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成因 (行九令)

　　穿过工作的警员和清凉的走廊，两人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成钰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嗒”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办公室里除了穿着警服的高壮男青年之外，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一脚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不停抖动着的男人，眼袋虚浮，见到林因因和成钰进来后也只是转了头斜睨着，嘴角扯出个怪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想必这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林因因敛下打量的眼帘，心里不由得对此人泛起了生理性的厌恶。
　　管绪站起来，跟成钰扬了扬下巴冲外面示意，接着对林因因说：“你先跟我过去做个笔录。”
　　林因因看向成钰，成钰安慰：“没事，去吧。”
　　听罢，林因因回过头冲管绪礼貌性一笑，便跟在管绪后头出门去做笔录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上学的时候连经过教务处的时候都要踮着脚走，生怕引起教务处人员的注意，一向规规矩矩，林因因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进公安局的一天。
　　管绪怕林因因紧张，回过头来安慰她：“做笔录很简单的。”扭曲着一张硬朗的脸做出鲜见的柔和表情，有些不伦不类的。
　　林因因心下发笑，又不好笑出来，只好憋着，装作淡定的跟他点点头。
　　笔录很快就做好了，林因因道了几声谢谢，便出了做笔录的办公室，管绪正跟里面的工作人员交代着什么。
　　打开门，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成钰在林因因跟管绪出了那间办公室后没跟上去，他目含警告的看向吊儿郎当的付子健，警告他当着林因因的面最好安分点，付子健罔若未闻，继续抖着腿，成钰斜了他一眼，担心林因因害怕，便也转身出去在笔录室门口等林因因。
　　成钰双手插在裤兜里倚在墙壁上，见有人推开门当即直起身子，整个人的阴影便如同一座劲瘦的小山一样覆盖着林因因。
　　他温柔一笑，关切的问：“还好吗？”
　　林因因穿着平底鞋，有些费力的仰头看他——虽然他已经很体贴的低了头，直直地望进他深褐色的眸子里，林因因摇摇头示意没事，又怕他弄错她要表达的意思，糯糯的开口：“没事！”
　　管绪从笔录室里出来，看到这两人杵在门口有些惊讶，左右看看，发话：“愣着干什么，走，去会会那小兔崽子。”便迈腿率先走向先前的那个办公室。
　　林因因赶紧跟上，又想到办公室里面充满戾气的那个人，有些忌惮，转回头看落在他们背后的高大男人，成钰见她看过来，仿佛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似的快步紧跟，跟她并肩而行。
　　办公室里又恢复一开始的局面。管绪拿笔“砰砰”敲着办公桌，一屁股坐上椅子，挑高眉问付子建：“怎么，笔录也做了，事也认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付子建啐了一口，终于改了他一副自以为孤傲王者的姿势，目光锋利的看向畏畏缩缩（他的内心视角）窝在成钰边上的那个女的。
　　林因因蹙眉，毫不畏惧的回视，大义凛然，威武不屈。心里OS：这人好不讲卫生。
　　成钰被这小妮子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原来她还是有脾气的啊。轻轻抓住她手臂把她按下去坐在排椅上，自己则调了个个儿坐在临付子建的一边，挡住他的视线。
　　见视线被人挡了去，付子建又瞪着成钰。
　　成钰不爽他这态度：“你瞪着我做什么，怎么，这件事中你倒成了受害者。”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他爸啊，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丢人的东西他爸估计也恨不得当初射在墙上算了。
　　付子建横惯了，成钰以前也不停让着他，没想到这会被他怼了，付子建倒说不出话来。
　　他咳了咳，仿佛喉咙里有一口浓痰一样，满意的恢复了狼虎之态，他点点林因因：“你这豆芽菜一样……”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眼睛不停打量着，“成年了？”尾音高高的吊起，嘲讽、质疑，更像是在借此掩饰着什么，不愿意承认他无用被人阴了的事实。
　　林因因生气的翻了个大白眼，拒绝回答，这人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一集吧，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给设计了。一点逼格都没有，简直low爆了。
　　成钰冷冷瞪着他。
　　管绪拿起文件夹“啪啪啪”的大力拍打着桌子，这个付子建的态度很嚣张啊，又“啪”的一声扔下文件夹厉声道：“怎么，你希望人没成年？看来你是觉得对你的刑罚太轻啊，想来更带劲的是不是？”
　　本来看在他算是变相主动坦白自首的份上依法可以酌情处理，现在看来……
　　付子建看管绪一脸冷漠，可耻的怂了，不吭一声。
　　管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成钰手指不轻不重的点着金属椅扶手，看了看坐在他身侧的林因因：个子本来就小，一坐下来，连椅子的二分之一都没占满，越发显得娇小了，仿佛不细心呵护着就会化掉。嘴有些不开心的抿着，连成一条绷着的线，密实翘长的睫毛像蝶翼一般上下扑闪，成钰眼底一柔，发觉她一旦想着什么事眨眼的速度就会比平常快上许多，像急匆匆赶去觅花的幼蝶。
　　他笑了笑，又很快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过头目光凛冽如剑射向一副纨绔模样的付子建，向他施压：“付子建，今天你爸没跟来，我算瞧得起你，”他勾唇，“但你欠我们一个道歉。”
　　付子建眼神狠厉，仿佛成钰是想要他狗命一样高声喊道：“道歉？道了歉我就不用坐牢了吗？”哼出一口气，脖子向天一横，自问自答：“还要坐牢是吧，那我为什么要道歉！”
　　成钰猛地站起健步上前捞起管绪放在桌上的文件夹，唰一下毫不犹豫地大力抽向付子建的狗头。
　　付子建措不及防，脸被刮向一边去，愣愣看着成钰。
　　管绪和林因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了下，站起身，生怕成钰做出什么事。
　　成钰把文件夹甩出去，准头很好落在桌上，管绪手忙脚乱的抄起来。
　　成钰：“你爸没好好教你的后果就是让你落到这里被别人教，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做错了事你爸鞠个躬就完了？我真是可怜付董，他离被人戳脊梁骨的一天也不远了。”
　　“当然我也懒得教你，但是你不会以为你做了违法犯纪的事能像过家家一样拍拍屁股就走得了吧，我不管你对我有多不满，我也不屑你的一声道歉，但你好歹有混道上的狐朋狗友，应该知道点规矩——私人恩怨不累及无辜的人，就因为你那点子破计划设的破局，牵扯了无辜的人，要是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你会知道该怎么办。”
　　成钰真是不想再多看这个人一眼，辣眼睛。说罢转头看风景。
　　付子建被成钰的一通话憋得脸发热，低头抬头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消去脸上的热，沉默半晌，跟个娘们似的，才支支吾吾的跟蚊子哼似的一咕噜扔下对不起三字。
　　林因因竖起耳朵认真听才听出付子建含含糊糊说的是对不起三个字，见他这副怂样，也无意痛打落水狗的追究。也含含糊糊地胡乱点了点头。
　　管绪大掌撑着桌子倚在桌边，见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得按照流程来走，于是赶成钰和林因因走人：“行了，现在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这兔崽子我暂时帮管着。”
　　成钰拍拍管绪的肩，隔空用手护着林因因，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林因因顺从的跟他一起走出公安局，她还有些疑问，便抬起头问成钰：“刚刚那个人……”
　　“他叫付子建。”成钰垂下头提醒她，“记住这个名字，他爸爸叫付存，以后要小心他们。”
　　林因因一惊，瞠目：“他们会报复我？”这么恐怖……
　　成钰被她的反应逗得发笑，也怪他话说得不清楚，回答：“应该不会，不过你应该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了，只是提醒你一下。”起码要把伤害过她的人的名字记下。
　　“哦。”林因因听到他这么说，放心了许多。
　　“嗯，对了，”林因因想起刚刚被打断的疑问，“我刚刚想问的是，他……付、子、建、会坐牢吗？”有些磕巴叫着这个名字，她记得刚刚在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付子建嘴里蹦出这个词。
　　成钰有些可惜的摇摇头，知道林因因想问的其实是付子建会被管制多久，很可惜，被管制的时间不会太长：“具体如何还要等下达对他的决判才知道，不过应该只是刑拘一段时间而已，他——”成钰指指脑袋，示意，“他脑子有问题，不用管他。”
　　林因因了然的点点头，嗯，她也觉得付子建脑子有问题。

☆、第十二章

　　林因因和成钰站在公安局门边的阴凉处。
　　她想想自己好像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成钰，却一下子也组织不出语言。
　　见午后的日光实在毒辣，跟蒸桑拿似的，不想再傻傻的在这待下去，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要跟成钰辞行。
　　林因因脸被从骤然袭来的热气熏得有些红。
　　她仰头微眯着眼：“那我先走了。”说罢转过头看着前面被太阳烤得发烫的水泥地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