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色如常的接过车钥匙,就像手里的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一样,他淡定的接着将茶几上最后两个盘子在保温盒里放好,然后提了起来。
“歆歆,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离开前,他含着笑微微侧头看过来,口中吐出的两个字经过磁性嗓音的加工,竟有了两分缠绵悱恻的味道。
“……都行。”
耳边骤然听到那个亲昵的称呼,任歆不可觉的愣了半秒,然后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点期待了。
“嗯,那明天见。”
男人的嗓音微微压低,带出一丝哑音,好听到了极点,衬着窗外的冬日暖阳,透出淡淡的蛊惑,让人内心微微发麻。
如此美好,辜负了实在可惜。
任歆也的确点了头,她说。
“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很好,从此你的午饭由我承包了(笑
8、第八章 ...
从那天开始,任歆的午餐不再是家里厨师的老口味。
她的餐桌上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每天中午都会安静的提着装好美食的保温桶过来,陪着她在会客室的沙发前用过午餐,随意的聊上几句后再收拾好一切安静的离开。
他的存在感并没有多高,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会引起反感,也不会让人忽略到把他当成佣人什么的。
在经历疲惫的工作后可以及时吃到美味的食物,收到贴心的嘘寒问暖,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任歆自然也没有拒绝对方的“讨好”——坦白了说,她是金主,被对方照顾有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脑中装得东西很多,任歆能分出一根发丝大小给男人都已经算好的了,所以直到将近十天过去时,她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正在尝试着点滴渗入自己的生活中。
“我觉得这个就很不错,和这里的风格很搭,而且不会太大显得占了地方,”身旁的男人指着一本杂志上简约优雅的透明玻璃小餐桌轻声说着,“平时可以当个咖啡桌什么的,也不至于因为它而破坏了这间会客室的布局。”
“……就它吧。”
任歆默然片刻,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意见。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选起了餐桌。这间会客室她以前也就偶尔繁忙来不及回家时用来吃个午饭,主要作用还是招待重要的客人,所以当然不会有餐桌这种不太协调的东西存在。
她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对生活质量并不像很多同阶层的人一般吹毛求疵,所以即使这里的布置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变过,却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只是刚刚再一次坐在沙发前用完午餐时,她看着弯着腰收拾的高挑男人,突然觉得茶几是有点矮了,不如桌子用着方便。
而对方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收拾好一切后就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杂志,柔声询问她要不要买个小餐桌,并且还贴心的直接挑出了几个作为参考。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的背景她还没有完全查清楚,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任歆眼眸微低,决定从明天开始中午还是能回家就回家好了,她正要开口让男人先不用来了,结果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
“明天应该不能来了,”男人提起保温桶,脸上的表情有些歉意又有些遗憾,“剧组那边后天就要开机,我得收拾东西去影视城。”
任歆:“……嗯。”
即将出口的拒绝被堵回去的感觉不太好,不过除了一个“嗯”字,她没什么能回答的。
是她忘了,这人和余霁进了一个剧组,马上就要出发。
思绪不自觉的回到映月山庄的那顿晚餐,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发小元气满满兴奋异常的声音。
“这次的剧是根据一本小说改编的,网上超级有人气哦!讲得是一对双胞胎,弟弟在哥哥死后和对方的未婚妻发生的故事……”
就像很多双生子一样,这对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弟虽然外表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哥哥是讨人喜欢的温柔懂事型,弟弟是不易接近的冰冷孤僻型,他们俩形影不离相依为命,虽然性格不同,却在很多方面有着外人不懂的默契。
而这份默契,延续到了对异性的眼光上——他们俩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虽然最先遇到的是弟弟,但女孩爱上的却是哥哥,这场兄弟间的公平竞争,以弟弟的失败结束。
接着,女孩和哥哥在甜蜜的相恋了一年后,订婚了。
到此还算是一个有些狗血的三角恋,可要是按照这个套路出牌的话,这书不会那么火,也不会让任歆这个左耳进右耳出的人记住。
转折开始于订婚后的那场旅行,女孩他们坐的大巴竟然遭遇了一起枪击案,哥哥为了保护女孩中了弹,回来的只有一坛子冰冷的骨灰。
女孩将骨灰盒交到弟弟的手上后,当晚便吞了安眠药,虽然被发现及时没有出了人命,却从此缠绵病榻意识昏沉。
弟弟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眨眼间形削骨立,曾经红润白皙的脸蛋只剩下一层包裹着头骨的皮,黑亮动人的杏眼变成了一对黑洞挂在那层皮上,他怨恨、痛苦、彷徨,最后却选择了原谅。
哥哥的选择他都懂,换作是自己,也会那么做的,他只是在迁怒罢了,迁怒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为了救她而死——真正应该恨的,应该是那些开枪的歹徒才对。
然而即使弟弟逐渐在内心释怀,开始悉心照顾女孩,对方却依然保持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吃不喝,只能靠着每天打吊水维持着生命。
终于某一天,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再这么下去,她的身体即将崩溃。
弟弟快要急疯了,哥哥死后他就只有她了,她不可以出事,也不能出事,所以谁都好,怎么都行,拜托,给他一个奇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转机就好。
可能是他内心祈求的声音太过强烈,在某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床头。
“我这里有一支画笔,可以让你改变未来,想要吗?”
嘶哑难听的声音在死寂般的黑暗中响起:“我只做整数交易,两张画,你用十年来换。”
……换,怎么不换,十年而已,如果可以让她活下去,值。
弟弟交出自己十年的寿命,从黑影手里拿到了一支蓝色的彩笔。
他用那笔试探着画了第一幅画,画里,病床上的女孩开口要求吃饭,说她想要活下去。
第二天,当他像往常一样提着熬好的粥推开病房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女孩苍白瘦削的脸,她看着天花板,开口要求吃点什么。
弟弟几乎喜极而泣,他将粥盛好,细心吹凉,然后舀了一勺试探着喂过去,屏住呼吸看着女孩张口,吞下。她整整吃了半碗才停下,然后还不等他将激动的心情平复,就将吃进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医生说,她在心理上依然并不想求生,虽然说是想吃,其实却一点都不想吃任何东西,所以她的身体跟大脑一样,排斥进食。
“坦白说,心结不解,她不会想进食的。”
弟弟沮丧的回了家,他在空荡冰冷的房间里睁着眼坐了整整一夜,然后在黎明中,孤注一掷般画了第二幅画。
画里,女孩睁着眼睛,问他是谁,发生了什么。
既然要解开心结才行,那就让她忘记他们,重新开始吧。
于是,在清晨的阳光里,他将手里的早餐放到床头,轻声告诉她,他是她的好友,叫许岞,而她因为车祸沉睡了半年,刚刚清醒。
女孩信了,她轻易的接受了两人间的友谊,就像当年初遇时一样,对着他扬起羞涩又可爱的笑。她开始进食,也接受了复健,整个人虽然话少了许多,却在一步步恢复着健康。
就这样吧,陪在她的身边,以朋友的身份。
午夜梦回,弟弟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然而,不等他彻底放下心,事情却又一次坏了。
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她和未婚夫的合影,她看着那张明明和这些天照顾着自己的人极度相似的脸,却刹那间泪流满面,想起了一切。
自己竟然忘了对方,这让她内心的痛苦之上加了一层内疚,她无法面对自己的爱人。
刚刚好转的情况急转直下,而当晚,那个黑暗又一次出现了。
弟弟愤怒的说对方骗人,那画笔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