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言从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现在的不动声色,只除了骨头忍得发疼外, 已经看不出别的情绪。
上辈子没有顾倾杯这个跟NPC比肩的生物存在,展凝也完全没有感情生旁枝的意向,现在一出接着一出, 真是有种又新鲜,又想毁了一切的感觉。
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着吧!
他望着远处,阴沉的眯了眯眼,该是他的永远都跑不掉。
到家时碰到了一个人, 站在落地窗口,在那拨弄装饰盆栽上的绿色枝叶。
傅一前段时间刚回国,程谨言确实有听说,但一直就没见着人,当然他也没兴趣跟人见上。
这人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看过去更温和文雅了些。
“小言!”傅一笑着叫了他一声,“去哪玩了?”
程谨言懒得跟她废话,转头就要走。
“听白姨说你不想出国,为什么?”傅一盯着少年冷漠的侧影,“你的身份摆在那边,不往高处走,未来又怎么去服众。”
她是看着程谨言长大的,而后来的两人关系恶化至今她都无法理解,细细的去追寻原因,或许只能归到展凝身上。
她对展凝的好感度依旧不高,甚至在面对现在的程谨言时,她对展凝的好感度正无法控制的直线下降。
程谨言难得赏了她一记正眼:“你以为我稀罕那个身份?”
说完,也不管傅一愕然的表情,径自上了楼。
高考过后,这次展铭扬踩在了上辈子的线路上,被吸附在家所在的这个城市。
程谨言继续跑偏,跟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来了S市。
这一结果他是怎么跟家里抗争后得到的展凝并不清楚,她也完全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她烦主要烦在这个人时不时的来黏着自己。
“你学校有课平时就不要老是跑出来找我,大中午的赶来回不累?”午饭时展凝终于受不了的说了一句,她已经连着跟这人吃了一周的午饭了,吃的她最近有点消化不良。
感觉本就不多的时间,还要想方设法的匀出来一点送给这小混蛋。
程谨言冲她笑了下:“我不累。”
“……”展凝捏了一下额头,直截了当的说,“我累,我太忙啦,最近又有新的单子,之后实在没什么时间再跟你一起吃饭,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就好好在学校呆着,跟你那些同学多处处。”
程谨言静静的看着她,那双忽闪的大眼睛卖起乖来依旧威力十足,而此时搭配着那抿在那边的小嘴,愣是有点可怜的意思。
可能是近期交锋过多,程谨言很快摸到了展凝吃软不吃硬的毛病,他也不跟你吵,基本就安安静静的在那装可怜,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看他脑袋耷拉下来的时候展凝都没什么感觉,长大了反而就有点受不了了。
或许情绪的杀伤力也是跟着人的年龄增长的?
展凝看他在那慢腾腾的拿筷子戳碗里的饭,表情看过去好似犯胃病一样,前一秒还好好的胃口一下子就长翅膀飞了。
“你吃啊!”展凝无奈的说了句,她又想起展淮楠之前嘱咐过的话音,说这孩子在S市没认识的人,性格又孤僻,跟同学间也不一定处的好,要她多照顾着些。
想到这展凝忍不住问了声:“你有没有跟你同学吵架?”
程谨言拿个黑乎乎的脑袋顶对着她,摇了摇头。
他们在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泰国料理解决午餐,这家的菜做的并不正宗,但展凝很喜欢这家的咖喱牛腩,所以来光顾的频率还算高。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展凝抬头就看到了顾倾杯,对方环视一圈跟她目光撞上,很自然的朝她走了过来。
“我猜你就在这。”顾倾杯说。
展凝:“吃了吗?”
顾倾杯笑着摇头。
展凝:“那……一起吧。”
旁边有服务员跟着,顾倾杯添了两个菜,在展凝边上坐下。
这几年顾倾杯很忙,几乎成了半个飞人,每次瞿刑有新系列产出,他就要过去帮忙,或者自己携作品参加海外的重要时装周,时尚界跟娱乐圈区别不大,甚至更残酷,你需要不断的用创意,用更新颖的作品,来加深别人对你的印象,人的记忆是浅层的,太容易被遗忘。
由此这几年展凝跟顾倾杯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好感彼此都有,就是蒙在那层暧昧中彼此都没有戳破。
展凝已经没了那个奋不顾身的熊胆,而顾倾杯可能是想着更稳定点了再来表达什么。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把对面的程谨言当成了隐形。
程谨言如同嚼蜡的吃着碗里的海鲜饭,目光随着他们的话音而发直,两人的谈笑风生跟他与展凝形同陌路的交流形成鲜明对比。
正巧是两个极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一世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得不到展凝一个好脸,而对着这么一个外人她却可以笑的那么的开心。
程谨言做梦都希望展凝能对着自己再笑一笑,可到现在为止都是妄想。
他的妄想眼下却又一股脑的奉送给了顾倾杯,这个男人到底好在哪?程谨言想不出来。
“我送他回去吧。”从餐厅出来顾倾杯说。
展凝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程谨言:“你下午不是还有事要忙?”
顾倾杯:“不差这点时间,而且总要劳逸结合一下,就当放松了。”
程谨言缓慢的抬头,冰冷冷的看向他:“辛苦吧。”
顾倾杯冲他笑了下:“还好,走吧!”
车子放在隔壁的那条街,展凝跟顾倾杯走前面,程谨言落后几步,他死死的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眼风如刀近乎要将顾倾杯给削片。
手指突然抽动了下,他猛地握成拳,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明天要没什么事就别过来了,路远来回也不方便。”展凝糟心的看着闷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程谨言,“要真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过去。”
静了半晌展凝说:“听到没有?”
程谨言敷衍的点了下头。
这边车子过去,加上堵车的时间,实际要比坐地铁慢很多。
“你对我很有意见。”等红灯的档口顾倾杯说了句。
程谨言没反应。
顾倾杯:“我很喜欢展凝的性格,未来会争取跟她在一起,我……”
“你想的有点多。”程谨言先一步打断他,指尖缓慢的在车窗上滑动,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动作,想说就算他死都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停住,打草惊蛇这事不能干,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程谨言说:“她心里有人。”
顾倾杯意外的挑了下眉:“是吗?从没听她说过。”
程谨言收回手:“藏的越深,便越不会说。”
这话真假不知道,顾倾杯更不会找展凝去确认什么,每个人都有过去,他能理解,努力成为对方未来不就行了?
隔了一段时间,程谨言抛售了手中其中一支股票,大量购入了另外一只,这只股正处于盘软期,因为盘大已经疲软的几乎要断气,低迷时间持续了很久,落魄成了角落蒙尘的角色。
但他记得就是这一年,新政出来后,这家伙就又活了,涨势非常喜人,并且在往后的多年里总体呈稳步上涨的趋势。
程谨言手上还有余款,这些钱来自他这几年给程斯明创收的部分获利,还有程斯博和白思怡定期汇入的生活费,数字非常漂亮。
他去找了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睛,顶着油腻不知多久没洗的头发,眼皮耷拉跟缀着千斤铁块似得,衬着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典型长期熬夜的形象。
程谨言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们研发了一个新的科技项目,现在正缺投资人,我投钱,但我要占股,五五分。”
男人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对程谨言的大言不惭表示不屑,眯着眼跟没听懂似得看着他。
“你几岁?”他说。
程谨言:“我以为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没想到除了钱你们还考虑别的,给你们投钱的难道必须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他轻笑了声:“你们真有远见。”
原本迷瞪瞪的男人被他笑的愣了下,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后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醍醐灌顶。
他跟几个朋友合伙钻研这个项目已经整两年,这个时间对比其他项目而言不算长,当然也不短,现在通过不断测试有了很不错的成果,然而因为没有市场数据,而无法得到投资人的认可。
别人的钱也不是风刮过来的,谁都不愿做小白鼠做高风险投资,原本上一个投资人已经有了意向,结果合同拟定时却又突然反悔,他们为这事已经几天没睡过觉,若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放弃了。
眼看着程谨言转身就要走,男人顿时醒过了神,立马起身叫住他。
“抱歉,是我怠慢了,请您再坐会。”
程谨言斜过去一眼,他身量高,这样看人时很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对方在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丝讥诮,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讨好的笑了笑:“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