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夫人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拖鞋砸在儿子那张俊脸上,昼川还是跟条死鱼似的,只是伸手把拖鞋从脸上拿下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头你好好说话——我不愿意出席作协会议,不愿意送作去参赛,什么原因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昼川坐了起来,脸上的吊儿郎当收起,茶色的瞳眸变得深沉,他的面色有些阴沉:“如果传统文学没有做好真正的准备接纳其他非传统文学项,那就不要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搞得好像你们在努力接纳,这次作协——我听说作协这两年吸纳的年轻作家也不少,你们这次叫了几个啊,还不就我和江与诚吗?怎么,微博粉丝不上五十万不让去是吧?”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和那个听说即将退休的语文老师一样,姓什么来着?李老师?江老师?还是王老师——当年都干嘛去了,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就知道叫上我了……”
“就你事儿多,高中作文学的烂次次三四十分怪老师教不好了是吧?那人家江与诚怎么就好好的次次拿高分,后来当了写书的,人家红也比你红得早,你卖第一本畅销书时候江与诚卖的畅销书都能凑一套扑克牌了——老师教你写些应当写的,我教你写些符合主流的,你偏偏总是不听,要当刺头,结果读书时候作文拿不了高分,书也卖得不好,怪谁?你这一脸愤世嫉俗的摆给谁看呢!”
“昼顾宣!”
“昼川!”
“隔壁家的小孩系列听了我二十七年你还停不下来!”
“你连名带姓叫你老子名字我看你还真就是高中不学好——不对,你小学都学歪了!从小都是歪的!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你,孝敬父母,你做到几个了?!枉为人!!!”
“子不教,父之过!”
“老子何错之有!把你生下来算不算一个?!”
“我觉得挺算的!我高中时候作文你没看过啊,有有什么毛病,整理整理又是一部《醒世恒言》——放一般的父母看着自己小孩写的好东西被打低分早上学校闹去了,你在哪?你在劝我参与谢师宴——谢个屁啊!谢她早点退休别祸害祖国下一代?!”
“还《醒世恒言》,大牙都笑掉了,你靠盲目自信发电支撑到今天的?”
昼夫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父子俩人对着吼,吹胡子瞪眼的,吼得隔壁都听见了这才一拍两散……
要么怎么说同行是仇呢?
昼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眼摔门出门的丈夫;又看看踩着拖鞋噔噔噔上楼没等她开口提醒就滑了下还好及时扶住扶手不然就得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儿子……她摇摇头,谁也不去追,谁也不去劝,重新拿起之前放下的水果刀,继续削苹果。
五分钟后。
楼上穿上哐哐啪啪的柜子门碰撞声和走动声,知道的都知道是某人在翻箱倒柜,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拆房子。
十分钟后。
当昼夫人将一只只切成小兔子的苹果摆进果盘,高大年轻的男人从楼上一脚把门踹开,拖着巨大的行李风风火火从楼上走下来——
昼夫人捻起一只小兔子:“去哪?”
楼梯上的人还在搬箱子,依然满脸怒容:“离家出走!”
四个字,斩钉截铁。
昼夫人:“吃个苹果再走。”
昼川扔了箱子,走过来接过那只兔子,张口一咬,咬掉了半个兔脑袋。
……
同时。
千里之外,G市。
初礼顶着老苗的幸灾乐祸以及于姚的死亡视线,坑坑巴巴地跟夏老师报告了昼川拒不合作关于花枝奖的事儿,没想到的是夏老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就是沉默了下,然后撂下一句“我去和老宣谈谈”,就转身离开。
初礼那句“您确定这谈完不会有反效果啊”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
晚上拖着可以算是身心疲惫的身躯回家,日常给二狗做饭给自己做饭,再给昼川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的,给L君吐了一波苦水他也像是一具尸体似的毫无反应——
还口口声声闹着要和她网恋呢,这鬼德行一言不合就失踪,网恋都轮不上他!
扔了手机,初礼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一身汗,发现二狗子依偎在她旁边跟她挤沙发——这么老大一条雪橇犬,皮毛厚重身上热得和火炉似的,初礼醒过来时,大狗爪子摁在她下巴上,正睡得香;反而是初礼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要馊了,洗澡洗澡。
初礼抹了把汗,爬起来往浴室走,脱了外衣外裤开水时,就听见了水管里传来“嗡嗡”的不祥声音,但是又不见莲蓬头出水……心想这不会是停水了吧,初礼好奇地弯腰去看,顺手做出了个她之后相当后悔的举动:她习惯性地伸手拍了拍水管。
——小时候“电视机坏了拍一拍就好了”行为留下的后遗症。
结果这样拍就拍出了事,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冰冷的水呲脸上的那一刻初礼是懵逼的。
下一秒她“啊”地尖叫了一声往后一跳,定眼一看这才发现好好的浴室已经变成了水帘洞,现在她真的变成了水帘洞里的那只猴:如果孙悟空穿小裤衩加香蕉图案的胸罩的话。
二狗在外面嗷嗷叫,也不知在叫什么那么兴奋,初礼手忙脚乱抓过手机打业务电话,告诉业务水管破了,对方的语气特别淡定:您好,已经为您加急保修,明日一早维修师傅就上门维修。
“明天?!加急两个字不是那么用的!你是不是对加急有什么误会……等明天我家都泡水里了,还有水费,这么喷一晚上得要多少水——喂?喂?!”
初礼一身落汤鸡似的狼狈,哗哗的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进眼睛里,她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直起身一只手捂着那水管断裂处一边想去找个胶布啥的先把水管包起来——
这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她身后伸出来,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往干燥的浴巾架子上一扔;又有温热气息从她颈脖处扫过,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弯腰手一抬将水闸给关了……
到处乱喷的水立刻停了下来。
初礼眨眨眼,满脸懵地转过身,抬起头对视上一双淡定的茶色瞳眸,一滴水珠顺着他英俊又冷漠的面容滴落。
初礼:“……”
昼川:“你是不是弱智,水管爆了不知道关水闸在这用手捂,金属的管子再炸开手不要了?”
初礼:“…………”
浴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男人的呼吸声几乎成为了唯一的声音……初礼张张嘴,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男人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对方垂下眼不知道扫了哪儿一圈,随后用平静的语气说:“先去穿衣服,像什么话。”
下一秒,初礼连滚带爬,一溜烟地消失在了男人的面前。
第44章
十分钟后。
昼川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那个满头是水、满脸狼狈的小姑娘, 有灼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心虚的, 害羞的,欲言又止的……看来视线的主人并不知道这样欲盖弥彰的蠢样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昼川挑起眉,
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还有一条短牛仔裤, 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滴在他的真皮沙发上。
将怀里的浴巾团了团,照准她的脸扔过去,男人语气并不那么和蔼可亲:“能不能擦擦水,吧嗒吧嗒往下滴!”
初礼手忙脚乱接过浴巾, 往头上一罩, 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心翼翼瞟他……没给他开口问“瞟什么瞟”,她率先清了清嗓子:“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还想问你我家水管怎么坏了呢?”
“大概是知道你要回来所以坏了。”
昼川面无表明地看着初礼。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轻轻拍了它一下。”初礼垂下脑袋。
男人露出个“我就知道”的嘲讽表情:“你是哪个热带雨林跑进城里的金刚,冒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猴子就算了还来祸害我家……要拍飞机上五角大楼扒着去,在这逞什么能欺负普通老百姓?”
“………………”拒绝回答昼川看似真诚的提问,初礼擦头发的动作不停, 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自顾自地问。“老师,话说上午你才告诉我,你还有七八天才回来呢。”
“这就是你穿着香蕉内衣和小裤衩满世界乱跑,还把我家浴室改造成水帘洞的原因吗?”
昼川面无表情,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人动作猛地一顿, 一张白皙的脸蛋“蹭”就红了,她“哎呀”了声将浴巾扯下来捂住自己的脸,快窒息的声音从浴巾后传来:“你都看见了?!”
男人抱着手臂稳坐如山,嗤之以鼻:“我又不瞎。”
怎不把自己捂死算了?
老子提前回来还不是拜你所赐,再有江与诚那王八在旁边添砖加瓦……还同学聚会,中间差了几届谁跟你是同学!
越想越气,于是弯下腰伸手拽对面坐着的那人捂在脸上的浴巾:“知不知道礼貌,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他——捂着脸是怎么回事,我不远千里坐飞机回来,脚刚沾地屁股还没坐家里沙发上就看见浴室变成了水帘洞,进去了又看见个近乎于没穿衣服的女人像个水鬼似的站在浴室里对着电话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