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水龙头,她迫不及待地洗了起来,凉爽的滋味冲散她全部不耐,叫她舒爽地叹口气,嘴角忍不住又弯起来。
次这样任性发脾气是什么时候?
第几次被救回后听见爸妈老调重弹的相互指责?
那还真的是辈子的事了。记忆模糊而遥远,显得那么不真实。
毕竟之后她便麻木了那么久,没什么能激起她特别的情绪,生气没有,开心也没有……
猛地抬头,闭眼承受着花洒里凉水的冲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仿佛随着水流落下,流进下水口,归于黑暗之所。
云相思嘴角勾起,轻轻揉洗着健康充满弹性的肌肤,心充满感动!
活着真好!
能切实感受到喜怒哀乐,激情地活着真好!
魏安然负气摔门而出,对刚好从对门出来的苏红诧异的眼神,脸有些挂不住,点下头,回身又进了屋。
深刻反省一番自己的失控,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那是他妻子,不是手底下的兵蛋子,要讲究方式方法……
云相思洗了个战斗澡,围大毛巾,神清气爽地出了卫生间。
对椅子正襟危坐的男人那双冒火的眼,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讪讪地打个招呼:“你回来啦。”
“穿好衣服!”魏安然视线忍不住又往下移,鼻头有些发痒,赶紧强行将目光移开。
云相思被他羞恼的样子也给闹出一个大红脸,轻呼一声,捂着身的大毛巾跑回卧室,赶紧找了件衬衣穿,当然还是魏安然的。
云相思诧异地发现,衣柜里的男装裤子皮带袜子什么的全都不见了,唯独剩下几件新旧程度不一的衬衣,整齐地挂着。衬衣之间的距离又像是计量过似的,平均地割据衣柜里一半的空间。
云相思眼睛弯起,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低笑。
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体贴又可爱啊。
因为这个暖心的小发现,云相思放开羞窘的心思,把微湿的大毛巾往腰一系,拉下长长的衬衣下摆便出去了。
听见脚步声,魏安然紧张地坐好,小心地拿眼角余光打量一眼,见她穿好衣服过来,这才大松口气。
这衬衣,她穿着还挺好看的。是领口有点低。不过还是刚才只围着一条大毛巾出来要安全多了。
脑子里竭力压制的画面蹿出来,魏安然一下子呛住了。
“咳,扣子扣好。”
云相思撇嘴,不情愿地扣着有些紧的领口。
哼,瞧他那面红耳赤的心虚德行,一定没想什么好事!
“坐。”
魏安然喝了口水,顺下那口气,迅速恢复镇定,至少表面来看是如此。
云相思皱皱鼻子,没有异意地坐下,看着桌他手边放着的厚厚小小的书,眼睛里闪过笑意。
魏安然真打算教她识字了?可是拿新华字典做教材,还真挺,别致的。
魏安然见她好地打量过来,右手爱惜地轻抚一下字典旧报纸包着的书皮,郑重介绍。
“这是一本新华字典。”
云相思配合地点头。
魏安然莫名觉得她明白自己的话,心里生出一股寻觅到知音的美好感受。
“它能教你识字。”
云相思又点头,心里头却笑翻了。
只凭着一本字典能学会浩瀚的汉字?那得是多妖孽的天才,才能猜出每个字的读音啊!
魏安然见她乖巧,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如今是新国了。新时代的女性要有新思想,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要妄自菲薄,知识,哦,学问,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吧?有学问的人,会受人尊敬,也能更好地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云相思同志,你身为军嫂,要有更高的觉悟,更高的学习主动性。”
他将那本字典珍重地递给她,像是在进行什么庄严的传承仪式。
“你想学习进,不想做睁眼瞎,这很好。这本新华字典送给你,希望你能充分利用好它,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云相思受他郑重的态度感染,赶忙立正站好,手下意识地在腿边毛巾擦一下,这才双手接过那本新华字典。
魏安然不舍得放手,云相思趁他还没反悔,加大力气把那本字典夺过来,开口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爱护好它,利用好它,将面的字都认全!”
这倒不是一句空话。
只有她知道,辈子她住院那漫长的五年,将近两千多个日夜,为了打发无聊又绝望的日子,她到底看了多少东西。
新华字典,她也曾经翻过两个月。
这小小厚实的书籍对她而言,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9.第9章 小吵
9.第9章 小吵
送了字典,魏安然完成任务一般大松口气,将桌子那张薄薄的新版《合居守则条例》往她面前推推,目不斜视地出门去部队。
至于余光又扫描到了些什么,侦察兵出身的魏连长可不会告诉别人。
云相思好笑地拎起那张纸,下再浏览一遍,下意识地分析起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字体。
书面干净整洁,说明他较注重形象,不会是个邋遢的人,这点从家里的整洁程度便可窥见一斑。
字体不大不小,笔画有力流畅,字体结构紧密均衡,说明他是个认真谨慎,思虑周全,又擅长跟人相处的人。
云相思无聊地笑笑,将那张她看起来十分无趣的纸张随意折成飞机,咻地一下扔出去。
纸飞机飞得挺远,她一下子来了兴致,跑过去将它捡起来,用尽全力又扔飞出去,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清脆的笑声。
嫌腰间缠着的浴巾碍事,她一把将它扯下,同时将脖子那勒得不舒服的扣子解开,痛痛快快地玩起来。
魏安然缓缓将刚开了条缝的门关,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脑子里充斥着清脆悦耳的笑声,还有那两条蹲蹲起起的大白腿……
看她玩得这么疯,病应该全好了吧?这么大人了,难受会知道自己吃药吧?
可是她还不识字,不知道药的用量。
不过他已经留下字典给她了。她那么聪明,肯定会用吧?
魏安然神思稍微有些恍惚,没记起要批评云相思不尊重条例的错误。
云相思疯玩了一气,体力不济,打着呵欠,拖着脚步回到卧室,扑倒在床,幸福地睡了过去。
睡得香甜时,隐约有吵人的敲门声响起。
云相思梦里头还以为躺在嘈杂的医院里,有事会有医生护士处理,跟她这个混日子等死的人没关系,压根没醒。
后来十分安静,云相思越睡越沉,最后是被一阵饭菜香给馋醒的。
她闭眼皱眉挣扎半天,赖着不肯起床,可是造反的肚子不肯配合,咕噜噜叫着,吵得她睡不着。
她叹口气,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想熬过那股久违的饥饿感。半分钟后才记起,自己重生了,没有冰凉的药液灌进身体,她需要主动觅食才行。
这样一想,肚子更加闹得欢,她好心情地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往外走。
魏安然瞧着她懒散的样子,皱眉想训斥一句,对她因为抬起手肘揉眼睛而缩的衬衣下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冷着一张脸把菜盛盘,重重放到餐桌。
云相思正往牙刷挤牙膏呢,听见这重重的一声,不以为意地扔过去个眼神,被房门挡着瞧不见外头客厅的情形,没当回事地继续刷牙洗脸。
魏安然把热好的馒头端桌,解下围裙丢在椅背,一屁股坐下,半点胃口没有。
云相思洗完脸出来,自觉地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尝尝,满意地眯起眼,竖起大拇指夸他。“手艺不错嘛。”
魏安然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的火又蹿起来。
“你发烧了?”
压抑冷峻的问话引来云相思的疑惑,她咬了口馒头着,无辜地摇头。
“那人在家为什么不给客人开门!”魏安然压不住火气,语气很重。
云相思眉头皱起来,慢慢将手的筷子放下,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这才盯着他冒火的眼,平静地问:“事情很严重?必须要在饭桌吵架?”
魏安然垂眼扫下冒着热气的饭菜,深吸口气,拿起筷子在手,闷闷地说了句:“先吃饭吧。”
云相思缓缓起身:“你吃吧,我没胃口了。吃完饭再说事吧。”
“坐下吃饭!”魏安然火气头,啪地把筷子拍在桌子。
云相思俯视着他,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魏安然,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兵,没义务承受你的官威,想耍威风你找错对象了。提醒你一句,新时代了,男女平等,别总一副高高在的样子。有事说事,有理不在声高。”
魏安然紧抿着嘴,暗暗咬了咬牙。到底谁才是一副高高在的样子!
“坐下吃饭。你病刚好,要注意增加营养。”
他再深吸口气,尽到提醒照顾的义务之后,不再管她的任性,埋头大口吃饭。
云相思极轻地自鼻子里哼一声,扭头回房间。
嗟!来食!
真是好高贵的施舍,她云相思受不起!
听着卧室门关的声音,魏安然筷子一顿,狠狠又咬了口馒头,大口大口嚼着,将满腔怒火随着饭菜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