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季远骁也不止一次让陆东庭帮他为姜初映做事了。
苏窈还记得,签离婚协议书那天晚上,陆东庭给她的那一番解释中,寥寥一句带过当初她飞机失事的那天,他为什么去帮姜初映。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你,”苏窈看向江御笙,“前年我飞机失事的时候,姜初映在纽约那边遇上了麻烦,好像是季远骁告诉陆东庭的,让他过去帮忙,你知道这事吗?”
江御笙愣了一下,继而挑了挑眉,故作寻常的淡淡道:“知道。”
有些事不想则已,深想则不解。
陆东庭并不是个把承诺当成一回事的人,当初他既然看重她苏窈,怀孕那段时间陆东庭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也知道她心里生了什么芥蒂。
他那时也让姜初映离开了东盛,断不联系,姜初映恐怕也是因为知道陆东庭要与她划清界限,找他的话也会对她置之不理,假如她那时尚有一丝骨气的话,便绝不会去求陆东庭,显然,季远骁就成了她求救的不二人选。
而季远骁,又是怎么说服陆东庭介入其中的?
“那,你知道陆东庭为什么会答应季远骁所托吗?”
☆、414.再说,你是凭什么让他答应你的啊?
届时,苏窈话音刚落下,包厢的门被打开,季远骁走进来,刚进门便要解领带,松了松领结,一抬眼便看见和江御笙同在的苏窈,他诧异了一瞬,随后松开手,朝着边走过来,看似不经意问:“苏窈也在?”
江御笙一笑,看向苏窈:“他人已经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季远骁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落座,目光在面前的二人之间游移片刻,问:“什么事要问我?”
苏窈自方才季远骁进门时客客气气的朝他点头示意了一番之后,没怎么正眼看过他,这时也没做声,半垂着眸光看着面前的餐具。
江御笙看了一眼苏窈,苏窈不想说话的时候,侧颜娴静,下巴微颔,她拎起一支筷子较粗的那断掂了掂。
江御笙坐直了身,见苏窈没想开口,暂时把这事搁在一边,问季远骁:“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季远骁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又看了一眼苏窈。
意思是,苏窈在这话就有些不方便说了。
江御笙以为是陆东庭给季远骁打了招呼,让他别在苏窈面前提起这次的事,便直说:“我已经告诉她老陆的情况,你有话就讲。”
没曾想,季远骁的手虚握成拳在面前,看似一副难开口的样子。
江御笙见他为难,眉头跟着皱了皱眉。
季远骁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待会儿还有个人要来。”
江御笙收到季远骁有些为难的眼神,没做回应,让人难看穿。
季远骁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这个人会让苏窈不自在。
当然,要是他知道苏窈也在,是绝不会答应让她一起过来的。
季远骁都说到这个份上,苏窈不至于不知道他口中这个神神秘秘说不出名字的人是谁。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江御笙的语气里听不出惊讶或是其他情绪。
“她临时……”
苏窈打断了季远骁的回答:“是姜初映吗?”
季远骁挑了挑眉,沉默了那么两秒,答道:“是。”
“你来商量陆东庭的事,把她叫上干什么?”苏窈语气不平不仄,嘴角挂着一丝淡笑询问季远骁。
苏窈的针对性很明显,讥讽之意早已通过她的嘴里吐出的字眼表达得很是明显了。
话说回来,季远骁好歹也是公司主事的,下属个个对他唯命是从,敢对他这么说话的除了白翘就是姜初映,苏窈说穿了只是兄弟妻,还是前妻,在他面前横,难免会激起他的怒气。
“苏窈我警告你注意一下说话的态度。”
苏窈嘴角挽起一个假意的笑,“不觉得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你不是把姜初映往陆东庭的事上扯,就是让陆东庭淌姜初映的浑水,频频想替姜初映搭桥牵线,论备胎的专业程度,真的没人比你更优秀。”
季远骁被戳中短处,面色冷厉瞪向苏窈,“那老陆现在跟你几个关系,你不也坐在这儿了?”
话说出口便有一丝后悔,以前他确实也因为姜初映给陆东庭夫妻俩造成的问题懊悔过,他不否认某些事情上他对陆东庭有所愧疚,刚才一时情急,话说得太溜了。
苏窈只是停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答:“前妻啊。”
她单手撑着下巴,沉着得很,慢慢悠悠又说:“既然说起了姜初映,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要个说法,”她眼睫一抬,望向季远骁,“还记得两年前那事吗,你让在纽约的陆东庭去帮你的心上人。你就算从上城飞过去,也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姜初映是面临什么生死关头么,一定要火急火燎的让陆东庭赶紧去将人弄出来。再说,你是凭什么让他答应你的啊?”
☆、415.你拒绝了她,不是么?
季远骁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沉郁中带着一丝鲜见的为难。
呵,凭什么?
陆东庭冷心冷情,这一点在他当时对待姜初映这方面可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朋友,他不愿为了姜初映而与陆东庭吵红了脸。所以除了苏窈,他还能拿什么去撼动陆东庭?
当初霍南琛要让姜初映拿出三亿来,是苏窈拒绝了她,姜初映甚至连陆东庭的面都没见着。当时姜初映要不是走投无路交出手中霍家的股份,要是不‘被’霍家撇清关系,又被霍南琛暗中算计,也不至于沦落到在纽约被立案调查的地步。
这一切,就算不是苏窈直接造成,也是背后的间接推手。
人总是这样,若是心心念念这一个人放不下忘不掉,就总是想着她的好,她受的的委屈,她的意难平。
姜初映之于季远骁,像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多年以来,他看过她的阴晴圆缺,即便得不到,即便厌过她恨过她,始终抵不过姜初映在她心里留下的丝毫美好。
他压根不会有所谓的站在苏窈的立场设身处地,因为他的立场早就歪斜,偏心实属自然而然。
季远骁的眉心紧紧压着,反问:“你这算是在审我?”
“言重了。”苏窈抿着唇轻轻笑,“应该说是你太敏.感了。”
十分钟之前,她因陆东庭面临困境她却无能为力而无奈,心如乱麻,此刻,她却能平静地直视着季远骁的眼睛与他对峙。
或许强烈的求知欲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一种反常的冷静。
江御笙闻着空气中莫名燃烧起来的硝烟,凝着脸,心中有些许烦躁,“季远骁,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做了亏心事还怕开口?”
季远骁凉飕飕的瞪了一眼江御笙,冷笑道:“亏心事?你认为我做的事亏心事?这事要是发生在你和唐稚念的身上,你会怎么做?人还不都是胳膊肘朝里拐的。”
当年出事之后,季远骁将这事告诉过他,江御笙虽然嘴上骂了季远骁这辈子都在损阴德,心里也没觉得苏窈的所作所为好到哪儿去。
在姜初映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断了她的路,对与错,难说。
苏窈听见那句‘胳膊肘朝里拐’,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哽在她后头,十分难受。
“胳膊肘朝里拐……”苏窈讥诮,“为了你所谓的胳膊肘朝里怪,宁愿枉顾别人死活?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
季远骁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他打断了苏窈的话,“你出事是意外,谁也未曾料想到。陆东庭当时在纽约,天时地利人和,让他帮个忙,并没有到伤天害理的地步。况且姜初映会陷此困境,追根溯源来说,不也是拜你所赐么?”
最后那话,季远骁未来得及思量,气急攻心便脱口而出。
苏窈愣了一下,才不可思议的反问:“拜我所赐?”
话既然已经说到此,季远骁也不在藏藏掖掖,就算在这里停住,苏窈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窈沉着气,一眨不眨盯着他,一双杏眼锐利澄澈。
季远骁皱皱眉头,索性直说:“当初霍南琛让姜初映在交出股份和拿出三亿填补公司漏洞之间做选择,她是不是找你借过钱?”他看着苏窈,目光讽刺,“你拒绝了她,不是么?”
而此刻,包厢门被打开,刚好能走进一个人的缝隙,而那人站在门口却久久未有动静。
☆、416.欠人的始终要还,不是么?
餐厅的地理位置独到,二楼包厢的窗户外是枝干粗壮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笼罩在街道两旁,六月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间洒在窗户上,落影斑驳。
苏窈被那水晶壁灯上反射的星星点点的阳光刺了目,那缓缓的刺痛感骤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心头,像被蜜蜂蛰咬得那一刻的痛感,被无限绵长。
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苏窈心里顿时清明,她盯着季远骁,久久缓不过来。
她自然是知道门口有人进来,但是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那人。
“所以呢,”她动了动眼睫,像极了她此刻心头颤动的弧度,低声喃喃,不带情绪的追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欠了那个女人,你就理所应当的以此为理由让陆东庭帮我还债?”
她低笑了一下,像是怕季远骁没听见她所问,声量抖得高了一度,“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