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庆已经吃过午饭,他坐在对面看她吃。
看得出来,她教养好。即使饿得厉害,吃相仍然很优雅,赏心悦目,令人移不开目光。
天气热,面汤热,方忆额头鼻尖浮起一层薄汗。因为她皮肤白皙细嫩,充沛的光线中,汗珠亮晶晶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秦良庆抬头,天花板上吊着一把风扇,要转不转的,掀不起一丝半点风。
这会儿不是饭点,除了老板,店里就他们俩人。
老板坐在门口,手里摇着蒲扇,不知在看什么。
秦良庆朝他喊,“老板,借我把扇子。”
老板回神,“要得。”
他朝他们走过来,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扇子给了秦良庆。
秦良庆不嫌桌面油腻,手肘搭上去,漫不经心摇起来。
凉风大多往方忆脸上拂去,她从面碗中抬起头,笑了笑。
秦良庆没看她,手上继续扇着,他跟老板搭腔,“你这风扇都坏了,应该换新的了。天气还要热一个月,不怕客人来了一回不来第二回了啊。”
老板笑呵呵的,好脾气解释,“昨晚才出的问题,今天镇上不是好几处酒席么,我媳妇去给结婚那家帮忙了,我一个人管不过来,等她回来了,明儿就买个新风扇安上去。”
秦良庆问,“你店里生意这么好,怎么还让媳妇出去做零活?”
老板说,“不是没办法的事嘛,那馆子是我小舅子开的,难得一下子接到三四十桌席,人手不够,就来找他姐去顶一顶。”
秦良庆笑,“那不错,还是家族企业。”
“什么家族企业哟?都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老板坐过几次秦良庆的车,跟他还算熟,问,“今天赶场天,你没去开车搭客?”
秦良庆:“上午跑了几趟。”
老板“噢”了一声,在旁边拉了把凳子坐下,和秦良庆侃谈起来。
秦良庆扇着风,风全往方忆身上跑。
方忆很享受,这碗面吃得更慢了。
老板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他们两人,主要是看方忆。其实她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不过没好意思多看。
他觉得他们两个关系有点不寻常,只是没往男女那方面想——
女人瞧着就很不一般,衣着精致,细皮嫩肉的,漂亮得不得了,怎么着也和一个当地开车师傅扯不上多亲密的关系。
老板突然灵光一闪,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诶,这位就是葡萄园的新老板吧?”
秦良庆目光投向方忆,她头顶的发很柔软。
他笑着“嗯”了声,“方总。”
方忆抬眼看他。
老板说得夸张,“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方总哟,久仰久仰,没想到你能来我的小店吃面,哎呀,我这儿都蓬荜生辉了。”
方忆放下筷子,扯了一截纸巾擦嘴,然后转过头,“你做的面条味道很不错。”
老板嘿嘿直笑,口气骄傲,“我手艺还真没得说,丁镇这片的面馆,如果我称第二的话,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方忆笑了笑,“我吃好了,结账吧,多少钱?”
老板站起身,“五块钱。”
方忆心里感叹着好便宜,接着,她拿钱包的手一顿。
因为秦良庆已经掏了钱递过去,他顺便把蒲扇还给老板。
方忆心里甜丝丝的。
秦良庆先载着方忆去了葡萄园,她视察一圈才回家。
秦珍好多天没见到方忆,这会一见,惊喜极了,“小方你回来啦,你去哪儿了?”
方忆被她的高兴感染,“我去白州出差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当然好想你了。”秦珍欢欢喜喜的,她好奇,“出差是什么呀?”
方忆把手里精致的玫瑰色盒子递给她,“出差就是到其他地方去工作。”
“哦,我明白啦。”秦珍说。
她打开盒子,眼睛一亮,“哇”了声。
这是方忆特意给秦珍买的,里面装满了玫瑰包装的糖果。
白州的特产,用玫瑰花、花生、麦芽糖三种原料手工制作,风味地道。
她还给外婆带了几盒特色鲜花饼,秦良庆手里拎着的。
方忆回房补觉,他盯着她上楼的背影,心想,好像没他什么事儿。
这时秦珍问秦良庆吃不吃糖,秦良庆说,“我不吃,她给你买的。”
秦珍开心的说:“好吧。”
秦良庆:“……”
楼上,方忆洗去身上的风尘仆仆,手机设了静音,一沾床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是不安稳。
做了乱七糟八的梦,梦里面,一会是父母争吵的场景,一会是伏案工作的场景,一会又仿佛回到了高中课堂……
她还梦见秦良庆,梦见他用低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秦良庆确确实实在外面叫她,晚饭已经做好了。
方忆意识逐渐清醒,只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她睡出了后遗症——
白州天气湿润多风,方忆本来就有点着凉。再加上连日为了工作奔波劳碌,今天又开车跑了六小时高速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是紧绷的。
这会突然松懈下来,身体便跟着弱了。
方忆手撑着床头坐起来,又瞬间倒下去,缓了好一会,才头重脚轻下了床。
秦良庆没听见她的回应,便没急着离开,他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然后,一具软绵绵的身体栽进他怀里,她身上的香味钻进鼻子。
秦良庆心里紧了紧,条件反应的伸手扶住她,他捏住了她手臂,觉得温度有些不正常。
方忆气若游丝,“阿庆哥,我好像发烧了……”
秦良庆摸她额头,温度比手臂还高,滚滚发烫。
果然发烧了。
秦良庆低头看她,脸热了热,转开目光,“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身上是一条粉色的丝绸吊带睡裙,深V领,里面什么都没穿,旖旎风光一览无余。
方忆人糊涂着,所以浑然不觉,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
秦良庆跑了两趟车回来不久,他刚才用冷水冲了澡,身上凉冰冰的,她觉得贴着他很舒服。
方忆额头抵在秦良庆胸膛上,“不用去医院,你帮我买点感冒发烧药就行了……”
秦良庆不敢动了,僵硬着身体,片刻后,他一把打横抱起方忆。
由于她的裙子又短又露,他的两只手掌贴着软腻的肌肤,火烧一样。
方忆这幅样子,他还真没法儿带她出门。
秦良庆抱着她走进去,人没什么重量,抱着轻飘飘的,没啥实感。
白长了高个子,秦良庆心里道。
昏昏沉沉中,方忆感觉自己又重新陷入柔软当中,鼻尖嗅到男人凛冽的气息,很快消失了。
她听见了关门声,又听见了开门声。
好像还有一只温柔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问:我为什么写不了粗、长?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20章
20.
那只手捋开了她的发, 轻轻的覆在额头上面。
冰凉、粗糙的触感, 意识沉沉中,方忆仍分辨得出来, 不是他。
有说话声响起,“哎哟,咋这么烫?”
方忆听清了, 是外婆。
外婆叫她, “小方。”
方忆头疼欲裂,费力睁开眼睛,看到老人一张心疼的脸。
外婆坐在床边, 眼神关切,“你翻个身趴着,我给你刮刮痧,捂着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方忆反应迟钝, 一动不动。
外婆心想,她一个姑娘家当老板也是不容易,小可怜儿。
外婆站起来, 帮她翻了身。
方忆很配合,两只手臂压着枕头, 头深深埋进去。
外婆捏着她的裙角往上薅,顺手扯了薄被盖住她下身。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 还从来没见过长这么白的姑娘,还有这腰杆细得哟,瞧着就金贵。
外婆暗暗感叹, 从端上来的盛了清水的碗中取出一枚硬币,“你放心,这个毫子阿庆用酒精洗过,很干净的。”
她一只手按在方忆肩头,拿硬币在另一个碗里面抹了油,“但是有点疼,你忍着啊。”
方忆闷闷“嗯”了声。
有冰凉的滑腻的坚硬的东西贴上颈后肌肤,随后顺着刮下去,疼痛感顿生,方忆“嘶”了下。
她皮肤不仅白,而且嫩生生的。外婆怕伤着她,只用了四分力道,但刚刮下的那道印子却红透了。
外婆觉得,自己是下不去这手了。
她愣一会,才狠了心,继续刮。
方忆只感到疼,火辣辣的疼。她哪儿吃过这种苦头,眉头拧成川字,两只眼睛泪汪汪水涟涟的。
好在很快就刮出痧了,外婆停了手。
此时方忆背脊一片通红,红色里间杂点点紫色,看着触目惊心。
外婆把她的裙子放下来,整理得熨熨帖帖。
方忆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由于背上的痛感盖过头疼,还是真的起了点作用,她倒觉得舒服许多。
外婆把硬币丢回清水碗中,落到碗底,敲出清脆的声音,水面立即浮起一层油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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