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请来的水军:再等半个小时啊啊啊啊啊!】
【昼川:不是下午都闲着去洗鱼缸了,这会又加班?】
【猴子请来的水军:突然发现老苗负责的版块出了问题,他又不肯回来加班,没办法啊只能先顶着……我对制图软件又不熟悉,所以得浪费点时间。】
【昼川:……】
【昼川:现在才六点十分,你七点前搞完,大大我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和人约会,你敢以“加班”为借口毁了它我就敢拧断你的脖子。】
【猴子请来的水军:………………………】
【猴子请来的水军:约会?不是去吃饭然后陪你剪头发?】
【猴子请来的水军:这是约会吗?】
【昼川:不是,是吃饭和剪头。】
【昼川:我上哪找的你这种弱智?】
“……”
说时迟那时快,什么老苗啊河蟹啊初礼都顾不上了,当即抓过手边的一面镜子拿起来照了照自己的脸;又打开包包看看自己有没有带补妆的东西;最后看了眼自己今天这一身搭配,啊,早知道不该穿这件黑色羽绒服,土死了……
【猴子请来的水军:为什么是约会不提前告诉我一声T.T我原本可以表现得更好的,比如打扮打扮什么的,至少可以不用穿羽绒服。】
【昼川:没考虑到你的智商,对不起啊。】
【昼川:这么冷的天不穿羽绒服你想穿什么啊,听过倒春寒吗?病了还得送你去医院。】
【猴子请来的水军:…………以前明明有一起去看过电影的。】
【昼川:江与诚也在那次?那也算?】
【昼川:你意思是我们三人共享了我的第一次约会?】
【昼川:你想恶心谁?】
初礼见昼川下一秒就准备要登门拜访和她打一架的模样,也不敢多说,敷衍地发了个“嘿嘿”之后放下手机扑向电脑——
手脚利落地将老苗的“男生男生配”删得干干净净,想文案用了十分钟,最终像个老土帽似的硬着头皮准备用“出发!向着梦想之中的利维坦号!”这样的封底语;
接下来又用了二十几分钟,一边打电话问阿象,一边盲人摸象似的一点点摸索着;
边接受阿象语音指挥,边吭哧吭哧地研究排版软件怎么玩,等她刚摸到一点门路准备做好再版时……
老苗姗姗归来。
初礼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此时距离于姚打电话给老苗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根据他刚才吃饭的地方,走路到元月社最多也就十来分钟。
老苗浑身酒气,到了地方看了眼加班中的初礼和于姚,甚至没有跟她们打招呼,直接把两人当做空气……当初礼将做好的文件发给于姚看时,老苗也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带起一阵含括浓重酒精气息的凉风拂面而来,初礼转过头看了一眼老苗,看着他打开电脑,初礼说:“你现在才来,新的封底都快做好了。”
老苗还是没理他。
而是自顾自打开word,然后在初礼和于姚的双双注视下,把字体调到一号最大字体,加黑加粗,居中,飞快地敲下三个字——
【辞职函】。
初礼:“……”
于姚:“……”
……
七点差一刻。
坐在车里的昼川已经第七次抬起手看手腕上的表——在习惯性用手机看时间的现代人大背景下,此动作单纯代表了做出动作的人不耐烦以及暴躁,拿出手机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把催促的电话拨打出去。
昼川皱着眉坐在车里,直到下一秒,远远地看见一团裹成球的人拎着包一路小跑埋头靠近……她穿着黑色的短靴黑色的裙子,羽绒服也是黑色的,隐约露出底下奶白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被冻得缩头缩脑的,眼被北风吹成了两条线——
她站在昼川车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又像是只狐獴模样,努力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了下像是在寻找什么。
“……”
这么一个画面,却轻易将男人之前的烦躁压了下去,内心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男人解开车门锁,打亮车灯,鸣了下喇叭。
随即便看见初礼一下子将脑袋转了过来,几乎是跳起来似的冲到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带着扑鼻而来的冰凉冰雪气息钻进车里,她长叹一口气,抽抽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解冻了,解冻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冻得邦邦硬的速冻带鱼……”
“我看是咸鱼……”
昼川话语未落。
从旁边伸出来的两只冰凉的小爪子拉过了他的手,男人盯着自己被捧着的大手瞬间收声,却看见她只是将自己戴着手表的那边手碰了过去,伸脑袋看了眼他的手表,随即喜笑颜开:“六点四十八,距离七点还差十几分钟呢,我一点也没耽误什么,真的是天才!”
脸上那笑得十分开心的傻乐观模样,硬生生让昼川将那句“怕你提前下班我五点半就来了”吞咽回肚子里。
他只是顺势拍拍她的头,问:“饿了吗?”
“还好,”初礼将自己的双手搓了搓,放近暖风空调出口,“我把封底重新做了一下,用了二十几分钟,主要是不会用软件,重新开始学……其实换老苗自己回来或者哪个美编在,估计弄几分钟就好了,他又不肯回来,我快弄好了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往哪一坐,开始用生怕人家看不见的加粗一号字体写辞职信……”
初礼想了想说:“可能是最近于姚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憋屈吧,所以才喝那么多酒。”
“辞职信?你怎么看?”昼川顺嘴问。
“没怎么看,这种憋屈的日子我过了一年呢?唯二次气急了想辞职,一次是你的《洛河神书》在书展首发上市那天,看着那些coser的迷妹占着道儿,你的读者想买书进都进不来时,”初礼从空调边放下手,“还有一次就是前几天,索恒的《小神仙》出事,读者投诉无门,拿我们没办法也拿印厂没办法只能闷声退货或者吃亏的样子……”
“你满脑子都是读者。”
“元月社始终都是卖书的,以前看着《星轨》杂志长大,一切都中规中矩的没发现什么不同……但是当元月社加入乐《月光》,面对的销售渠道对着书种类的增多而变复杂时,我总觉得——”
“什么?”
“总觉得好像元月社其实和我的理念并不太符合。”
“所以当初我就叫你不要来去了,你偏不听。”
这会儿正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快向后掠过风景的初礼微微一愣,她抬起头看着昼川,茫然道:“你什么时候让我不要来元月社,我来元月社时候还没你呢。”
“……”
昏暗的车内,昼川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车开到市区,周围终于热闹起来,虽然是倒春寒,冷到刺骨的天气,街道上霓虹灯、人群与车辆却是一个大城市该有的繁华热闹……车流之中,昼川专程买的代步新车毫不起眼,随便找了个路边可以停车的车位怼进去,停好车的时候,转头一看,坐在副驾驶上安静了一路的人原来是睡着了。
她的脑袋靠在窗上,闭着眼,发出安宁平缓的鼻息声,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脸上是卸下掩饰后的疲惫——
在她手上握着的手机上,微信还在一条条的往外跳着新信息,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因为主人设置了不再显示详细信息内容……
昼川突然想到一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那个时候她的手机信息无论是Q还是微信都是大方地给别人展示着来信内容,他还为此嘲笑过她,说她防人之心全无,不懂人情世故,早晚吃亏。
这才一年刚过去——
男人抬起手,用指尖将她垂落在脸上的发拨弄开来,看着她睫毛轻轻颤抖后慢吞吞醒过来,睁开眼,看着靠近的他,条件反射似的笑了笑。
开口时嗓音里还带着睡意:“到了啊……我睡着了居然。”
昼川:“嗯。”
这一秒昼川非常想开口让初礼也辞职算了,想要耗费自己的青春热血,也要看耗费的地方值得不值得——他心里也是有股无名火蹭地烧了起来,有种自家养的小孩活得好好的,结果被外面肮脏世界玷污、被迫强行长大的不满。
以前总觉得这编辑怎么能这么傻,能不能办好事儿啊。
现在反而希望她就傻点好,毕竟成长越慢,代表受到的挫折越少。
“初礼,你……”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啊?下车啊,我饿了。”
初礼不知道昼川在想什么,低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车;那边昼川也跟着下了车,看着初礼绕过车头向着自己这边蹭过来,然后在一个即将肩碰肩的距离又停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走到街边,正好信号灯亮了红灯,只好站在街边等,一边讨论一会儿吃什么……初礼答得有点心不在焉的,目光乱飘,其实满脑子都是男人垂在自己身体一侧的手——
……想牵住来着。
……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