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不知是什么乐器, 吹响了荡涤原野的长调,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奔来, 马上却没有人,只有一滩鲜血, 染红了马鞍。
“秦军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惊扰了整座城池的宁静。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除了一个衣着破旧头上还沾着草叶的孩子。
“秦,于我而言是什么?”镜头之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最初,它就是一个让别人痛苦不堪的符号,却让我由衷地自豪。”
长长的荒原道上,牛车艰难地前行,仿佛转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高高的城墙,和一座庄严的殿堂。
陡然间,镜头的速度加快了,无数人从人们的面前一闪而过,他们都是变化的,年轻的君主变得成熟,文雅的王子长成了男人式的英俊,投书的书生拿起了笏板摇身成为宰相,勤于书写的儒生成了可怜的囚徒……所有人都是在变化的,那本就是一个在变革的时代,旧有的东西坟墓已经筑好,新生的凯歌将在辽阔大地上奏响……最后一个出场的人物是俊秀温文的男人,转眼间却成了一个目光深沉的宦官……
“最终,它变成了我的天下。”
辽远的天空中,飞过一只鸣叫的鹰。
这只片花虽然短,并且出的晚,但是好在充分显示出了电影画面质量的精良,并且又展示了电影故事的丰富程度,配合着点映之后不错的反响,也在晚上掀起了一阵转发热。
恰好赶上“谢安热”还没过去,肖景深扮演的“赵高”在片花中的惊鸿一瞥又让人印象深刻,很是有些人说为了看看“谢安变赵高”
也要贡献一张电影票。
“老板说片花里关于你的部分网上反映不错。接下来的路演里关于你的提问肯定还会增多,你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不同于童喻兰的机灵可爱,于竹在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挺像一支沉默的竹子,无声无息的,开口说话的时候更像是把竹子做成的剑,带着点到为止的控制力。
肖景深点点头说:“我还得注意给导演和陆哥空间。”
“这个老板没说。”
男人明白,桑杉之所以不提醒他,是因为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热度和电影的热度可以相辅相成,在宣传的时候自然不用一定在意什么主角配角,但是他做不到。
导演也好,陆哥也好,前者在拍戏的时候给了他颇多帮助,后者跟他相识多年,从前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落魄而看低自己,这份尊重是自己应该给的。
“这个分寸我自己拿捏就好。”
于竹不再说话,肖景深拿起自己的手机,一打开微博的app,就看见了《书圣》的宣传广告。
桑杉为自己接的第一部 剧确实有很多人去看,也让自己收获了很多的“观众”,虽然之前的真人秀已经为他带来了很高的人气,但是肖景深扪心自问,这些因为他的表演而喜欢他的人,更让他觉得可贵和欣慰。
说起来……他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男人在微博上搜了一下“谢安”,搜出来的人们微博都是他在剧中的单人cut,挥毫泼墨的谢安、把酒临风的谢安、于山间纵情吟唱的谢安、还有喝醉了酒之后的谢安……
这些视频下面的评论全部都是各种迷妹的“啊啊啊啊啊”,夹杂着几个还算中肯的评价,比如演技放松以及演活了谢安什么的。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男人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点点地温暖着,这种被很多人肯定的感觉,他真的已经忘了。原来是这么的畅快,又如此给人以力量。
就这样泡在了“鸡汤”里,肖景深在相关搜索看了“王羲之 谢安”的词条,随手点了进去。
“#谢受向推文# #谢安# #王羲之#《笔墨天下》这篇文简直是王谢党的福音!情节一流故事考据而且居然有肉!谢谢太太@开个小号萌谢安!!”
“为什么现在谢安受向文只有萌王谢的?我大桓谢党不服!”
“#王谢# 最近好多粮!吃到脸都大了~写了一个甜宠ooc短篇,大家记得点赞哦!”(附链接)
“#王谢# #abo# 突然萌了谢安生子梗,omega谢安被alpha王羲之在书桌上标记惹!有大大愿意写么?qaq要是没有,我就要自己割腿肉了。”
呃……
肖景深点了两下返回的标签,手机没有反应,他干脆把微博直接关掉了。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儿。
随便地挥了两下手,仿佛要把刚刚进到自己眼睛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汇赶走似的,不由自主地,他的目光还是渐渐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为什么会有人希望自己生孩子?还觉得很萌?
肖景深想了一下自己大着肚子要生孩子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算了,评价这种东西,还是看负责宣传的人帮自己总结的吧,自己就不要乱找了。
马上就要到路演的地方了,男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抓紧最后几分钟的时间闭目养神,顺便让自己把刚刚看见的东西彻底遗忘。
几分钟后,又一家电影院的放映厅里,会因为他的出现而爆发出欢呼声。
……
娱乐圈里的人,或者说娱乐圈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希望自己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因为忙碌意味着更多的商演、站台、表演、通告……这些可以转化为知名度,也可以转化为钱,归根到底,是钱。
闲下来的年轻艺人们头上往往会有两个词出现,一个是“任性”,一个是“过气”。
作为the king的队长,文子禹当然不会过气,合约即将到期的他,现在正在用“任性”来对抗华光天下想要为他们接大量商业站台来圈钱的行为。
感谢他前任经纪人,和与华光天下当初签下的合同中,为他们争到了较大的自主权,现在,这种自主权让华天这家正在被监管协会质问的“赔钱企业”不能从他们的身上敲骨吸髓。
不能明着来,暗招也有的是,再加上还有别人闻风而动,不胜其扰的文子禹让他的弟弟们都去国外休假,他自己则到了沪市,在疗养院陪他妈妈。
在疗养院外面,他看见了一个自己并不想见的人。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妈妈不提,你就不能来看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戴着棒球帽的文子禹看着自己的姐姐,表情淡淡的。
文子兰依稀觉得他这个样子不知道哪里有些像桑杉——那个把她痛揍一顿还送去了警局的可恶女人,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她脸上的悲戚无助消淡了几分。
“子禹,我、我是听说你来了,我想见见你。”
“可我不想见你。”
几年前,成名后第一次回家,文子禹整个人都特别开心,他精心挑选了给每个人的礼物,有爸妈的、有姐姐的,甚至有素未谋面的姐夫和外甥的——他姐姐结婚那一年他从音乐学院休学出来搞乐队,气坏了他的爸妈,以这个为隐形理由,他姐姐说他工作忙,就不用赶回来参加婚礼了。
那时候,文子禹在京城住的是六人一个房间的地下室,晚上有蟑螂钻被窝,还有整个楼的下水管道从他们房间中间的墙里穿过,里面不能细想的声音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萦绕于耳边,与这些相比,潮湿的散发着异味的床铺,还有晚上会说梦话会哭的室友,倒也就不算什么了。
已经体会了不少人世冷暖的男孩儿自然明白了,他姐姐话中真意,咬着牙打了一千块钱回去给她当新婚红包,自己也就没提回去的事情——他手上也只剩了三天的饭钱,下个月的租金还没有着落,根本没钱回去了。
当然,在电话里他对爸妈说的是自己签了合同要赶表演,违约得赔很多钱的。
在落魄到近乎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桑杉,那个年轻的、眉目犀利的女人给他和他的同伴们描绘了一个梦境,然后帮着他们把这个梦一点点地变成了现实。
这个过程里,他的眼睛中指有她,因为信任与依赖,所以,当他愉快地回到家乡见亲人的时候,桑杉的一句话让他的半颗心都凉了下来。
“你想证明和挽回的东西,也许一开始就不存在。”
证明什么?挽回什么?
父母一向慈爱,无论他成功还是失败,甚至就连他休学搞音乐这种别人眼中疯子般的行为,他们也试着去理解和包容。
他想证明的、挽回的,不过是他和姐姐之间这点情谊罢了。
事实证明,桑杉说的是对的,姐姐心里像是有一只老虎,要吃肉,要喝血,要吃兔子,最后,还想吃人……他明明是她的弟弟,这一点被她利用,也被她忘记。
“子禹,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姐姐!咱们小时候……”
“把我当弟弟,有些事你就不会做了。”
坐在车里的中年女人隔着车窗看着那个哭泣的妇人给文子禹跪下了,他们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用手机拍照的人。
带着微笑,她坐正身子对着开车的人说:“走吧。”
她已经埋下了层层的网,等着这条美人鱼跳进来,再也出不去。
小番外之三:
跟一个很有卖相的人同进同出,时间久了,小桑杉也有了不少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