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政治上的旗帜鲜明,大环境的打砸抢戴帽子,其实真上纲上线的多半都是读书人,越是贫穷,越是落后的地方,反而越是淳朴,越是在意良心人情,做事儿也越是留着几分余地,更不用说这毕竟是山林子环绕的地方,要真是打个野鸡也要扣帽子,那估计这山里头绝大部分人家都逃不了了,所谓法不责众就是如此。
“也是,他们也就图个嘴快,当然了要是野猪什么的,就不一样了,那是大东西,弄好了还能抵得上任务猪,肯定是留不下的就是。不过国家也不会让你吃亏,我听我哥说,前年隔壁村的一个猎户打了头野猪,让村子里卖给供销社,不但得了工分,还得了一百多块钱呢。“
秀芝即使看的没有阿米明白,可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她家大哥常赶牛车跟着村支书去县城走动,知道的自然更多些。如今说起来也头头是道。而阿米听了也一脸的羡慕。
没法子不羡慕啊,肉啊,听着她就开始流口水了。不过人家秀芝的关注点和阿米又不一样。
“一百多块啊,我娘听了眼睛都要红了,咱们辛苦一年,除了口粮,一家子能分到三十多块就已经是很好了,你说这么多钱能买多少东西?听说还给了不少的布票,油票呢。“
票?对了,她忘了,这还是个票证的时代,不单单是买油要票,买布要票,就是买点肥皂也要票,想想就心塞,要是没有,是不是以后连洗澡都没有肥皂用?难道以后要用草木灰洗头发?
想到这里,阿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阿米,你怎么了?“
“啊,没事儿,就是刚想起来,今天我还没有打猪草呢,一会儿回去对付一口,就该上山打草了。“
“呀,我也忘了,一会儿一起吧。“
“哦,好的。“
第4章 家
匆匆的回到家里,这会儿看着天色已经到了大概十二点左右,阿米忙将早上做的饭加点水重新煮了煮,想要弄炖稀饭就这么糊弄一下,没法子,她已经意识到如今的日子是不可能顿顿都吃饱了,怎么用这点粮食混更多的时间才是她如今最该考虑的问题。
虽然是在农村,虽然生产队收获的时候会分点粮食,可这里是北方,就是春耕都比南方晚一些,想要分粮食,怎么也要到八月份之后,主粮什么的,不到九月末是不用想的,这样一来,从如今的二月末一直到十月初整整七个月吃什么,实在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儿,也因为这样,这山里的野菜才这样的受欢迎,野菜团子如今是各家最需要的救命粮。
阿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埋怨让自己穿越的老天爷,你说这怎么就这么巧,愣是让自己在这么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过来呢!哪怕是晚上一两个月也好啊,那时候蘑菇什么的也该出来了,自己哪怕是天天和蘑菇汤呢,也比如今这样除了野菜啥也没有强啊!
不行,怎么也要想法子弄点粮食,生产队里是不用指望了,年前能送来这么些已经是从不少人嘴里抢来的,要是再多,那就惹了众怒了,谁家如今也不好过,除了生产队去借,能指望的一个是山里去寻,比如下套子,另一个就是自己那个金手指了。
想到金手指,阿米连锅里开始滚起来的稀饭都顾不得了,忙不迭的往屋里去,她记得自家的箱子里好像还有几样看着有些年月的东西,都是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从不知道那个地主家搜出来分的,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这东西留到三十年后以后是不是能卖上天价了,先顾着肚子要紧。
要说这个家穷是真穷,家具都没有几样,可若是细看,不成套的家具每一样却又不怎么简单,就说堂屋里那一张桌子吧,方方正正,还有好几处镂空雕花,红漆虽然已经陈旧,可依然能看出是不错的木头制成的,就是椅子有些不配套,四个椅子两个带着靠背,两个是方凳,竟是没有两张是一样的。就是木料就阿米看来也绝对不一样,果然,用自己的金手指免费鉴定的结果就是桌子是枣木的,不算好,不过是清末产物,而四个凳子,一样都是清末的,只是两个是榆木的,一个是松木,一个是柞木,唯一能值得安慰的是,这年代,款式,雕花估计还算是值钱,所以金手指给出的积分还不错,凳子能卖上两个积分,而桌子能有三个,可惜这东西阿米实在是不能卖。
为啥?很简单啊!没了这些东西她吃饭咋办?再说了,她家虽然在村子最后头,可往日也不是没人来,要是全卖了,过阵子有人来,看到东西没了,问起来她怎么说?所以这明面上的东西实在是不能消失。
不过也因为这些,阿米对于自家老爹当年收破烂的本事倒是越发的敬畏起来,打土豪的时候,土豪劣绅们基本都倒了霉了,家里的田地分了,房产也一样被瓜分,很多人家都想住到地主家的大院子里去,那可是砖瓦房,多稀罕啊!很多人都争得面红耳赤的,那时候阿米的老爹风格绝对高尚自动退出竞争不说,还表示对那些个绸缎啊什么的半点不沾,只要求分点家具什么的家里能用的上的就成。当时不知道被多少人说傻,不知道要好货,可就是这个众人眼中的傻子,其实最后分到的东西是最多的,比如这桌椅板凳,比如两个房间里各一个的炕柜,大箱子,还有一箱子的小物件。
别以为东西小,不起眼就不值钱,就中午一个小时阿米探险鉴定的结果来看,越是不起眼的,说不得就是最值钱的,那两个大箱子,炕柜大吧,不过是樟木的,还是民国时期的,不值钱,可箱子里的小东西呢?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那是红木的,还是老红木,清朝的,一块乌黑的砚台,和石头一样,居然是明末的,还有一个明朝中期的笔洗,还是官窑的,一个梳妆匣子,清末酸枝红木的。
就这四样,每一样拿出来绝对都不起眼,估计都没人多看一眼,可价格却是那些笨重家具的好几本,就说那个小匣子吧,居然就值四分,比枣木的大桌子还值钱。那砚台更是不得了,居然有六分。真不知道这金手指是怎么算的。
也因为寻找到了这些东西,阿米对于在自家寻宝多了不少的兴趣,不过时间不多了,眼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已经过去,阿米只能遗憾的将刚才翻出来的东西重新收拾起来,准备出门,至于到底卖不卖?卖哪一样?这些索性都放到晚上回来再说吧,她也是需要好好选择一下的。
下午打猪草就在村子西面,那边的山坡较缓,林木不多,因为阳光充足,所以即使刚开春,天气还带着寒气,却也长了不少草,村子里半大的孩子只要是能走得动的,几乎都在这里,一个个努力的割草,没法子,如今人都没得吃,所以猪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伙食,能有猪草就不错了,就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头牛,五只羊,也一样要靠着这些草过日子呢,在加上七头猪,十三口牲畜每一日的用草量实在是不小,所以村子里的生产队长特意将打猪草也算作了公分,还很有远见的用数量来计算,背上三捆算一个公分,虽然实在是很少很少,可能一天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早干到晚,也不过是五六捆,不到两个工分,可依然受到很多孩子们的欢迎。
当然这个欢迎,也是建立在工分难挣这个大前提下的,这个时候的工分算起来其实也不难。一个劳动日表明一个中等劳动力一天完成的劳动量。一个劳动日再分为10个工分。一般情况下,男劳力每天就六七分工,女劳力四五分工,老幼病残一般也就一二分工。遇上丰收年景,效益好的生产队工分单价能值四五分钱,效益差的生产队三四分钱甚至二三分钱。就是到了七十年代,在最富裕的农村,年景最好的时候,也从没有超过一毛的。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半大孩子若是能一天挣上两个工分,那绝对是很能干了,到了分粮的时候家里都能多少不少的粮食,年底也能多分点分红,在分肉的时候也能多分点肉吃。
为了吃饱,在这个年月里,即使是孩子也没有偷懒的资格,而阿米在跟着大家伙儿割草的时候,看着那些年纪小小的,瘦弱的比实际年纪要小上一二岁模样的伙伴们奋力工作的身影时,心很酸很酸,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生活会苦成这样。
在□□十年代长大的她往日也曾听过身边年纪大的人说起过这个时代的一些旧事,可当时她只以为那是他们忆苦思甜,没事儿找事儿,说故事寻找存在感,总是对他们说的一切质疑,可当她真的亲身经历这些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半点的虚假,只有更苦,更累,也才真正的明白这一代人,甚至是两代人都是那么的不容易。
“阿米,别晃神了,赶紧干活,你可还欠着生产队粮食呢,今天加把劲,看看,可比前几天草多了不少呢。“
“咱们也别老是在这一个地方隔,不然草都来不及长了。明儿咱们换一个地方吧,我瞧着南面草也不少,就是石头多了点,不成片,走过去也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