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成因 (行九令)

　　嗯……她这个女朋友真是不厚道。
　　心情很好，所以看到的事物都是可爱的样子，连来电恐惧症也减轻了症状。
　　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她正好在给碗碟洗白白，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甩甩手上的水又捏了两张纸巾擦干，跑到客厅接起电话。
　　“妈妈。”
　　林母熟悉的声音响起：“因因吃晚饭了吗？”
　　“嗯，吃过了的。”在妈妈面前的她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娇态，声音柔柔软软像含了糖一样。
　　林母泛着皱纹的脸明显的泛开了笑，显然很受用女儿这般的软软的说话口气。
　　“吃饱了吗？”林母开始细细的叮嘱，“多吃两口饭知道吗，要长胖一点。”她的女儿啊从小就是这样纤纤细细的，每到台风天她都要担心是不是哪一阵风吹来就把她女儿给刮跑了。
　　愁死了都。
　　“嗯，知道了。”果然又重复了这个话题，她有些无奈，但还是乖巧的应好，免得让妈妈大老远的还操着心。
　　也好久没通过电话了，一时间想到妈妈的脸心里又酸又热。
　　除了细细的听了妈妈的嘱咐，不停的应和，好似也没有办法缓解妈妈的担忧。
　　琐碎的话告一段落，林母轻轻的叹气。
　　“怎么了？”她问。
　　林母顿了顿，还是说了：“过完年你去陵城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你啊，难得回来一次，也不待久一点，我跟你爸爸都很想你。”
　　林因因细细的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干巴巴的说了句：“下次放长假的时候我再回去。”
　　“唉，所以啊，我跟你爸爸才不想你出外面去工作，”林母一脸的不舍与忧愁，“一年到头才能见几次面啊？呆了几天又要走了。”
　　“妈，你又说这些。”她眉间全是无奈。
　　林母在那头连连挥着手，像是要把不开心给挥散一样：“好好好，不说这个了。”
　　不过，“唉，我也知道你喜欢那边，我们上次说的都是开玩笑了，你也长大了，要做什么也由不得我们，”语气还是有些哀怨，却还是要学着扮演一个有开明思想萌芽的家长，“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了，也不要和我们生气。”
　　林因因着实是有些惊讶的，往日里与爸爸妈妈因思想冲突产生的不快历历在目，虽然说与做不是一回事，但是妈妈能这么说她已经很惊喜了，这也是她坚持得到的回报。
　　“妈妈，谢谢你。”她也开口倾吐：“我不是不喜欢家那边，而是不喜欢那里的人，你说我跟你们生气，那你知道我气什么吗？
　　“我气的是，明明我才是你们亲生的，我们是至亲，是连着血的，可是你们从来都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反而跟那些关系七拐八扭的随便哪个村头的人站一边，我们才是亲人啊，你们为什么要用激将法用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陷于这种困境的她即便只是提了一嘴，便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无力，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前面二十年是被家里娇养着的，可毕业以来理应最亲近的家人却变得慢慢陌生，她也在其中煎熬。
　　她有努力的站在父母的角度着想，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啊，她自然偏向自己。
　　林母只是长长的叹气。
　　“而且，妈妈，你们难道不想看到我过得更好吗？”
　　作为父母的怎么会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只是如果孩子的更好是要以离开他们为代价的话，这便很值得商榷了。
　　说到底他们也是自私的，一直都是自私的。
　　他们的思想被禁锢在这个世界小小的一隅，已经僵化成顽石，慢慢生成灰烬。在他们的认知里，养了十几二十几年的孩子终归是要回到他们身边的，就像饲养的小雀，白日里出去捉虫玩，一到晚上就会准时回家。
　　听说哪家的孩子嫁到了远些的镇上的消息都足够他们唏嘘不已，自家孩子在跨越了多少山河的另一个城市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林因因多少次唾弃自己往日的懦弱胆怯，可这些或许是父母乐见其成的吧。
　　说到底，这个世上，子女与父母思想能在同一个频率上出现的毕竟是极小的概率，多得是思想陌路。
　　林因因知道，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思想扭转不能一蹴而就，不过现在也算是有小小的进步了吧。
　　她顺着林母又多讲了一些她生活上繁琐的小事，明里暗里告诉她：她过得很好，即便没有家人的保驾护航也能稳稳当当的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而她，是无法与他们寸步不离的，从被生下来那刻起，她便是一个独立的人格。
　　******
　　妆容是刻意装扮了的，林因因捂住跳得有些快的小心脏，拾掇着呼吸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她的男朋友。
　　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羞涩，抿唇笑了笑没说话，只坐进了车里。
　　咔哒——扣好了安全带。
　　成钰也从车外绕过来坐进了驾驶室，他没急着扣安全带，有些突然的欺身过去，阴影盖在她的身上。
　　？林因因用眼神问着他。
　　目光灼灼的看了她有一分钟，好似才一日不见便想她入骨，要好好将她的面容刻在心上一般。
　　带着笑，他缓缓开口：“送你一个礼物。”说话间他的脸慢慢靠近，在她的眼中放大。
　　霎时间呼吸中都是他的气息。
　　她气弱的问：“什么礼物？”
　　只见原本就要贴近的脸突然拉开距离，她立时有些惋惜。
　　成钰勾唇系好安全带，吊足胃口：“先吃饭。”
　　“……”好吧。
　　她捂了捂腮帮，男朋友好像变得调皮了。
　　牛排，沙拉，红酒，还有对面的俊脸。
　　烛光晚餐。
　　她小口吃着，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
　　“笑什么？”
　　她小幅度的比划了两下：“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嗯……跟以前一样吗？”
　　“我知道你说的，正好啊，老夫老妻。”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确实是跟以往两人出来吃饭差不多，也没有因为确定了关系就很激动，而去做出与平常不太一样的举动，更没有可以找话题。
　　只不过两人之间明显少了“不确定”，对这份感情对这个人心里更加踏实了。
　　嗯，好吧，她同意他的评价，毕竟还真是挺“老夫老妻”的。
　　

☆、第五十八章

　　恰逢河对岸放烟火，撤了碗碟之后，两人坐在沙发座上透过落地窗看烟火璀璨。
　　天色暗下来没有多久，灰紫色的天还隐隐有着白日的余韵，像是黑色巧克力球里裹着白芯子。
　　一道亮线高高地窜起，然后在空中猛地迸裂开来，绽开了星芒。
　　多少心愿划落。
　　林因因双手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仿佛能透过这透明的板子触到那灿烂，额头抵在窗上，不免如痴如醉。
　　成钰原只坐在沙发上，摇着杯中的红酒看她。
　　放下酒杯，也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
　　林因因看了一眼他便又专注烟火去了，生怕错过。
　　他也学她将额头抵在窗上，轻轻地叹气。
　　她问：“怎么叹气了？”
　　“女朋友不看我，当然叹气了。”他语气哀怨，当真将怨夫扮得惟妙惟肖。
　　林因因笑出声来，故意说：“为什么要看男朋友，男朋友又没有烟火好看。”
　　他挑着眉看她，隐隐有些危险：“男朋友没有烟火好看？”好像她要是给一个肯定的答案，下一秒他就能做出什么举动。
　　什么举动呢，总之对她来说应该很危险。
　　所以……
　　“嗯……”她转着眼珠，叮嘱成钰，“好好看烟火！”
　　成钰倒是很听话，不再闹她了，当然，他心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烟火只放了半个小时，但也足够了，林因因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看烟火也是很累的一件事啊。
　　适时成钰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颈肉：“我都说不要仰着头看了，现在好了，不舒服了吧。”
　　“只是有些酸而已了。”她倒是心大。
　　得，他下次不会允许她这样了，就是拖也要拖着她好好坐在位子上。
　　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任劳任怨帮她按摩。
　　力度适中的按摩了几分钟，他放下手：“好了，准备回家了。”
　　“好。”
　　坐在车上期期艾艾的看了他好一阵，趁着红灯，林因因忍不住开口：“你不是说有礼物吗？”
　　成钰笑着，欣赏了一下她心急的模样，才在绿灯的时候慢悠悠的说：“到家再说。”
　　他这是吊她胃口吊上瘾了？
　　好吧，她忍，她倒要看看他在卖什么关子。
　　好了，到家了，林因因安全带都没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成钰熄火，然后解开安全带，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是猫科动物在开吃猎物前斯文的舔舐。
　　林因因眼神有些飘忽。
　　“嗯？想知道是什么礼物？”终于大发慈悲的要告诉她答案。
　　“过来一点。”把她往外缩的身子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