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病房，有点忧心忡忡地样子。
慕凌歌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惨白的天花板，一瞬间涌入感官的，是浑身的疼痛。
像是被人在身上隔开了无数道口子，痛得她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才好。
慕凌歌皱了一下眉头，想出声，却发现喉咙里面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在很快便有人发现了她醒过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凌歌，感觉怎么样？”那个人问道。
慕凌歌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陆舟。
他怎么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都想不起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
陆舟看她一言不发，嘴唇却已经干得发白，便立刻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插了一根吸管递了过来。
慕凌歌便顾不得其他，先喝了几口水，觉得喉咙里面的不适感终于缓和了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怎么了？”
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昏迷之前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陆舟将被子返回原地，却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得厉害？”
慕凌歌想说自己哪里都疼，但是面对着陆舟，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个时候，去打水的阮苏也走了进来，看到慕凌歌醒了，立刻惊喜交加地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慕凌歌手：“凌歌，你醒了？”
说话间，竟然又要哭出来。
慕凌歌笑了笑：“恩，怎么了你？”
但是说完这句话，她便立刻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她跟阮苏逛完街，刚准备下楼的时候，却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自己从扶梯上翻滚了下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吓死我了。”阮苏抓着慕凌歌手，说道。
慕凌歌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送我来得医院？”
“恩，当时你立刻就昏迷了，我吓坏了，就打了电话给陆舟，然后一起将你送到医院来了。”阮苏看着慕凌歌，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过实话，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儿，但是很快便又惊醒了过来。
连梦里，都是慕凌歌被人撞下去的那一幕。
“我的孩子呢？”慕凌歌突然反应了过来，急急地问道。
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慕凌歌醒过来之后问这个问题。
孩子没有了，这五个字，对一个就是去给孩子买小衣服的母亲来说，确实是有点残忍了。
慕凌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答，便知道答案了。
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竟像是被放在了零下五十度的户外，那种冰冷的痛感，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凌歌，你别难过，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将身体养好。”阮苏看到慕凌歌脸色惨白，轻声安慰道。
慕凌歌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空洞，一丝生气都没有。
陆舟有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突然还能哭出来，那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但是现在，她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躺着。
像是坠入了无边地黑暗。
在这种状态的慕凌歌面前，一切的安慰都显得有点苍白而无力，所以陆舟跟阮苏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凌歌的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然后问道：“顾南城呢？”
第131章 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自她醒来之后，就没有见到这个男人。
他知道她怀孕又流产的消息了吗？
阮苏跟陆舟的脸色同时僵硬了一下。
其实他们昨天就已经通知顾南城那边了，但是他本人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只能联系上萧澈。
萧澈今天早上也已经过来看过了，那时候慕凌歌还没有醒。
对于慕凌歌怀孕又流产的事情，萧澈也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
但是在陆舟问到顾南城的下落时，他却还是有点支支吾吾地：“顾总现在不在南城，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联系不上他。”
“萧助理又何必说这样的谎话，我认识你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以你跟顾南城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联系不上他？”陆舟却面带讥诮，讽刺道。
萧澈作为顾南城身边最亲近的人，必然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如果顾南城确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出差不在南城，那萧澈没有必要这么为难，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便是了。
可是他却支支吾吾的，不像是一贯的作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萧澈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说道：“我当真是不知道顾总去哪里了，他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想必也快要回来了。”
陆舟已经直接称呼顾南城的名字，想必是被气坏了，他现在要是说错了什么，到时候可就是里外都不是人了。
萧澈打着太极，不时看一眼病床上的慕凌歌，眼里也带着焦急。
陆舟知道从他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便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先走吧，等有顾南城的消息了再来。”
萧澈看了一眼陆舟，发现他脸色难看，本想再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对方正在气头上，慕凌歌又没醒，与其在这里碍眼，还不如先避开。
他又看了慕凌歌一眼，又说道：“那我就先走，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赶过来。”
陆舟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他，只是重新回到了病床旁边。
萧澈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跟阮苏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阮苏看萧澈走了，这才走了过来，有点无奈地说道：“联系不上顾总，你拿他手下撒气又有什么用？”
陆舟没有回应，也不看阮苏，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慕凌歌。
他心里其实也知道，拿萧澈撒气，没有一点意义，反而显得自己很是小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萧澈这样帮着顾南城，在慕凌歌这边，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而现在，慕凌歌醒来，又问起顾南城来，这两个人当然要变了脸色。
因为从萧澈离开，到现在，顾家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顾南城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那个，顾总还在外面出差，已经打过电话了，很快就会赶回来的，让你好好休息，别多想。”还是阮苏先反应了过来，安慰慕凌歌说道。
慕凌歌却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看来，顾南城还在陆暖暖那边。
所以，即便是她怀孕又流产了，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孩子，她生不了，自然有别的人替他生。
她闭上眼睛，有点疲惫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吃饭吧，我有点累了，想躺会儿。”
她才刚刚醒来，怎么会又累了？
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人静静罢了。
陆舟刚要说话，却被阮苏阻止了。
“我们知道了，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给你买饭。”阮苏拉着陆舟的胳膊，一边说，一边将他拉了出去。
“你拉我出来做什么？她一个人戴着会出事的，我不放心。”陆舟一出病房的门，便立刻说道。
阮苏却十分无奈：“难道你还不明白，她是想静静？”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要是想不开怎么办？”陆舟的脸色有点难看。
阮苏却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慕凌歌，她不会的，她现在，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你怎么知道？她刚刚失去了她的孩子。”陆舟看了一眼阮苏，似乎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
在阮苏看来，陆舟现在也有点不可理喻：“你这人，还真的是执着，我就问你，如果你在伤心的时候，是不是只想一个人待着？”
陆舟心里一动，没说话。
“如果是些小情绪的话，比如喜欢的那件衣服没有自己要的尺码，又或者是竟然被上司骂了一顿，这种，才会需要有人陪着安慰。”阮苏看着陆舟，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而她现在这种情况，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我们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让她的难过没有办法发泄出来，你知道吗？”她又继续说道。
陆舟一愣，然后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关上的病房。
“你也是人，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再不去吃点东西，怎么撑得下去？先跟我去吃点东西，在回来安慰吧。”阮苏这么说着，不由分说地看着陆舟向外走去。
陆舟虽然还有点犹豫，但是也只好跟着去了。
而慕凌歌在他们出去之后，就已经将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来得这么突然，又没得这么突然。
她才刚刚做出要生下他的准备，甚至已经开始燃起希望，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