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肖云水也不喝了,冷淡地看着他,只剩下李爱军声情并茂的声音回响。
“那还真是多谢李副营长的好意了。”魏安然不咸不淡地应付一句,直接跟肖云告辞,不想再跟李爱军这个虚伪小人假模假式地做戏。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听出李爱军话里全是骨头,可是人家话说得漂亮,当着肖云的面他也不能主动挑事,破坏同志间的安定团结。
肖政委的意思很明白,他也看清了李爱军今天这一出的用意。
昨天三楼,有高人点拨过他了吧?这样干脆利落地改换战略,对他明捧暗贬,占据大义,想逼他吃哑巴亏?
这招够损的。
不过现在确实还不能跟李爱军撕破脸闹,冲动只会坏事,鸡飞蛋打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
李爱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可不想奉陪。
不过,拿话挤兑人,到底落于下乘,只是些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想破解并不困难。
回云相思跟肖云告过状,部队不会坐视不理,是非曲直很快会有结果,要李爱军王霞两张嘴搬弄的是非有力得多!
魏安然漠然想着,回去继续看书学习。把进修名额牢牢抓在手里,这才是对李爱军最好的反击。
副营长?呵,很快这不是李爱军倚仗来压制他的资本了!
魏安然一走,肖云脸笑容完全收敛,李爱军有眼色地赶紧领着老婆孩子告辞离开。
疾言厉色地嘱咐王霞几句,李爱军看看还不到下班时间,把俩人送到楼梯口,回三楼找人汇报请示去了。
王霞抱着李兵下楼,小声嘀咕默记李爱军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不能一棍子把蛇打死,不要打草惊蛇;要笑嘻嘻地贴去,当做自家姐妹一样近身观察,才能逮到把柄。兵兵,妈记得没错吧?”
李兵点点头,眼尖地指着办公楼门口喊:“妈你看,小偷!”
王霞赶紧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往楼梯拐角躲了躲,低声嘱咐。
“讨债鬼,忘记爸爸刚才的吩咐了?不能打草惊蛇,要笑嘻嘻的当成自己家亲戚,抓她的把柄。嗯?她跟那个老太婆商量什么呢?还往这边来,不会也是想找领导告状吧?不行,咱得听听她想干嘛。”
李兵点点头,挣下地一溜烟小跑出去。“俺去听她搞什么鬼。”
“小心点。”
王霞跟下来几步,看着儿子机灵地躲到大门后头,没被人发现,这才放下心,提着心兴奋地等着儿子传情报回来。
云相思确实没发现李兵,她正努力想弄懂这大娘嘴里到底在嘟囔些什么。
大娘一路都好好的,对要进部队里头参观也表现得挺兴奋;可进大门前,被卫兵严肃地盘查过几句之后,她明显地开始慌张起来,话也说不明白,一副见不得世面的畏缩模样。
好不容易登记完,大娘越来越迈不开步,半天才挪到办公楼前,却说什么也不肯往里头进了,嘟嘟囔囔地做贼一样四处瞄着。
云相思根本听不清她紧张之下又快又模糊的话,费了半天劲,赔尽了笑脸,不断重复请她先楼见领导的意思。
大娘一下子急了,以为她真是摆了什么圈套陷害自己,还要赖账不给,直接手去掏她的布兜。
云相思这下子明白过来,赶紧按住她的手,耐心跟她解释。
“大娘,这钱啊,现在还不能给你。你得先去见了领导,把话说明白了,才能给你钱。我这辛苦把您请来一趟,您得先办事,办完事再收钱。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娘还要嘟囔,被突然蹿出来的王霞吓了一跳。
“好哇,竟然想买通老乡作伪证搞阴谋诡计!被俺逮着了吧?来人呀,这里有人犯法啦,快拦住她们,别叫她们跑了!”
王霞扯着嗓子大喊,一把攥住云相思的手腕,得意洋洋地拼命喊人。
这算是大把柄吧?孩儿他爹一定会狠狠奖励她的,兵兵也该添个弟弟了!
大娘一听是要干犯法的事儿,吓得腿都哆嗦了,也顾不得跟云相思要钱,转身跑!
云相思急着去追她,被王霞死死攥着手腕子挣脱不开,只好冲着慌张逃跑的大娘喊:“大娘您别走啊,别听她胡说,没事的。您快回来!”
大娘见后头有人追,吓得边跑边嚷嚷:“俺什么都没干!是她把俺骗来的!许给俺的钱还没给俺,俺不能算是她的同伙,别抓俺!”
☆、40.第40章 俺那是见义勇为!
40.第40章 俺那是见义勇为!
云相思忍下一个白眼,心里怄得快吐血。
这大娘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猪队友,这都是在瞎嚷嚷些什么?做贼心虚都没像这样的!她这是把王霞他们家亲戚请来陷害自己了?坑啊!
“你放开!”手腕被王霞攥得生疼,云相思使劲甩着王霞的手。这女人手劲儿真大,皮肤也糙,她手腕肯定又得淤青。
“放了恁?放了等恁逃跑啊?休想!真当俺是傻子啊!俺亲手逮着恁手腕子了,亲耳听见恁的阴谋诡计,俺可是证人!恁说破大天去,俺也不会放恁逃跑!跟俺去见首长!”
自觉立下大功的王霞得胜将军一般,冲着挣扎的云相思呸了一口浓痰,解气地又骂了声“不要脸的小贱货,等着坐牢吧”,拖着云相思往楼拽。
云相思飞快偏头转身躲避,才没叫那口浓痰落在脸;可使劲躲也没完全躲过去,那口浓痰到底落在她裤管后头,把她恶心坏了。
“王霞你放手!再胡闹我喊人啦!”云相思被王霞一股蛮力拖得踉踉跄跄。
王霞得意地拖她楼梯。“喊吧喊吧,喊破嗓子恁也甭想从俺手里逃跑!恁这个黑了心肝的坏蛋,甭想跟俺使心眼,没用!俺可是坚定的军人家属,不讲私情!”
“住手!这里是办公楼,拉拉扯扯的胡闹什么!赶紧放手!”
有人闻声出来,看见这泼妇打架的架势,赶紧出声制止。
警卫员架着浑身瘫软的大娘回来,严肃地行个军礼。
“方营长,李副营长的家属说有人在行凶犯罪,我把当事人带回来了。”
方连江扫一眼吓得六神无主站都站不住的大娘,眉头紧皱,转头问还在拉扯着不放手的俩妇女。
“王霞,怎么回事!”
王霞对自家丈夫的顶头司十分敬畏,拖着云相思又奔了过来,喜滋滋地表功。
“方营长,俺立功咧!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前几天偷俺家的葱,被俺告到领导那里去了,她还一直狡辩不认账!俺昨天从她家发现了证物,她狗急跳墙又想出新阴招,不知打哪买来一个大娘,叫来给她作伪证,想反咬俺们一口!”
她得意洋洋地瞪身边站着大喘气的云相思,一巴掌甩了过去!
“俺可是亲耳听着的,她说要给这大娘钱,叫她来咬俺们!这个黑了心肝的,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俺打死恁个坏蛋!”
“住手!”
方连江正皱眉打量吓得像快抽羊癫疯的大娘,察觉到王霞打人的举动时,已经晚了!
啪地一声,王霞使足了气力的巴掌抡到云相思脸,把她打得一个趔趄!
王霞趁机松手,还狠推了她一把,瞪大眼兴奋地等着看她撞楼梯扶手。
方连江猛冲过去,才在云相思脸磕到楼梯扶手前一秒,堪堪把她拽了回来,再反方向拉扯一把,才扶住她站稳,没向后倒向坚硬的水泥地。
方连江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映衬得另外半边完好的脸更加惨白似鬼,心急地连连询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云相思耳朵里嗡嗡响,伸手抹了下嘴角,手背一片血红,嘴里边破皮了!
她感激地冲着方连江笑一下,脸颊火辣辣地痛,笑容显得额外狰狞。
“谢谢方营长。麻烦您帮我请首长下来好吗?无缘无故被殴打,我需要部队给我一个说法!”
王霞冲过来要挠她!“欠揍的货!没打痛恁是不是!还敢嘴硬!打死恁个不要脸的!”
“拦住她!”方连江喊了一声,皱眉看着闻声跑出来看动静的同事。“去个人请政委下来一趟吧。这位女同志受了伤,不好挪动。”
“方营长恁怎么能向着罪犯说话!恁是不是跟她有一腿?恁……”
“住口!”方连江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额头青筋直冒,却也下意识地松开手,跟云相思保持一点距离,忍着火气询问。
“同志,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王霞还要撒泼,被方连江冷冷瞪过来一眼,轻哼一声,撇撇嘴不说话了。
云相思忍着耳鸣头晕,咽着不受控制大量分泌的口水。
“还撑得住。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吧,好叫大娘赶紧回去休息。大娘,你别怕,我没做坏事,是受冤枉的,只是请你来说明一下情况。你照实说行了,不会有事的。”
大娘哆嗦着,靠警卫员搀着才能勉强站稳,一股尿骚气弥漫,早已经吓得失禁。
云相思有些于心不忍。
她能理解大娘此刻过分的恐惧所为何来。毕竟那场浩劫刚过去没多久,批斗的阴影没那么快会从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心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