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侧脸对着她,举起手里的手机,“我录音了,要不要发给你季远骁听一听,顺便向他确认一下,是不是就算你把他当备胎,当随用随扔的厕纸,他也心甘情愿?”
“你并没有开过手机。”姜初映一手抱着包和文件,一手插在西装裤的裤袋里镇定自若的说。
“是么?”苏窈解锁手机,将一个录音文件点了发送,“那我就发给季远骁咯。”
姜初映低喝,“苏窈!”
苏窈说:“姜初映,做人再失败,还是给自己留点自尊好吗?”
姜初映静默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说:“你说对了,正好我还有那么点儿自尊,并且想再把那天你加诸在我身上的难堪奉还给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她看了一眼法院门口,又说:“这个点了,陆东庭的庭审已经结束了,局面不温不火,因为法院那边针对陆东庭走私毒品的罪证不足,而宁钦只一一做出了反驳,并没有拿出有效的能摆脱嫌疑的证据,没能成功宣判,所以还要二审。二审的时期暂时还没定,但是陆瑞姗已经放出消息,要在两天之后举行股东大会。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苏窈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觉得身上愈加发冷,血液一下子回冲到了大脑。
“也就是说,不管最后陆东庭会不会被定罪,东盛,怕是没有陆东庭的容身之处了。”
苏窈动了动喉咙,慢声细语又冷静的说:“哦,宁钦已经告诉我了,你讲完了吗?滚吧。”
“告诉你了?宁钦还留在里面处理相关的事,怎么会已经告诉过你?”姜初映拧着眉头,明显不相信,“不过……”
姜初映欲言又止,“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只有陆东庭本人出来,亲自到东盛参与股东大会,才有可能守得住本。关键在于,他现在以走私毒品的嫌疑罪被收押,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如何摆脱嫌疑呢?”
“其实我有个不道德的法子,那就是给他找个替罪羔羊呀陆太太。我有做检察官的朋友跟我聊过,像一些犯过事子弟领导,凭着手里的关系,嫁祸他人以脱身的,也不是没有。苏窈,你这么爱他,你倒是为他做点什么啊,难道你除了嘴里说爱他,除了会无理取闹,你就一无是处了么?要是没有你,要是在他身边的是我,绝不会像你这般窝囊。”
姜初映看着苏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其实姜初映说的方法,确实可行,只要关系网够广,关系链够结实,换个人进去并不是难事,但也确实不人道。
而且没有人会主动去认这么一项一旦被坐实,轻则失去自由,重则没命的罪名。
但是苏窈知道,宁钦手里握着翻盘的证据,这罪是定不下来的,陆东庭洗脱罪名是早晚的事,可如果陆瑞姗真的要开股东大会,又选在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笃定了陆东庭没有办法出席,她肯定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想要趁机将陆东庭在东盛的势力连根拔起。
苏窈此刻无比冷静,甚至在仔细推敲姜初映所说的方法的可行性。
而她脸色青红不定,仅是因为身体忍受几乎到了极限。
姜初映刚转身,苏窈就看见宁钦和姚现一同从法院门口出来。
苏窈打开车门走上前,站在阶梯下面等他们。
宁钦问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
姚现诧异,“你在这儿一上午了?”
开庭过后,苏窈发短信问过姚现是否还能进去,姚现说不能,让她回家去,有任何消息都会通知她,便以为她已经回去了。
“苏窈你坐我的车,边走边说。”宁钦虚虚的搀了一下苏窈,余光瞥见不远处站在一辆白色轿车旁边的高挑身影,看了一眼,偏头对姚现说:“你开苏窈的车。”
上了车,宁钦先告诉苏窈,“刚才庭审刚结束,陆瑞姗收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各大股东两天之后开股东大会。”
其实庭审结果早就在宁钦的预料之中。
陆瑞姗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审僵持不宣判,那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趁虚而入,因为她其实也拿不准陆东庭究竟有没有翻盘的证据,并且陆东庭这边一开始就亮出底牌,也需要缉毒警察去取证,同样需要时间。
今天,陆翰白出庭作证,声称陆东庭动用公司资金参与毒品走私,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伤害。
宁钦以陆翰白未经同意拨走的公司的资金和绑架当时还是陆太太的苏窈予以驳回,并且说明陆翰白绑架苏窈的原因是苏窈撞见陆翰白在陆东庭的办公室偷印章。
并因此对指向陆东庭走私毒品的证据提出质疑,在与毒贩的交易种种合同和资料中,要对所有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进行真伪鉴定。
从根本来说,没有谁会在犯法的时候还要留下法律证据。
他们伪造了陆东庭和毒贩的来往文件,还落下了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可否认,他们也可能知道证据有瑕疵,但是做鉴定能够拖延时间。
因为陆瑞姗和祁家的人没一个人出席,陆翰白以故意伤害罪当场被收押,因为坚信陆瑞姗和祁向钟会来保他,到最后还是一口咬定陆东庭走私毒品。
“那对于后天的股东大会,陆东庭有跟你说他有什么打算吗?”
宁钦皱了皱眉,看着前方路况说:“这个我们会商量。”
苏窈步步紧逼试探,“不会还没对策吧?”
“怎么,你有什么好对策吗?”宁钦笑着看了眼苏窈。
苏窈动了动喉咙,似乎欲言又止,顿了一顿,只说:“没有。”
宁钦反问:“刚才你和姜初映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闲说了两句。”答完苏窈才反应过来,姜初映已经走开了,宁钦才从法院大厅里出来,自觉被宁钦套了话。
宁钦敛去一点笑容,“苏窈,你只要记住,别相信姜初映,她无论说了什么,都是别有用心。你早已经见识过她是什么人了,其实她现在没立场,所以在你面前站不住脚,但是别忘了她可是律师,即便自乱阵脚,也依旧擅于将计就计反.攻于心,懂了吗?”
苏窈手搭着窗,撑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430.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要送我进局子?
苏窈是在傍晚时分醒来的,地点是今早才待过的医院,仅仅是急诊病房和住院病房的差别。
中午跟宁钦在车里聊着聊着,忘了提醒他关空调,导致身上忽冷忽热的病况越发严重,到后面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胃里直犯恶心,冷时发颤,热时却连一滴虚汗也冒不出来。
直到宁钦发现苏窈情况不太对,赶忙问她:“你是不是又在发烧了?”
苏窈动了动嘴唇,眼皮耷拉着只剩一一条缝了,嗫嚅着说:“送我去下医院……”
外面天色渐暗,苏窈从望向窗户外面,可以看见不远处高楼上信号灯在闪烁跳动。
病房里空无一人,静谧得能听见输液瓶里点滴落下荡起一小圈涟漪的声音。
苏窈动了动酸麻的右手,一道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但隔着一扇门,始终不太清晰。
门推开,陆希承手里拿着一个枝儿上的三个车厘子小跑着进来,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一个是我的,两个给妈妈,谁都不要抢……”
“那奶奶呢?”叶棠茵假装不高兴。
陆希承一个转身指着张婶手里一大袋车厘子,“那么多,那么多都是你的呀奶奶!我又不跟你抢!”
苏窈轻笑出声,陆希承发现她醒了,小跑着跑到病床跟前,蹬着小短腿就要往上爬。
苏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伸出手来将她推开,另一边从床头的包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
“宝宝,离妈妈远一点。”
陆希承不情愿的哼了哼声,“为什么?”
“妈妈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
陆希承对传染还没有概念,生气的拍了拍床,“传染就传染嘛!”
苏窈耐心的跟他解释,“要是你被传染了,你也会生病,会很难受,还要每天打针。”
陆希承听她说完,挂着婴儿肥的肉脸顿时一懵,看着苏窈,生生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了看苏窈,又回头看了看叶棠茵,皱着眉念叨,“打针……”
然后默默的折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朝苏窈挥挥手,“妈妈你要乖乖打针哦,才不会生病的。”
苏窈已经被他萌化了,有意逗逗他,“你走啦,你不来跟妈妈亲亲啦?”
陆希承将车厘子往嘴里一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了不了……”
叶棠茵盯着小孙子,又好气又好笑,“嘿,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好多事说他不懂吧,他又好像比谁都明白,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
陆希承装作没听见,张开手指,将剩下的车厘子盖进嘴里。
张婶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叶棠茵走到苏窈床边坐下,苏窈说:“妈,你也别靠我太紧,怕传染你。”
“哪能拿我跟小孩子比,”叶棠茵嗔她一眼,“你也是,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这反反复复的,看吧,烧成肺炎了,亲近不了孩子了,自己还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