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承再也没面子哭了,但是又觉得好委屈,捂着瘪起的小嘴抽泣。
苏窈端起他的肉脸亲两下,让他看镜子里,“你看,刷了牙你就变帅了,你自己看帅不帅?”
陆希承眨着眼睛,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龇牙咧嘴地露出乳牙,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短毛,终于点点头跨脚走下小板凳,不情不愿地让这事翻了篇儿。
苏窈走出来换衣服,看见陆东庭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陆东庭正站在衣帽间的柜子前,往文件袋里翻着什么。
他在……清点证件!
陆东庭注意到她的时候,不以为意的拉上文件袋的拉链,“我身份证忘了放进去。”
“哦——”苏窈蓄意拉长尾音,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揶揄,“那你待会儿可别忘记把我带去。”
陆东庭哼笑了一声,“欠收拾。”
苏窈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大方的送上一个吻,低低的轻笑,“别担心,我跑不了的。”
这跑不了可不是说说而已,毕竟出门前叶棠茵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了所有证件是否整齐,又满含紧张与期艾地目送这二人出了门。
领证的过程顺利得同第一次无差。
回程路上却见手机上社交软件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上城著名美女大状,涉嫌走漏机密信息,被知名科技公司起诉索赔千万,一审结束,经济罪成立。
苏窈在生日第二天就已知道姜初映被告的事情。
那天一早接姜初映就给她打了数个电话,她那会儿没醒,最后一个电话被陆东庭接了。
姜初映彼时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立刻买了去纽约的机票,最终在机场被警方捕获。
再之后的事情,她没多问,也没关注,直到今天看到了这条新闻。
苏窈一直明白因与果的道理,就像在那年做出接近陆东庭的决定时,她就已经做好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
所有的事件背后必定都有一只推动其发展的手,姜初映被起诉的时间不会如此巧合,陆东庭充当了什么角色,她已不用再去探究。
只是她好奇一件事情,之前一直忘了问。
“之前姜初映约我面谈的时候,她好像说过,孟家已经知道当初她对孟宝意做的事?以霍南琛的角度出发,他大约不想让孟家知道当年的事,让孟家二老知道,又平添他和孟宝意之间的阻力,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隐瞒。所以……”苏窈凑近陆东庭,手肘搁在驾驶室中间的置物箱上,支着下巴问陆东庭:“会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陆东庭选择无视,只是她靠得过分近,分散他心思,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推开她的脸:“别打扰我开车。”
苏窈笑了笑,在位置上坐好,手撑着车窗,摩挲着右耳圆润的耳垂,下巴微扬,迎着乌云破开后露出的丝丝缝缝阳光,心情像是豁然开朗。
她闲不住手,探出左手去触碰陆东庭的腮帮,总是在感觉到指腹被微微扎到的时候闪电般收回手,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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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和苏窈复合之后,东盛的公关在官方平台发布了祝福函,也以此对外界宣告二人复婚的消息。
叶棠茵有问过苏窈的意思,大概就是要不要再办个婚礼或者简单的宴会什么的,当然要是有个纪念仪式也不错啊。
苏窈问:“那我是不是不能穿白色婚纱了?”
叶棠茵一时没转过弯,“为什么不能?”
“二婚啊。”
叶棠茵,“……”算了,当她没说。
嘴上说不要,苏窈还是在陆东庭赶完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度之后,选择带着儿子去度个假,权当做是新婚蜜月了。
为了照顾平日里工作繁忙的陆东庭,苏窈贴心的将蜜月地选在了斐济的劳加拉岛,潜水、游泳和日光浴。
上飞机前陆东庭看着追着陆希承在VIP候机厅里到处跑的苏窈,心想这他妈哪是度蜜月,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带孩子。
走之前就说把孩子扔给叶棠茵,苏窈不愿意,说出去的时间太长,舍不得儿子。
陆东庭想象了一下每晚蜜月大床中间睡着个穿尿不湿的电灯泡,对此不抱任何期待。
但是,落地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度假别墅里,有一间安排好的婴儿房。
晚上,苏窈洗完澡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手撑着门框,看向坐在阳台上吹海风的陆东庭,清了清嗓子。
浴室的位置离阳台很近,陆东庭偏了下头看她,咽下刚入喉的酒。
苏窈套着件粉色的丝绸浴袍,露出一双白皙细嫩的长腿,她不自在的动了动。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抿着唇深深凝着她,只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苏窈哪顶得住他的目光与审度,却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与他对垒,看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大海,耳畔是远远传来的拍石打岸的海浪声,像黑夜中悠远隐秘的狩猎曲。
她缓缓解开浴袍,踮着脚尖飘似的走到他面前,往他腿上一坐,听闻他粗重的呼吸,触进他深不见底的眼,苏窈不好意思的搂住他,“新婚快乐,”然后附在他耳畔,唇似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脸颊,吻过他的下巴,与他五指相握,然后轻声补充:“老公。”
………………
全文完。
☆、472. 后记
上城入了冬,又进了春。
当苏窈将事业的重心放在Walrad的发展上之后,秉持着学无止境、尽善尽美的原则准备攻读酒店管理专业时,却被陆东庭浇了一头冷水。
他的原话是,知识可以死记硬背,实践才是硬道理,放弃实践,转攻死物,是蠢方法。
于是苏窈灰溜溜的打电话让景案不用帮她联系大学教授了。
她自己买了一堆书回来有空就啃,平日里开始跟着景案熟悉宏观的酒店行业,更是亲自到旗下酒店去考察,名曰学习。
陆东庭最近飞了好几趟莫斯科,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再此事结束之前,两人倒是没什么怨言。
因为苏窈知道陆东庭着手的一件关乎上一辈的陈年往事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陆翰白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出来也没本事作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是陆翰白的身世之于陆东庭,却是另外的意义。
用苏窈的话说,总要搞清楚让青春期的自己被流放他乡的罪魁祸首是谁。
但事实必然不会如此,关乎家庭,关乎自己二十年来坚信不疑的价值观。
陆东庭从莫斯科回来之后,叶棠茵什么也没问他,他亦什么都没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只是苏窈半夜醒来发现他站在阳台抽烟,苏窈睡意全无,借着月色看着他的嵌入夜色中的背影,以及指尖那簇明明灭灭的火光。
过了会儿,他捻灭烟,散去烟味回到卧室。
苏窈闭上眼睛,床边受重塌陷了些,感受到他放轻动作往她身边靠近,她轻咛了一声顺势趟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醒了?”头顶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苏窈一怔,点点头,她知道有些事只适合自己消化接受,但她还是想为他分担,只为了拨开他的沉默,拥抱此刻的他。
“能跟我说说事情是怎样的吗?”
黑暗仿佛将声色都吞噬,她以为陆东庭会让她睡觉,用‘没什么好说的’将她打发,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没什么特别的,为他自己的犯的孽障赎罪而已。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当事人走的走死的死,只能调查出一点皮毛,有人因他而死,他帮人养孩子,就这样而已。”
以陆继焕当时的身份与能力,若是因他而死的只是普通人,他大可以用金钱弥补……
“有些人性的阴暗,你不用知道。这件事始终已经蒙尘,人都死了,无所谓了。”
“那你能就这样释怀么?”
“总还是需要消化一下的。”
苏窈无声点头,毕竟这个人不是别人,始终是他的父亲,对这个人的认知发生了改变,心理并非言语那般轻松。
“那你有没有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妈妈?”这才是苏窈担心的。
“她现在知不知道才真的是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她知道他没有背叛过她就已经足够了。不过她要是主动问起,我也不会隐瞒。”
苏窈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大多是心酸,刺激得她睡不着觉,整个人都被裹上了一层沉闷。
到最后反倒成了陆东庭宽慰她,“你情绪怎么这么容易被动?”
“不知道啊,”苏窈吸吸鼻子,眼眶发软,“感情这种事,和人本身一样,太脆弱了。我突然有点信命了。”
陆东庭不满的嗤了她一句,“你信什么命,你只用信我。”
陆东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了她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工作怎么样。
苏窈说:“你怎么像家长审小孩?”她好笑的戳戳他:“作业做了没?教的知识都会不会?”
“那你倒是会了没有?”
苏窈咕哝:“大部分是会了,不过总归还是需要你们这些老油条多多指导。”
陆东庭胡乱跟她扯了一会儿,发现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