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护士问来陆东庭的病房号,走到门口,她本想敲门,但门是虚掩的,她手刚碰到门板,门便轻轻的半开着。
人是一种有自虐倾向的动物,明知道所见所为是自戳上吧,却总是不信邪,非要迎难而上。就像小时候刮奖,非要刮到‘谢谢惠顾’才甘心。
姜初映171公分的个子被包裹在一身蓝白相间的大号病服里,将整个人都显得娇小玲珑起来,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少了平日里的干练稳重,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堪一击。
她的眼神倒是漆黑平静,看着里面陆东庭驻足在窗前,盯着苏窈半晌,一动不动,她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后来觉得这样偷窥着人家似乎不太好,于是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为了不吵醒苏窈。
陆东庭听到声响,转头看去,紧绷的脸色有些不悦,看到门口来人时,冷硬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陆东庭垂眸看了一眼沉睡的苏窈,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怎么过来了?”
姜初映耸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不过来,就只有我过来了啊。”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初映是个有自尊心的女人,且自尊心很强,除了上次喝醉的时候,分手后她还从未在陆东庭面前哭天抢地,分都分了,只要陆东庭没主动说和好,她就算上吊也没用,还平白让人看低了自己。
姜初映还是明白这一点的。
可她有时候又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何必要一直摆出一副高姿态?
她敛了敛心神,指着他的手说:“你伤怎么样了?昨天的事还没跟你说谢谢。”
“没客气的必要。”陆东庭不甚在意的说。
姜初映咬了咬唇,“总归是我连累了你,在同样两个人的手上,你救了我两次。第一次是在六七年前,我第一次出庭,这两个纵火犯被判刑六年零两个月,其中有个心有不甘,被带走的时候想对我动手,我看见了他手里有一根很细很长的针,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派了人过来将人挡开,我当时看见你从旁听席上……”
姜初映哑着嗓子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毕竟苏窈还在里面,最关键的是陆东庭不为所动的样子,让她说不下去。
千言万语她最终只说了句:“总之,很谢谢你。”
陆东庭言简意赅的回答:“不客气。”
姜初映笑了笑,转身走了。
当病房再次归于寂静,苏窈的眼睫动了动,在陆东庭的脚步声靠近病床的时候,苏窈是一点没被惊醒的样子。
陆东庭站了会儿,拉开被子从后面上|床环住她的腰。
苏窈睁开眼睛,看了眼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遒劲长臂,心想,分手后的男女朋友,还鲜少有这样相处得如此和谐的。
☆、129.是个男人被劈腿,都会耿耿于怀
129.是个男人被劈腿,都会耿耿于怀
姜初映回去的路上,缓缓迈着脚步走着,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淤青。
是昨天火灾现场天花板上的灯掉下来时,有一只散落的灯柱差点砸到陆东庭的头,她就像濒死的人突然回光返照,力气顿生,伸出手来到他头顶上帮他挡了这一下。
她叹了口气,陆东庭自己选择了现在的生活,她对他本应该心无旁骛,可每每都又控制不住牵肠挂肚,怎么办?
姜初映默默的走着,垂着头,伸出另一只手在左手伤处上摩挲了两下,一股痛楚从皮下深处往上蔓延开来,而她脸色都没变一下。
快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姜初映抬起头来,脚步随之一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季远骁就立在病房外,一身铁灰色西装,身材挺拔而高大,此时如刀刻的脸廓异常紧绷,他远远盯着她,手里还拎了粥,是她最爱的那家餐厅的粥。
季远骁稍稍偏了偏头,越过她的肩膀往她身后看了看,那头不远处就是陆东庭的病房,他收回视线,随后默不作声的推开了病房的门进去。
姜初映跟在后面进去,季远骁将粥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姜初映拉开袋子看了看,蔬菜粥、海鲜粥和鸡汁粥,她抬眼看了看他,“怎么买这么多?”
姜初映平常很注重身材和养身,平常加班晚了就去打包一份粥回去,粥很健康也不易涨重,况且她现在暂时职能吃流食,这三样是她平时最爱吃的,季远骁不知道她想吃哪种,就都打包了一份。
“想吃哪样就吃哪样。”
季远骁因为公司的事来晚了些,怕她没吃饭,让秘书去买了粥,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姜初映不好说自己已经吃了饭了,在沙发上坐下,拿出那碗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吃着。
季远骁坐在她对面,交叠起双腿,用手指松了松领带,“刚才去哪儿了?”
看着对面女人吃粥的动作一顿,他脸色倒是如常,因为已经猜到,但他就是想不通姜初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寻不愉快,指不定还给人家添堵。
姜初映没说话,本就苍白的脸色冷了些,如同寒冬腊月一场风雪后挂在树枝上的冰凌。
“去看陆东庭了?苏窈也在吧?”
姜初映闻言,将手里的勺子往碗里一搁,冷冷望向季远骁。
她今天已经受够了每个人在她面前三五句都离不开苏窈,要是苏窈为了股份才跟陆东庭结婚的事被爆出来,一个作为母亲,还会把苏窈当做宝一样?一个作为兄弟,还会觉得苏窈跟陆东庭是天作之合?
可笑不可笑?!
“你这样跟我说话带刺有意思吗?”姜初映因为职业关系,拿起乔来气势很足,尤其是她正起色冷着脸的时候,即便是在病中,眉眼间的凌厉和硬气还是显露无疑。
季远骁讥讽着反驳,“那你去自寻苦吃你就有意思了?”
“我乐意。”姜初映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要看陆东庭乐不乐意,苏窈乐不乐意,乃至于整个陆家的人乐不乐意。”季远骁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西装袖口外面那一小截衬衫,袖口反射着琥珀色的光芒,在秋日里看来,冷冰冰的。
姜初映气得不轻,却懒得再找话反驳,趿拉着一双拖鞋,啪啪啪的走到床边,脱了鞋就躺在床上。
季远骁看着那几乎没动几口的蔬菜粥,他坐着的方向侧对着姜初映的病床,被子下鼓鼓的一团缩起的身影,他连正眼也没看她一下,自顾说着:“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陆东庭已经结婚的事实?被到时候被人说成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姜初映嚯的掀开被子,抿着唇瞪着他:“季远骁,我劝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我去探望他完全是出于感谢他帮了我,你非要在我头上安个小三的罪名?”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气得微微上挑。
“难道你心里就没想过有机会能跟陆东庭重归于好?”季远骁却出奇的平静,淡淡的看她一眼,以一种哲学家的思维跟她分析道:“什么感情啊人心啊,是魔鬼,你别以为你的理智能控制它。劝你最好自己想想,别到时候控制不住做出后悔的事,还有些事,本是你是想都没资格想的。”
季远骁说完,兀自起身要离开。
姜初映脱口而出,“他来救我了,他也是念旧情的!我凭什么不能想,我就想想怎么了?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到如今,我,我想想又怎么了?!”
季远骁身形一震,缓缓侧过身看向她,姜初映猛地将脸别向一边,但季远骁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她发红的眼眶。
“旧情?”季远骁轻声念出那两个字,似乎觉得好笑,笑她怎么还会心存绮念,总是看不清现实,“是,他是念旧情,那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对他有利用价值,念的是你能帮他做事!不过也是,是个男人被劈腿,都会耿耿于怀,就算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但你知道陆东庭的性格,想要他还能回头,做梦。”
季远骁咬字清晰,语调不缓不急,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将话说死,而姜初映不等他将话说完,扬手扔出一个枕头,“出去,不需要你混淆概念多管闲事。”
季远骁慢条斯理的笑了一声,满目冷淡,“放心,我也不爱管你那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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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睁开眼就看见对面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陆东庭,他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左手的伤被袖子盖住,看起来跟正常的状态无异。
苏窈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西沉的阳光,落霞璀璨,导致她一瞬间有些恍惚,随着感官的复苏,鼻尖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明显,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醒了?”
苏窈转身看向陆东庭,他放下了手上的杂志,站起身,没有丝毫病态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
“要走了?”苏窈问他。
“嗯,起来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陆东庭走过来掀开她的被子。
苏窈对陆东庭亲力亲为伺候她下床,似乎还要手把手给她穿鞋的阵势吓了一跳,她刚要下床的脚缩了缩,“你干嘛?”
看着苏窈警惕而诧异的眼神,陆东庭脸色一沉,将脚边那双平底鞋往她面前一踢,没好气的说:“磨叽什么,穿鞋走人。”
苏窈看着上一秒还算温和的跟她说着话的男人,下一秒说变脸就变脸,虽然知道他阴晴不定惯了,还是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心里难免有气不舒服,于是也给了张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