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怡看了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一会,说:“展家孩子出车祸是意外,不能怪……”
砰——!
程谨言将手边的行李箱直接用力往地上一砸,阴沉的朝她投过去一眼:“你最好滚,我见了你恶心。”
白思怡“呵”了一声,似气急,又似无法理解的看着他。
“程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她既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就理应付出代价,可谁能想到老天先一步给了她教训。”白思怡说。
这一周程谨言的生活是麻木的,他像被密封在一个铁罐里,里面只余他和展凝有关的十几年回忆,他只有跟这些回忆呆一块时才能稍稍有些踏实的安全感,可有安全感的同时却又不敢伸手去触碰那些美好又总是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回忆。
他在自我折磨中一日日的这么过着,直到今天,白思怡这么一段话,突然就将这个铁罐给划拉出一个裂缝,那些他偷偷埋藏的,准备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就这么溜了。
程谨言表情扭曲了下,猛地抬头看向白思怡,目光阴沉,缓慢的朝她逼近几步。
白思怡被他盯得后背一凉,生生忍住了要往后退的脚步,皱眉跟他对视着。
白思怡:“程谨言,是你自己太操之过急,何必要出手干涉,人念着你好了吗?估计到死都以为你是在故意害她。”
话刚说完,程谨言迅速出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狠狠往左一推。
白思怡破布一样的被甩到了沙发上,蹦跶了几下。
程谨言居高临下的盯着狼狈的妇人:“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有一天别死不瞑目。”
白思怡被他森冷无情的表情骇住。
出来之后他直接住进了酒店套房,日子继续照常过着,看着似乎也没大的变化。
一年后,程谨言再次搬离,选择了一套别墅入住。
严哲智偶然过去找他时愣住了,别墅跟十多年前展家姐弟来程家寄居的那套一模一样,包括里面的装潢和摆设。
程谨言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二楼下来,招呼他坐。
他们要谈的是一起跨国合同,准备工作比较多,还需实地考察,比较费时间。
公事告一段落时,严哲智随意的说了句:“这房子刚建的?”
程谨言翻着资料,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这边不是封闭小区,环绕的全是百姓私房,一幢有一定占地面积的别墅趴在这,很有一种凤凰掉进鸡窝的感觉。
严哲智一直以为一年多了,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人和事早就是生活之外的事情。
他从来没在程谨言口中听到过展凝的名字,也一直以为他早把人给抛在记忆之外,加上展凝在的那会也不见得程谨言有多看重她。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在事件发生的最初始可能觉得陷在里面近乎生不如死,可其实熬着熬着,熬过那个风暴地带,也就不过如此了。
严哲智没见过程谨言因展凝而带起的风暴,而一年后发现,风暴没有,他人也一样没出来。
曾经几个孩子学生时期居住的那幢别墅在几年前就被转卖并改的七七八八,能凭着记忆将房子还原到现在这个地步,足可见当时的程谨言对展凝有多么的表里不一。
他抑制着心底涌起的寒意,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斟酌着说:“小程总,过去的……”
程谨言将资料往茶几上轻轻一扔。
严哲智谨慎的闭了嘴,抬头看他。
程谨言:“你回去把资料再补充一下,下个月找时间飞一趟,价格浮动控制在三个百分点内,合同时间另外定。”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严哲智:“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严哲智把东西一收,明智的起身走了。
别墅安静下来,窗外对出去可以看到特意做的绿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调动程谨言对展凝的怀念。
很快的,很快的……
七年后,程氏规模又扩大了二分之一,与此同时程氏旗下最大的服装制造业改头换面成了影视公司,巨大的厂房清一色改成了录影棚。
同年白思怡自创品牌的大型秀场出了一次极为恶劣的秀场事故,走秀模特身上的服装百分之五十出了不同程度的质量问题,走秀活动刚一结束,国内外媒体不约而同大肆播报了此次事件,白思怡如日中天的服装设计事业转瞬间极具下滑。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何润芝狼狈的挣脱了秘书的阻拦,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程谨言面前。
何润芝:“谨言……”
秘书欲言又止的跟着开口:“程总,我实在……”
程谨言摆手:“没事,出去吧。”
办公室门很快关上,他往后一靠,冷眼看着没什么形象可言的何润芝:“有事?”
“谨言……你帮我家一把行不行?”何润芝力持冷静的深吸了口气,又抓了下头发,“拜托你,帮我爸爸一次,我求求你好不好?看在我们多年……”
程谨言悠闲的转着手中的金色钢笔,打断她:“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润芝眼眶瞬间就湿了,绝望的说:“谨言,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程谨言:“我为什么要帮你?”
何润芝:“我们毕竟认识这么久了,我爱了……”
“你也知道我们认识很久了?”程谨言又一次打断他,他用着一种宛如看臭水沟般恶心的眼神望着何润芝,“你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跟我认识很久了?”
“我、我那时太恨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何润芝哭了出来,语无伦次的说:“我爱你啊,我那么爱你,我喜欢你这么久,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我太恨了,你知不知道谁都不希望她过的好……”
程谨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何润芝已经跪坐在了地上,正捂着脸呜呜的哭。
她哭的那么可怜,那么绝望,那么无助,好似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
程谨言用笔头戳了戳她的头顶,何润芝挂着一脸花了的妆茫然抬头,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将人往桌角一砸。
惊恐的尖叫声立时充斥满整个室内,何润芝抱着自己发蒙的脑袋痛哭出声。
她一声连着一声的喊着程谨言的名字,说不出别的话来。
程谨言只抡了她一下,便松了手,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了几步。
“你哭什么?”他说,“我都没哭呢。”
何润芝:“谨言……不要这样对我……”
程谨言的表情倏地扭曲狰狞起来,崩溃的冲她吼道:“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把展凝还回来啊,你把她还给我啊!”
程谨言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呼吸急促的盯着她,话音不稳的轻声说:“你把她还给我,我就救你们一家,怎么样?你把她还给我,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何润芝脑门肿了一个大包,双眼也红肿的剩了一条缝,眼泪继续往下淌着,她嗫嚅着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最后会这样……”
展凝为了证明自己,报名参加了又白思怡做评审的服装设计大赛,她这么努力只为了让自己有资格站在程谨言身边。
这次比赛规模很大,影响力很广,很多有名的设计师都是从这个舞台上走出去的,展凝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参与着。
可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不单没参与到底,还被爆出抄袭的丑闻,抄的还是傅一的作品,傅一是谁?白思怡的得意门生,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展凝微弱的辩解顷刻淹没在了各种讨伐声中。
她没有爬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反而被人丢进了泥沼。
何润芝哭着说:“你不是害怕你妈妈会陷害她吗?也不希望她参与那次比赛不是吗?”
对,那时候每个人都在阻拦展凝,包括程谨言,白思怡曾说过,只要展凝参加这次比赛,她就会将人收入自己麾下,不单让她在设计这条路上这辈子都再见不得光,还可以有更多的东西往她身上套。
何润芝说:“我承认我的做法错了,但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不是都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我从来没想过让她离开我的……”程谨言失神的说。
何润芝:“我也没想到她会死啊,我也不知道后果会这样的。”
在偷偷将傅一的设计作品换到展凝名下时,谁都没想过这个女人能死了。
因为不知道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展凝。
程谨言最后一个电话,让保安将何润芝给赶了出去。
一个月后,何家树倒猢狲散,何润芝父亲服药自杀未遂成了植物人,何润芝母亲被人逼着高龄复出重新接拍电视剧赚钱还债,但因年轻时本就不是有名气的大明星,加之现在年龄所限,片酬低到不堪入目。
“润芝精神状态不太好。”傅一过来找程谨言,看着眼前冷酷的有些面目全非的男人,“何家这棵大树倒的有点突然,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甚至听说还在准备并购某个大型电子科技公司,现在连带的其他几家合作方有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