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千人愣住了神,六百多年了,羌国还在?
又一次失去了希望的许明珠蜗缩了回去,靠在似乎正运筹帷幄的许明楼旁边,“大哥,怎么办,霍天清没有要救我们的意思。”
作为探索羌国遗迹最主要的推动者,许明楼自然也在探险队之中,有部下卖命,他身上的伤极少。许明楼沉声道:“明珠不用担心,静观其变。”许明珠还不知道自己被当了枪使,激动地跑出去报上了霍天清的名号,结果,依旧没达到他的意。
“言言呢?他们几个人呢?”孙刚敬左右查看,没有发现林言言,急坏了。
汤兮靠在霍天清的身上,带血咳嗽了声,撑着打架的眼皮,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昏了过去。
王安平和萧开互相扶持着,眼泪水自充斥血丝的眼睛里流了下来,他两瓣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抖颤着声线道:“他们……队长,他们……”
原本,他们六个人虽然受了重伤,也算一直撑到了最后。
只是整整来了一千名士兵,各个分神期的修为。他们再怎么支撑着残破的躯体都敌不过这千名士兵鼎盛的力量,很快败下阵来,皆被俘虏。
不曾想,穿梭海域的时候被俘虏者反乱,数百人自神鸟上跌落,冲撞中,苏皖支撑不住落下神鸟,被胥黎之抓住,从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攻击,林言言连忙去挡,连带着胥黎之三人一起被海底拉力拉入无尽深渊。
他们身后受到攻击的那个方向有很多人,有几个人,是许家部下。
天牢之城,大批武装精良的军队即将落下。霍天清冲了出来,踩上神鸟迅速飞往那片名为贪嗔的海域。
身后军队的攻击猛然落下,被磅礴的真气尽数拦下。儁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天牢,傲气不可一世,“什么时候我的事情轮得到王上的人插手了?”
羌族臣民唯国师马首是瞻,儁大人紧随其后,第三,才会考虑王上。
这些军队啊,看他和陆沧宸太久不管事情,都快忘了他们最该尊敬的主子是谁。
霍天清将王安平他们交给了儁照顾,驾驭着神鸟猛地冲进贪嗔海,神鸟听她指令,不停地下冲,两边宽大的金色翅膀在海里划出美丽的线条,作为飞行灵兽,它的等级远远超过东域玄罗毯。
一路下潜几千千米,周围的海水越发深沉,海底仿若巨大无比的洞穴,带有着吞噬一切的魔力,有进无出。越往深处,海洋生物越少,活在贪嗔海深处的海洋生物充满了无坚不摧的攻击性,状如剑吻鲨的鱼类不停地朝她攻击,神鸟左闪右躲,下潜的速度越来越慢。
几千千米,神鸟即将耗尽自己的精力,霍天清轻轻抚摸神鸟头顶,虚弱的鸟儿一边叫着一边迎合,霍天清道:“先上去吧。”
她一跃离开神鸟,来自海底蠢蠢欲动的拉力立刻将她拽了下去。
神鸟痛叫着,扑闪着翅膀往湛蓝的天空冲去。
久久触底,黑色水膜漫过了她的身子,她跌落到地上,耳边海洋的声音如同鬼魅,魑魅魍魉的音响不停地在耳边回荡,来自海底的强压抵挡住她的异能,她的能力锐减几十倍,想要绝地反击根本不可能。
诡谲之声穿透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在这样的海底呆久了,意志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
她适应着海底环境,慢慢地睁开眼睛,目所触及处,满是白骨伏尸,她亦正坐在一堆白骨之上。白骨堆里头隐约还有些其他颜色的骨头,也不知过了几千年的岁月有着怎样的修为才能如斯。
霍天清站了起来,海底之声会折磨人七天七夜不过是个大概的数字,短则一天甚至一个小时,长则一个月甚至半年,但终究逃不过在恐惧中死亡的宿命。
新羌国成立之初,陆沧宸和儁两个人合力,将贪嗔海移至羌国。
只是这贪嗔海原来叫什么名字,有着怎样的故事,又属于什么人,已然不可考证。
据说,秘密藏于海底。
被拖入海底的人千千万,多少人也曾在海底摸索过求生之路,均以失败告终。
陆沧宸一开始建立通往贪嗔海的出口,在没有神鸟的情况之下,他又有何用意。
各色光怪陆离的声音声声入耳,霍天清勉强让自己不去听这些扰乱心智的声音,脑海里头仍旧嗡闹不安。
被减弱了的灵识只能勘查周围几百米,秉着对苏皖他们的相信,霍天清仔细寻找,终于与某人的灵识交叠,刹那间一连几道灵识打了过来,霍天清立刻沿着灵识的方向走,终于见到了人烟。
不少人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宽大的衣服包裹着一具走肉之躯,深凹的眼睛里,眼珠子机械化的转动,已经不知道激动为何物。这些人已经撑不住海声侵蚀,精神崩溃,即将陨落。
“这里只有你们吗?”霍天清走上前,询问道。
有个男人冲了上来,被霍天清闪过,他眼睛里头闪着饿极了的光芒,“给我吃的!我不想活活饿死!”海的声音还没折磨死他,他都快被饥饿拖垮了身子。
这里大概有二十人,穿着现代的衣服,他们是东方四国的人。
“还有人在那边。”女人放开一只捂住耳朵的手,指了个方向,看向霍天清却是无悲无喜无怒,来到这个海底,大家都是死路一条,她已经放弃了希望,多一个人,多个死人而已。
霍天清点头道谢,沿着女人所指的方向走了一千米,才见到了熟悉的人,贪狼队队长段雁。
段雁正倒在地上挣扎着,一个男人正想尽办法脱掉她的衣服,男人神色疯狂,这一辈子他都没讨到老婆,没睡过女人,就要死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方,他不甘心。
然后他死不瞑目。
霍天清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将一脸受了羞辱的段雁拉了起来,披头散发的段雁浑身是伤,伤口处的鲜血在海底强压下不停地冒出,在这海底,她还不如四阶。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段雁也没折辱她作为贪狼队队长的气节,冷静地整理好乱了的衣物,擦干脸上的灰,抬头对霍天清道:“你找死吗?不是说你没来探险队?”
“你的消息恐怕有误。”霍天清抓着一瓶药,道,“我的队员呢?看到没有?”
“我只认识一个胥黎之,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姑娘,他们和一队人去找出海底的方法了,应该是那个方向。”
霍天清把药扔到段雁怀里,心里明白段雁不会说假话。
段雁这里,还有不少麻木不仁之辈,有的人已经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获得药物和食物,就算是死,他们也不希望死的太难看,其中有两个,还是段雁的队员,他们被压制住,没有办法去救段雁。
贪狼队的人在遗迹里头的时候没少卖力气,受伤极重,可当时挥洒热血的他们浑然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一日,很快,他们也将成为行尸走肉中的一员,沦为海的傀儡。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段雁想要救她的两个队员,然后举手救他们一次,他们还是得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
不等霍天清反对,她直接跟了上来,即便脚程不快,很快就落了霍天清一大截。
霍天清瞥了眼一边上药一边跟过来的段雁,停了下来,返回到她身边,抬着她的手臂加速前进。这个时候,没有时间能给她们玩你追我赶的把戏。
胥黎之正站在一队人里头,林言言和苏皖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尽量跟在胥黎之的旁边,走了八天,队伍从五十人缩减到二十人,而二十人也快到了身体极限,完全凭着对出去的渴望死撑着。
“我不干了!等死吧!”一人脚下不稳跌坐在地,用白骨铺就的海底让他歇斯底里了起来,满脸的痛苦,放声痛哭不止。
队伍里头暗藏的情绪因他这一哭尽数牵动,几个人吵闹着打起了架,将最后的精力和燃不尽的愤怒混合在一起泼洒。
一人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狠狠地扔到地上,啐道:“妈的!去你大爷!根本没有出去的法子!”
“你别这样说,我们不是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吗?”一人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努力劝说道。
“蛛丝马迹,一个吊坠还叫蛛丝马迹?不就是掉到海里的女人戴的玩意儿,别自己骗自己了!”他奋力冲到一人面前,从那人的口袋里掏出海蓝色的坠子,直接砸到白骨堆里。
几人吵吵嚷嚷的时候,霍天清和段雁赶到了。
看到霍天清,林言言和苏皖的眼睛里头立刻泛了光,等到霍天清走到她身边把脉的时候,苏皖有气无力地道:“队长,你来了啊。”
“清清,就知道你会来!呜呜,我还以为我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要死在这里了。”林言言栽进霍天清的怀里,抱着她就是好一顿哭诉,哭着哭着就哭累了。
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在看到霍天清的这一刻终于松缓了下来。
胥黎之亦是脸色苍白,他平时吊儿郎当招花引蝶无所事事,在海里却要处处保护着重伤的林言言和苏皖不受歹人觊觎,身形消瘦了许多。
“呵,又来两个寻死的人。”其他人懒得挑衅,满眼凄凉,“哎!你们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