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想到齐沐枫居然会看出来,她终有一天会回去。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想着你为什么逃开。”齐沐枫直视着前方,回忆着那时的心情。
“看到你落下的这块表,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它。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你的心情还很好,但是看到这块表之后情绪就低落了很多。”
顾璃静静地听着齐沐枫的解释,在听完之后,撇了撇嘴。
“你是对谁的情绪都这么容易察觉吗?”
齐沐枫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不,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我才知道。”
顾璃脚步一顿,接着又一脸平静地继续向前走。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的演技能差一点。”齐沐枫叹了口气。
顾璃觉得自己的脸快绷不住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那样就能看到你害羞的表情了。”
“什么啊。”顾璃终于忍不住松开手拍了齐沐枫的手臂,侧过头以掩饰自己微醺的脸颊。
齐沐枫却像看到什么珍稀的场景一般,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放大。
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顾璃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揉着眼睛。
齐沐枫立刻凑到顾璃面前,“怎么了?”
下一秒,齐沐枫的双眼微微睁大,只觉得自己的唇上掠过一片柔软,如轻风一般,虽然短暂,却让人留恋。
顾璃笑了,像一只餍足的猫咪,继续拉回齐沐枫的手,这次,是她拉着他。
“齐沐枫,我们在一起吧。”
齐沐枫怔楞了一下,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不同的是,眼里瞬间开始涌动的惊喜的火花。
他慢慢将顾璃收入怀中,“我以为……”
顾璃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不管还有多久的时间,在这个世界,只有你,是我不想错过的。”
齐沐枫明白顾璃的离开是终究无法避免的事实,眼神黯淡了些许。
就像是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巷,没有其他的出路。
但是至少,现在她还在他的眼前,还在他的怀中。
没有其他能做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抱紧眼前的人。
未来虽然不可知,但至少要把握现在。
这是齐沐枫的想法,同样也是顾璃的。
“在这个世界里,我最喜欢你。”
☆、23号世界之拍摄
《十月浪潮》终于开机。
因为这部电影大部分场景都在海边,所以整个剧组移到了A市,那里有一片海,平时几乎没有人,所以那里无疑是绝佳的拍摄地。
只不过大背景是十月,然而现在还没有进入秋季,完全靠人物所穿的衣服和后期调色来表现这一点。
顾璃站在遮阳伞下,看着刚刚换好衣服,向她走过来的齐沐枫。
齐沐枫穿的是一件白得发亮的衬衫,简单朴素,在海风的吹拂下衣角起伏,隐隐能看到衣服下面的皮肤。
对于顾璃来说,换角一事来的太突然,让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虽说表演起来是没什么做不到的,可是面对着肖杨,总归心里是不舒服的。
齐沐枫走到顾璃身边,和顾璃一起凝望着眼前的海。
阳光正好,原处的海面泛着金灿灿的光芒,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顾璃眯了眯眼,心中升起一丝温暖的感觉,在这样的景色面前,不自觉会让人心情喜悦。
但这样的心情具体是齐沐枫还是这样的景色带来的,顾璃自己也分不清楚。
很久之前,早在进入演艺圈之前,顾璃就有着能够与齐沐枫共同演戏的念想,即使这个念想后来一度被放弃,但也是无法被遗忘的存在。
现在这个念头突然从角落里翻了出来,结果是好的,只是谁又想得到,她居然是在另一个世界,与另一个和那个齐沐枫相似又不同的存在完成了久前的愿望。
有差别么?顾璃不禁问自己。
还是有的,一个是年少时的憧憬,另一个则是就在身边的喜爱之人。
“你之前没有和他搭过戏?”齐沐枫靠在沙滩椅旁,从小桌上拿过一杯冷饮递给顾璃。
顾璃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齐沐枫口中的“他”是指谁。
淡淡的柠檬酸味在唇齿间蔓延,让顾璃一下子笑了出来,“怎么,连你自己的醋都要吃?”
齐沐枫一瞬间表情有些茫然,从顾璃手中拿过那杯冷饮,喝了一口才明白过来。
看到顾璃脸上狡黠的笑容,齐沐枫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没和他搭过戏,只有一次是在一个剧组里,不过完全没有交集的。”
顾璃又想起第一次与她的世界里的齐沐枫相见的场景,摇了摇头。
“不过我很庆幸。”因为这样前所未有的体验是属于彼此的。
“我也一样。”齐沐枫并没有和以前的顾璃对过戏,他在指导顾璃的时候,都是在一旁看着她。
“我早就想到你和他没有搭过戏,因为你现在看上去……有点激动或者紧张。”齐沐枫毫不留情地戳穿顾璃。
顾璃略不爽地翻了个白眼,“看来是我的演技退步了。”
“我又不会嫌弃你。”齐沐枫忍住笑意,看起来严肃又认真,只不过顾璃一下就看透了他。
“嫌弃我也没用,我赖定你了。”顾璃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齐沐枫,似要把他锁在视线中,两人的眼里都盛满了笑意。
姜导围观了他们的大部分互动,简直不忍直视。
都一把年纪了还被猝不及防地撒狗粮,姜导表示很忧伤。
不过这些日子的担心也很快消除了,确定了两人之间的契合度,演技也都是一流的水准,其他的就可以看造化了。
整个下午,所有场景几乎都是一次过,这简直是姜导见过进度最快的一对。
对于这样追求完美的姜导来说,就如同奇迹一般,在场的人也都惊呆了,如果他们都知道这两人是真情流露,也许就不会那样震惊了。
顾璃的助理和齐沐枫的助理则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人这么要好这么默契。
就这样拍了两天,姜导看天气终于适合,才开始拍两人重逢的场景。
阴郁的天气,不安分的海浪,白衣男子独自坐在沙滩上,眉目淡淡,神色茫然。
穿着一身黑的女子慢慢沿着海边走,看到男子,顿住了脚步。
男子转过头来看向女子,回头的一刹那,海鸥惊起,从女子背后绕过,滑翔在天际。
本是点点头就该结束的对视,却在女子神色的激动间延长许久。
在男子的眼中,女子只是个陌生人罢了,但对于女子来说,却不单是旧识。
这些年失去的记忆让男子心中的防备和不安越来越重,但眼前的女子却莫名让他感到安心。
以至于男子主动释放出善意,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好。”
她听到他这样说道。
那即将形成的弯度在唇角凝结成冰。
男子皱起了眉,他觉得似乎在他开口那一瞬间,女子就变了个人一般,似乎所有生动的表情都从她的脸上抽离,只剩下机械式的面容。
在他以为女子会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却缓步走了过来,坐到他的身边。
她伸出手,指着成群结队的海鸥,却不说话。
然而男子自然而然地开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那是银鸥,很常见的,那边的红嘴鸥,每到十月就会来过冬。”
女子收回手,静静地听着男子的讲述,出神地凝望着大海。
直到男子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很多时,转过头错愕地发现,女子脸上的悲伤和怀念。
最后女子站起身来,说出整个剧本中最为经典的台词:“十月,也许是重逢的季节,但到头来,总逃不过离别。”
男子怔怔地看着女子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但不知道何时,一滴泪从眼眶滚落,落入细沙,消失不见。
这场戏以长镜头为主,所以很考验演技,而且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却十分考验台词功力,如果太深沉则显矫情,太轻松则烘托不出情绪。
顾璃在私下和齐沐枫讨论过很多次这句台词要以怎样的情感表达出来,但两人都没有完美答案。
姜导也只是让他们自己揣摩人物情绪,从不给他们任何提示,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最后姜导也没有失望。
顾璃的表达怅惘却不茫然,悲伤却不绝望,语气也把握得很好,轻忽却不飘然,更增加了一层伤感的调性。
只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对视的那一眼里,终于明白了这场戏要如何表达。
因为他们本身就处于和戏中一样的境地里。
被命运捉弄的无奈,时间的隔阂,整个世界,也只有对着摄像机的这两个身在戏中的人才懂。
没有人比他们更能理解剧本中人物的情感,时空的距离比什么都遥远。
而这一个场景,也将会成为经典的一幕,为后来的无数小说和影视剧借鉴,印刻在众多影迷的回忆中,也成为很多演员模仿的桥段。
无论是相遇还是分离,生活还是演戏,似乎都是命中注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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