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羽拍了那中年妇女肩膀一下,“大姐,你当真不认识我了?火车上我给你家娃也把脉过,症状也都问过,你这么快就忘了?”杨丽羽发型换了,衣服换了,整个人的打扮从一个农村人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城里人。
那中年妇女总算有点印象,“啊啊,是你啊!医生,俺认得了,一起农村火车站来的嘛!俺记得你当初要干啥去?啊对,是来中医医院就职的,对不?”杨丽羽点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药方写完就下来给你。”
好在这个中年妇女还挺懂事,没让杨丽羽顶着自己的名头去药方取医生的免费用药,不然杨丽羽真的会愧疚死。两个咸鸭蛋,帮人免费看个病开个药,其实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况且现在是下班时间,她给不给别人帮忙看病,医院可管不了。
不收钱,帮人就算好心了,就是院长知道了还能说啥?
杨丽羽回到办公室,值班的医生已经来了,见杨丽羽回来了,关切地问,“杨医生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杨丽羽摇头,“不是,我写个药方马上走。”值班医生把位置让给杨丽羽,杨丽羽拿出纸和笔,一口气写了两个药方,拿着那张纸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中年妇女在长椅上等着杨丽羽回来,半天也没个人影,不会是反悔了吧?都是农村来的,还能农村人欺骗农村人?没事,要是杨丽羽反悔了不出来了,她明天再去办公室找杨丽羽,就不信她脸那么大,当着面还不承认。
杨丽羽刚走到一楼,就被前几天那位“蛮横无理”的会计拦住了,“哎,杨医生,找你半天没找到呢,何师傅说一会儿他就准备准备去我们家,你也跟我们一块来啊。”
杨丽羽捏着一张药方,没穿白大褂,看样子是下班了,满头大汗好像还有什么急事。
“今天去?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杨丽羽今天为了等那个中年妇女,她连晚饭还没吃呢。
年轻女人踩着好看的布鞋跺了两下脚,有些着急,说话又变成了敬语,“您不是之前答应过我们的吗?而且我丈夫才刚下班啊!”
杨丽羽无语,这年轻女人之前说自己是会计,工厂的两个会计每个月只需要月初和月末上几天班就可以,那今天看来这女儿是没上班,在家一天也不说来找她通知一下,这都下班了来找她了,她的事情还没忙完呢。
“那行,你等一会儿吧,我把东西送回宿舍的。”她兜里还揣着两个咸鸭蛋呢。
年轻女人怕杨丽羽跑了,试探的问,“要不我跟您一块去?”杨丽羽有点生气,“你就在这里等我就行。”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吃不上晚饭了……
杨丽羽把药方送到中年妇女的手里,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要走,那中年妇女拉住她,“哎,丫头,快谢谢医生!”小女孩一双大眼睛盯着杨丽羽看,但就是不吱声,中年妇女小声催促她,“快说呀!”
杨丽羽摆手,“不用了,我还有事着急,先走一步。”
等杨丽羽马上进宿舍了,后面传来小女孩清脆的一声喊,“谢谢姐姐!”杨丽羽笑了下,走进宿舍。
寝室没有人回来,她们三个肯定是在食堂吃饭去了。杨丽羽把咸鸭蛋放进自己的柜子最下面,用锁头把柜子锁好,下楼,往医院跑去。
“哎,人都到齐了,走吧!”年轻女人领着何师傅、杨丽羽和一个帮手护士,走向自己的家。
到了年轻女人的家,杨丽羽有点惊讶,这人的房子比旁边那些可好看多了,虽然房子和旁边的看起来没什么差异,但里面的装修装饰和摆放的东西,看起来就比较有品位。
几个人在门口换了拖鞋,年轻女人领着几人进了卧室,叫上自己的丈夫,“杨医生和何师傅都来了。”听见年轻女人的声音,财财从卧室里跑出来了,光着两只脚丫跑到年轻女人面前,张开手臂,“妈妈、妈妈……”年轻女人宠溺的笑着抱起孩子,“几位进去吧,他已经等半天了。”
何师傅和护士跟着杨丽羽进去了,杨丽羽决定还是先洗一下手再给人家推拿吧,找到洗手间认真的洗了半天的手,拿纸张擦干才出来。
“杨同志,老规矩,你推拿,我们俩在旁边观摩学习。”何师傅嘿嘿一笑,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倒是很悠哉。
杨丽羽不计较这些,想想手法,开始给病人推拿。
-
进修学院,一个大教室里坐满了人。
成旭海不是第一天来进修学院了,每天晚上都有两节培训课,第一节课是教师们的集体培训,讲一些教师功德教条之类的东西,比如尊重学生的意见啊,要如何培养学生的好奇心,如何让学生上进啊之类的。第二节课就是各个学科的老师集体研讨,来参加进修的所有数学老师是一个集体,成旭海就在那个集体里。
“哎,老兄,你哪个学校的啊?”等一起培训的大课上完了,各个学科的老师都到指定教室,成旭海去的时候,旁边跟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青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平头,比他矮了几公分,但看上去一副书卷气。
成旭海抱着自己的书,“我是第一省城中学的,你呢?”那人嘿嘿一笑,挠挠头,“我啊,我是第二省城中学的,嘿嘿。”成旭海不知道省城这些中学有什么区别,第一第二好像只是学校成立时间不同。
等进了数学教课研讨室,里面已经聚了很多老师,男女都有,在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
领导主任和领讲的老师都没来,成旭海也跟那些人聊起天来。
“我是省城第一中学的,初一数学,成旭海。”成旭海给旁边的人介绍自己,一个岁数比成旭海稍微大点的男老师看见成旭海,跟他打招呼,“唉哟,我见过你,在学校就见着好几次了,咱们来进修学院的时间也不一定,也不总能碰上你。”
成旭海也跟那人打招呼,“我基本是天天来,主任说我现在就得天天听听,不多补充点知识,不让我讲课啊!”那人乐了,“都这样,我刚来第一个月,主任也天天让我来,现在我都听腻歪了,不用天天来,偷点懒也没事儿!”
“我现在是不敢啊!礼拜天都不行,都得来,洗个澡也得抽不来进修的时候去,时间赶得紧!”
那人忽然提议,“哎,正好咱们都省城第一中学的,你也住宿舍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呗?”成旭海想想同意了,正好他能有个伴儿。
等讲课的老师来了,开始是讲课,后来让每个数学老师都发言,还说是要记录进修分数的。
“在给学生讲负数的时候,不可过于急躁,要让他们懂得负负得正,这是个道理。”成旭海旁边的人说。
领讲的老师饶有趣味的追问,“那你说说,怎么能让学生明白这个道理啊?”旁边的人期期艾艾,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换到下一个人发言,成旭海说,“我觉得数学的定理就是要学生多做多练,渐渐的他们就能理解定理,把数学定理当做生活中必然应用到的,不必刻意先让学生记住背下来,练多了就都明白了。”
领讲的老师点头,“所以要学生在实际做题的时候应用数学公式定理。下一位。”
……
整个屋子的人都发言结束,墙上的挂钟指针差不多指到十一了,领讲老师看了眼时间,“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讲的内容,明天再来发言。”
散会后,等领讲老师走了,一堆人都在叫唤着明天肯定不来了。今天是有史以来散会最晚的一天,有的学校离进修学院远,回到学校宿舍可能就要十二点了,有的地方公交车的末班车时间晚,还可以赶上公交车,有的公交车末班车比较早,就赶不上了。
“你们明天还来吗?”成旭海和同一个学校的老师一起出门,后面跟着那个省城第二中学的青年。
听那青年的意思,大概就是明天不来了。
每个老师都有进修分数,每月至少来多少天的,可以有几天不来,但至少要满足那个最低天数。
成旭海没什么意见,“明天我应该会来吧,没有特殊情况我会一直来的。”同学校的老师表示也会来,那个青年不大开心,“明天来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说啥啊,说不好又要给骂两句的。”
成旭海说:“那没关系,来还是给分数的啊,来能听点讲课长知识,多好啊。”
同学校的那位老师跟成旭海回学校宿舍,两个人就聊了一路,到宿舍进门的时候,那老师还很羡慕的说,“原来你都结婚了啊,我还以为你没结婚,有的知青在农村就结婚了,基本上就在农村定居了,媳妇儿孩子都在农村的。”
成旭海点头,“我是在农村结的婚啊。”
那人一脸震惊,“那你来城里?!媳妇儿孩子,还有家里老人,这都怎么办啊?!”都结婚了,怎么可能被调到城里的?难道两个人没领结婚证?!
成旭海上楼,“我媳妇儿也在城里工作,结婚前她就先被调来的,我们结完婚,她先来城里工作,然后我也被调到城里工作的。”
“这么好?!你媳妇儿干啥的啊?”农村女人不就是会种菜种瓜,跑地除草,养猪喂鸡,还能干点啥?还能来城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