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一愣,收敛嘴边上扬的弧度,“李雯前辈真的是个很好很亲切的人。”
哼。
王安鼻子一哼气,你以为她是谁都护着?明明就只看得进眼长得好看的年轻帅哥。
王安不回答。
程夏不说话。
“咕噜咕噜”,又一壶水烧开了,见王安不动,程夏伸手按掉了烧水器的开关,拎起水壶,倒满了四个小杯子。
四个小杯子里什么都没有,出来的自然就是白开水。
王安睨看着她的动作,并未有表示。
程夏放下水壶,“我也不会泡茶,就不浪费茶叶了,您要不尝尝这白水,除了解渴之外,解渴之时带来的甘甜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安心下疑惑:这丫头,怎么知道他口渴了。
程夏:您这般折腾,能不口渴嘛。
面色并未松动,王安手上却是拿起了一个杯子,直接往嘴里倒,如牛饮水一般,自在。
就是说,这才是喝茶的本质嘛。
白水才是万茶之源,极简,极纯,极朴,下回李老师再让他泡茶,他就这么说!
三杯水下肚,王安也不甩脸子了,直入主题。
“看过萧红的几本书?呼兰河传看过吗?”
聊起正事,程夏也放松了许多,“初高中的时候,萧红写的书基本都看过。这两天正在看您发给我的呼兰河传的电子档。”
“怎么没先看生死场?”王安脱口而问。
程夏怔住,这不是和正常导演聊剧本的套路啊,不过,王安也不能算是正常导演了。
如实回答,“因为您发过来的文档,呼兰河传放在前面。”
王安一口白水呛进了气管,“咳咳咳。”
他原本就是随口问的一句,本想听程夏编出番文章来,瞧瞧她编文章的能力,没想到……回答如此真诚。
□□过气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直接表达道:“我个人很喜欢你的这个答案,但如果我硬要你说出其他理由来呢?”
程夏……她也很喜欢王安这个神奇的逻辑。
略微想了想,程夏开始信口胡说了,“与生死场相比,呼兰河传相对更轻松,可读性更强,从它开始拜读萧红的文章是很合适的。其次,电影拍的是萧红的生平,从内容上看,与呼兰河传的干系更强,作为演员,自然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其上。”
王安眼角的笑纹越发深晰,点头,“还有呢?”
“由表及里,先从呼兰河传读萧红的生平,再在生死场悟其思想。呼兰河传写在生死场之后……”
爽朗毫不压抑的笑声传入屋内,春胖暗暗张望的脑袋才安顿了下来。
一个觉得对方两次三番推辞自己,不识好歹,另一个觉得对方盛气凌人,不尊重其他导演的心血,这样的两个人被放在一起单独交谈,春胖的心就悬着没下来过。
却没料到,会有这样大笑的场面。
“这回放心了吧。”正在摆盘的李雯突然说道。
春胖一愣,反应过来,腼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说来帮您切水果,结果净站在旁边看着了。”
李雯补刀:“看也没好好看啊。”
春胖窘迫正要开口,便听李雯又问道:“来,你现在看看,我这水果摆的怎么样?”
青色的葡萄在周边围成了一圈儿,往里是球状的哈密瓜,最中间聚着的是雕成花状的红色火龙果。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几样水果竟在李雯的手底下玩儿出了这般的花样。
春胖有些后悔,刚刚没好好看着了。虽然看着了应该也学不会丝毫,但也委实是一种欣赏。从心底而发,“好看。”
李雯眼睛和煦地眯成一条缝,“谢谢,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吧。”
听了这话,春胖赶紧殷勤地帮着端起水果盘。
李雯笑眯眯地接受了,说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有人特意跟我打过招呼了,程夏不会有问题的。”
春胖惊诧,幸而这惊诧未带到身体反应上来,手中的水果盘美感依旧。
有人替程夏打过招呼了?
她怎么不知道?程夏应该也不知道吧。
困惑地从客厅经过,春胖扫见了柜子上的一个专辑盒,归来。
心下明了。
与王安的见面,出乎程夏意料的顺利。
直到坐在回剧组的汽车上,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是和龙国第一个拿奥斯卡电影奖的导演相谈甚欢?
虽然说,常年的盛名让他不可避免地有些看不上别的小导演的小作品,但他对于电影艺术,电影作品本身,还是极其尊重的。程夏后来跟他说了一些关于她正在拍的一粒尘埃的事情,王安甚而非常戏剧夸张的表示,“幸亏你没答应我那无理的要求,不然,我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了。”
一回想起王安当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程夏就忍不住想乐。
春胖被程夏明显的愉悦感染,也不由嘴角上扬,问:“跟王安导演聊得不错?”
程夏:“嗯,更加期待和他的合作了。不过,现在正是一粒尘埃拍摄的尾声部分,我必须得把心收回来,好好完成这最后一站。”
春胖点头,工作方面程夏从不需要她提醒。这大概是麻烦精程夏唯一讨人喜的地方了?
“网上现在对一粒尘埃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了,这部电影很可能成为你电影生涯中的另一个里程碑。你现在正处于上升期,可不能让观众失望啊。”
确实,一粒尘埃还没拍完,路透照都没几张,但网上的热度却一直很高,原因......
——某记者:“一岸哥,这部电影的票房那么高,您有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计划?比如说,为宠物事业做一些贡献?”
言下之意,你拍了关于宠物的电影挣了这么多钱,要是不给宠物慈善机构捐款,你就是道德败坏,没良心!
宁一岸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现在我基本所有的钱都投到现在正在拍的电影一粒尘埃上了。”
——看了电影正热情的网民:“电影票房这么高,主创人员怎么都没有路演宣传啊?庆功会什么的也没有。”
柠檬或橙子表示:“他们都忙着拍一粒尘埃呢,不空。”
需要宁一岸投入爱爱宠物所有票房收入的电影?
宁一岸和程夏为了它,竟然放弃了爱爱宠物所有的宣传?
一粒尘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电影?
网友好奇搜索......有关校园暴力的踩线电影。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化作了对这部即将完成的电影的期待。
“我不会让自己失望的。”程夏咕哝道。
行,你不让自己失望就行。
春胖突然想起,侧头,“程夏,你知道李雯前辈......”
却见旁边的人已经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了。
赶紧吞回未出口的话,春胖小心地往程夏一侧移了移,挺直上身。
一,二,三。
程夏脑袋反歪过来,砸在了春胖的肩膀上,安稳地继续睡了。
这丫头,肯定很累了吧。
回到剧组,继续工作。
一粒尘埃也终于成功进入了拍摄的最后阶段,李洋特意留在最后的几个大场面,有了足够的资金,也真的在镜头前呈现出来了。
宁一岸成功杀青。
当晚,因为工作原因,他便要飞往台北。
程夏送他去机场。
司机坐在驾驶座,张梓坐在副驾驶,车子中间的帘子拉上了,帘子后面坐着程夏和宁一岸。
程夏倚靠在宁一岸的肩膀上,把玩着他的手。
寻常情侣之间分离所该说的......
“东西带齐了吗?一个人在外小心。”
“早点回来。”
他们似乎都说不了。
“宁一岸。”
宁一岸一遍一遍摸着程夏的头顶,“嗯?”
程夏数着他的手指头,“你要在台北拍摄三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进萧红的剧组了,那我们该有多长时间都见不到面了啊。”
“不会。有空我就会来看你的。”
假话。
他们忙起来,哪儿还有空的时候。
程夏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宁一岸的安慰而好转。
宁一岸的心情又何尝好过,恨不得以后接的戏都是同程夏一处的。虽然心里明白两人要是常在一起拍戏,有说一千道一万的不好,磨不出火花啦,令观众腻烦啦,但他就只是想和她待在一处。
长叹一口气,他轻轻搂住程夏,在她耳边低唱,“世界上七千个地方,我们定居哪,青海或三亚,冰岛或希腊,你喜欢去哪儿......”
程夏烦躁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却又发现,平日里总觉得堵得无比漫长的机场路,今天怎么这么的短啊。
☆、第50章 异地
其他人先去办登机手续,只留下程夏和宁一岸在车上。
难得的独处时光啊,却又是因为即将的长时间分离才拥有的独处时光。
“哐当”,最后一个旁人也下车了。
宁一岸看向程夏,恰好,撞进了彼此的眼睛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仿佛被夏日正午的阳光炙烤,鼻息缠绕,双唇厮磨,短暂的分开,然后是更抵死的纠缠。程夏仰头迎着宁一岸的吻,睁开眼,只能看到他璀璨清秀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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