挡下了他的拳头, 只反手一扭便让林晏瞬间失了力气, 快到根本没让林晏有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霎时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对方所牵制,偏偏徐逸舟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林晏只觉得后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徐逸舟轻蔑看他:“在出手前你就该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才好。”
林晏咬牙, 鼻子里还喘着粗气:“徐逸舟,你……”
徐逸舟冷笑:“我如何?”
林晏气得哆嗦,撑扶在地上的双手紧捏成拳, 有良久的沉默,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再嚣张的气焰,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羞辱罢了。
林晏喘了口气,呼吸粗重。
此时南歌已经快速小跑到了徐逸舟的身后, 这场面让她愣神良久,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见着如此一幕。
南歌轻拉徐逸舟的衣角,不解:“你怎么来了?”
徐逸舟放开林晏,没吭声,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错乱脚步声,南歌与徐逸舟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南歌提着一颗心,唯恐被外人瞧见这副局面,不然又不知该生出多少事端了。
目光中走在最前的是身着此餐厅制服的男侍者,面露焦灼,而后陆续跟着两三人,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南歌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媛。
南歌怔然,下意识瞧了眼徐逸舟,却不料对方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正朝此款款走来的佳人身上,只见徐逸舟紧蹙着眉头,视线定格在年龄最长的那个男人。
南歌也顺着徐逸舟的目光看去。
对方步履稳健,神态间透露出常人难有的威严,虽能瞧出男人已经上了些年纪,但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魄力却是无法忽视的,有种经岁月打磨的成熟稳重之感。
看得出来对方也已经发现了徐逸舟久未移眼的清冷视线,男人轻瞥过仪态尽显狼狈的林晏,稍一沉气,眉头更是隆重的蹙紧。
有须臾的打量,隐约的面熟感,南歌确信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最先出声的人是张媛。
她惊讶的唤了声“徐逸舟”,踩着高跟鞋加快步伐跑来,扶起了还半跪在地上的林晏。
张媛的举动更是让林晏因自己此刻的狼狈作态而感到窝火,但迟疑一秒,还是由着张媛搀上自己的手腕。
张媛看向徐逸舟:“怎么回事?”
没有人作声。
直到侍者小声道:“我看这位先生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
能来此地的大多都是贵客,他原想着让徐志文亲自解决了这件棘手事,毕竟徐志文的名头摆在这,况且从今日徐志文与在座人的言语中来看,这林晏还是徐家的人,指不定还能让对方记得他的些许好处,要真与徐家挨上一点边,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他没有料到徐逸舟似乎也与徐志文破有渊源。
徐志文一直没有理会明显在此事中落了下风的林晏,他紧盯着徐逸舟,薄唇轻启:“你口中的要紧事,就是在这里与人大打出手?”
徐逸舟并未回应,对方徒然将嗓音提高,显然是气极了:“不成体统!”
徐逸舟不怒反笑,拉过南歌的手就要离开,徐志文稍一停顿,沉下声:“再怎么说林晏也是你的亲弟弟,逞逞口舌之争也就罢了,何必把人家小姑娘牵扯进来。”
余光瞧见男人轻睨自己的眼光,南歌心中生出不少狐疑,而这话一出,更是连“震惊”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讶异。
林晏是徐逸舟的亲弟弟?
开什么玩笑?
如此想着,南歌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只一回望,又听男人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种抢女人的戏码,要想在对方进徐家门前先来一个下马威也不该耍这种小孩子游戏。”
感受到身边人的错愕,徐逸舟也有短暂的微怔,只眨眼的功夫,脸色阴沉的骇人。
而林晏也在这时反应过来,顺着徐志文的话道:“想冲着我来就直说,徐逸舟你何必拿南歌当枪使!”
“回去,”徐志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还嫌不够丢人吗?”
虽说是刚认祖归宗的儿子,但方才那在徐逸舟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模样他看得真切,实属窝囊。
到底不是自小带着自己身边的,随了他母亲那边的市侩习气。
林晏一肚子火没发出来,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有片刻的犹豫,林晏走向南歌,缓下声来:“南歌,我说过了,我都是为你好,我们谈谈好不好?”
南歌脸色难看的别开眼,这一情况打得她措手不及,南歌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甩开林晏心切朝自己伸来的那只手的,也不记得是如何从徐逸舟身边跑开的,再回到席间南歌眉眼间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元美玲吓了一跳,担心问:“这是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