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就可以成为幸村口中的“强大”了吧。
说实话,千晴也不知道这样压抑着自己是不是个适当的做法,她总觉得自己有可能在走木下曾经走过的路,说不定木下也曾经这样挣扎过。
一直强行将自己的心情压下去,压着压着就爆发了。
就算很想说那是木下才会发展成这样,但她没法确定自己会是个例外。
到底她是遭遇过什么?
直至小腹的伤好了大半后,千晴重新开始上学了,虽然手没法用了,但课程已经落后太多,上上课听听书还是有用的。
木下当然不会在,她会受到退学处分是肯定的了,?差在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而她上学后第一时间是去找千石──那个会让她想起各种事情的人。
千石看到千晴主动找他也惊讶,“里川桑,那个……身上的伤怎样了?”
“如你所见,能行能走。”千晴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回答,尽管她绷带下的手已经在抖,不知是因为厌恶还是恐惧。
听到她这样说,千石也安心了不少。他又问道:“那手上的绷带何时能拆?”
该说他眼尖还是运气好,一来就马上问到重点。
不过千晴也没打算瞒着他,告诉他让他转述木下也好,如果他们能见面。
“不知道,这要看康复进度。但拆也好不拆也好分别也不大,反正右手以后都用不了了,左手也很难再抬高。”
千石没说话,愣住了。
“拜她所赐,我以后也不用再练习了。”
她是故意让千石不愉快的。
本来千晴找千石是因为有别的事想跟他谈,但说到手伤她也没法冷静下来,转身就跑,连之后的课都逃掉了。现在的她说声身体不适就能回家,也算是因祸得福。
虽然这祸大了点,而福又小了点。
她没法确实说出是因为什么原因,可只要想到这两只手,眼泪就不受控地往下流。不是因为以后没法打网球、不是因为以后没法拿笔、不是因为以后没法打电动,可她就是想哭。
逐件逐件看或许算是小事,可是当这些小事集合起来,再去思考它们背后的意思……
原来她真的失去了很多。
所有人都不知道木下会这样做的原因,包括真田及幸村,千晴自己也不太清楚,大概木下那边也没有对警察明说。
这样想,幸村他们应该对这次的事一概不知: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动机,事发经过应该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伤会怎样。
因为他们没问,她也没说。
千晴看得出他们很担心她,也能感受得到,但他们却能忍着一直不问她的事,只是用跟平常一样的表情来探望她,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还带她离开医院看比赛。
那大概需要很强的忍耐力。
自问要是她跟幸村的立场对掉的话,她绝对不能看着他受到这样对待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搞不好连杀掉对方的心思都有了。
先不说她自己知道的事情有限,对木下的疯狂她一概不知;她也实在不想再一次仔细回忆那天的事情,哪怕对象是幸村也好。
每次想起了点什么也好,她的脑袋总会很快地打断她的思考,甚至整个大脑都会空白一片,机能停顿。
可怕的事总要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可怕。
如果让她再经历一遍,她大概没法像那时那样冷静,到时候结果一定不只这样。
她忽然觉得,原来人真的很脆弱,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给毁掉。
大概是千晴早退的事传到隔壁班级的千石耳中,第二天上学时轮到他来找她了,一开口就问她昨天怎样了、有没有事。
千晴顿了顿,点了点头,“心情不太好,你能理解的吧?”
“大概。不过你没事就好。”千石苦笑。
虽然千晴很想吐槽他说这哪里像是没事,但说是玩笑的话也过火了点;就算认真也好,老是跟他说这种话也没有意思。
昨天她回教室收拾书包回家时,听说千石因为这次的事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曾经好几次想要去医院探望她,又怕她不高兴,上次会在外面碰上也只是偶然。
她自己也觉得因为这点小事就改变想法的她实在太天真了,好感度也太好刷了吧。
虽然要让好感度由零往上升会很困难,但由负分变零就容易多了。
“还有事吗?”千晴有点不耐烦地问道,右手不能用后她都只能用左手拿书包,手臂上有伤她也不敢背在肩上,所以手很容易就会累。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千石很快就替她接过书包。她本想拒绝的,但考虑到自己的伤他大概也有一点点的责任,便任由他了。
“昨天里川同学是有话想跟我说吧。让你想到些不好的事很对不起。”千石很率直地说。
千晴叹了口气,对他的气也差不多消了。
“没事,反正要跟着我一辈子的。”所以不是少想个一次半次就会怎样的,“我昨天是想来问你有关……木下的一些事,我认为我有权利知道。”
知道她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再不合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不过我发现下班后码字时速会快很多
比起一整天坐在电脑面前,每天下班睡觉前挤出一小时半小时来码会更有效率
然后我又会想着要是不用上班能多点时间码字就好了QAQ明明一整天坐着也不能码更多
☆、[023] Vol 05.恐惧·02
“你不是说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吗?”
千石只是微微低头看着千晴,很平静地问她,眼神却有点可悲。
这让千晴觉得反而是自己不经意冒犯了他。
在她仍在思考怎样回答的时候,千石径自开始说起过去来。
他转身靠着走廊那近一米高的墙壁,侧身对着她,手上还拿着她的书包。
“大概在我认识木下时,她大概已经开始改变了。”千石笑着摸摸后脑,看似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伤感,“她以前在另一间小学就读,因为一次意外转校到我的小学,就坐在我附近。那时大家都知道她以前的事,不敢接近她。”
“给欺负了吗?”千晴问道。
千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点说,应该是害怕她吧,所以孤立她。”
比起明目张胆的欺凌,那样的冷暴力或许会让她更加难受吧。
所以千晴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关系疏远如邻座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或是亲近如自小认识交情甚深的真田──哪怕身边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也好,她都能承受下来。
唯独是幸村一人,她怎样也没法想象出完全失去他的情景。
眼前会空白一片。
完全失去的意思,是与他的生活再无任何交集,身处于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样的话,其实只要她跟他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尽管这样,她还是禁不住会去试着想象。
“或许关于木下的事我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但我想要里川同学知道。”千石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看风景,“木下她转学前曾经意外让一个同班男生意外身亡。”
虽然千晴也曾经设想过木下会不会不是第一次伤害别人,但实际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会不由得感到惊讶。
“那次只是意外。木下跟那男生关系不错,二人便相约一起到公园玩。两个小孩子玩当然会有点推撞,然后在那男生玩滑梯时,木下推了他一把,想让他快点滑下去轮到她玩……后来,那男生就失重心掉下去了,翻了个圈脖子先着地。”说时千石伸手摸着后颈,“当然,这事我是听她本人说的,因为这事发生时我还不认识她。
不久上课铃就响了,千石拿着她的书包走进她的教室放到她的座位上,自己也打算回去了。临离开前千石对她说了,有关木下的一切事情都由这里开始,最重要的部份已经告诉她了,要是千晴还想打听她的事,下课可以去小卖部找他。
千晴一整节课都在发呆。
就算这种事情也包含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当她深入地思考了一会,要是真的遭遇了这样的事,那木下会变成这样也再合理不过。
遇到挫折或许是让人强大起来的一个捷径,但要是跨不过去那就是个陷阱而已,让人以后都难以再从里面爬出来。
木下拼命建筑起的这个假象,最终也只能是假象吗?
她明明能够装作活得很好的,为什么她不继续骗过自己……是因为自己吗?
上课时千晴把头靠到桌上就睡着了,半梦半醒时习惯性地想要枕着手臂,直至牵扯到上臂感觉到痛楚才猛地醒过来,旁边的同学一副关心的眼神看着她。
她脸上带着苦笑,指甲却在桌子下面快要刺进手心里了。
明明以前看电视时都不觉得这种伤有多大不了,当然她也知道戏剧有夸张的成份,但承受这份痛楚的人变成了自己,她就觉得连这点小伤都是极难忍耐的。
嗯,或许不该说是小伤,毕竟这样就是一辈子。
到底是她太脆弱,还是木下当时真的是用尽全力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