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致安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去,那人刚走下阶梯,好像接了个电话,便不走了,站在门口没动静。
似乎是在等人。
助理刚想按喇叭,被祁致安制止了。
不过几分钟光景,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她站着没动,看着驾驶室里的人,面色犹疑了好一会儿,车里的人摇下车窗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的人,就连助理也看出是谁了。
他搭着方向盘的手指点了点,调侃道:“一个员工而已,也就脸蛋身材不错,小祁总既然都派到总部来了,竟然还要深夜相约。”
言外之意,不用多说。
这两人的行为,确实很让人多想,毕竟在公司里,上司和下属之间那点事儿,也是层出不穷,不足为奇。
助理嘴角含笑,并未注意到后座的祁致安,脸色变了变。
看着那辆车走远,祁致安吩咐助理,“走吧。”
路上祁致安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白翘看见祁靖凌时,刻意躲避的眼神。
刚遇见她那时,她眼底充满恐惧,又有种随时准备跟人同归于尽的毅然。
现在,那些个情绪仿佛都被磨成了死灰,时而让人觉得她在畏畏缩缩求生存,却又时而让人感觉她在破罐子破摔。
她这人,很矛盾。
当祁致安意识到他在无意识的分析着这个人的时候,不悦的皱了皱眉,转而想起了今天在病房里祁向钟对他说的话。
“我现在精力有限,没时间管你们的事情,老二说他想留在上城,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歪主意。你们三个里面,就你行事最稳重最顾全大局,你管束管束着老二,他要是惹了祸,还是念着兄弟情谊,帮扶他一把。”
祁致安手搭在车窗上,手指搭在嘴唇上,不觉溢出一声冷笑。
扶不起的阿斗,要怎么扶?
后来他骂白翘虚伪的时候,白翘反讥他:“这么多年,你在你爸面前装作跟你的兄弟兄友弟恭,岂不是更虚伪?”
他回答,“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不与他们反目成仇,叫孝道。”
————————
白翘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公司大门越来越远。
上车有一会儿了,祁靖凌却一语未发,她问:“你大费周章的来公司,不会就是为了送我回家吧?”
“为什么不可以?”
白翘勾了勾唇角,“无利可图的事,你不会做。”
“你这么了解我了?”
白翘无声勾了勾唇角,低声说:“你们兄弟三个,不都一样么?”
“看来你现在对我们姓祁的很有意见,”祁靖凌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祁致安那里……”
白翘打断他,“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369.真的当事情落到她头上的时候,方知困难
祁靖凌挑了挑眉梢,看了看她,眯缝着眼说:“我不是说这个。”
白翘心中烦闷,语气也就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说的是哪个?”
“如果最后是我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你在他那儿的下场,肯定不会比我好,你不会后悔?”
白翘心中跳了跳,放在腿上的手,顿时将包捏得紧了些,笑了笑说:“你又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祁靖凌意有所指的说:“机会是你自己选择,比如,你可以现在就投靠祁致安。”
白翘手心冒汗,“他,他压根就没正眼看过我,看不起起我,你让我如何投靠他?”
祁靖凌:“也是,他暗中对你肯定也有提防。”
白翘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祁靖朗眉宇微凝,顾自说:“虽然我猜测着这个大哥暗地里并不如表面这般,但还不知他深浅,若他实则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事情的确就还挺难办,你也要当心点。”
“嗯。”白翘淡淡答道。
到了小区楼下,白翘下车后头也不回的径直上楼。
祁靖朗手搭着方向盘,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路上接到了一通电话后,回到他在商城的公寓,立刻打开电脑接收一份文件。
看完之后,稍事沉吟,接电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势在必得的味道,“继续,把之后的证据给我收集齐了,记住,别让老爷子发现了,他疼祁靖朗得很,保不准会从中阻挠。”
————————
近日来春雨绵绵,距离叶棠茵的公寓装修完成有了一小段时间,最近正在挑选家具做软装。
因要按她的喜好来,不仅选家具亲力亲为,还会和室内设计师一起去察看进度。
苏窈也因为上城这边Walrad的分店开建找建筑公司的事情跑来跑去,孩子是她和叶棠茵一人带一天。
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张婶独自带着,因为叶棠茵的公寓离家近,出门大多不会超过三四个小时。
Walrad的创始人之一Wall,一直负责的是北美地区,景案最近又在香港那边,上城新酒店的事情自然而然全数落在了苏窈头上。
因为跟建筑公司始终洽谈不好,苏窈每次洗头都觉得头发掉得更多了,熬夜看合同和建筑设计方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陆东庭公司的事情比她更多,每天回家,两个人各自占据一个书房,一直到深夜,几乎是倒头就睡。
有时候做完睡前运动,苏窈能累到直接昏睡过去。
这天晚上,苏窈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刚要谈好的合作方蓄意抬价的事几乎跟人吵起来。
本来就因为这事一直搞不定,长时间使她心火旺盛,结果眼看就要谈妥了,对方突然不厚道的抬价。
上次在香港,景案也去应付过这样的事,看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因为当时也未经她手,所以她对此无感。
可真的当事情落到她头上,需要她去解决的时候,方知困难。
☆、370.苏窈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有时候,陆太太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好用,总有人觉得她财大气粗,人傻钱多,不会因为这一点价格上的变动而锱铢必较。
但是新建酒店,是关乎所有股东的利益,她投入的钱也全是将在苏氏的股份套现而来,在经济上和东盛的利益并未丝毫相干。
陆东庭走在她的书房外听见声音,推开门进来,“怎么了?”
苏窈刚挂了电话,熬夜熬到双眼起了红血丝,她捏了捏眉心说,“这次恐怕又要吹了。”
“照我说,你还不如直接找你爸。”
苏窈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从未纳入选择之列。
他双手环着胸,慢条斯理的说:“毕竟是你爸,这方面不会跟你耍阴谋阳谋。你按照正常的市价,把工程签给他们,这样就很中规中矩,不占对方便宜,你自身也不会有亏损。”
苏窈苦恼的蹙着眉,“你这样说的话,签给东盛不也一样。”
“东盛房地产这一块,只负责买地卖房,不负责建筑施工。”
苏窈张了张唇,“糊涂了。”
苏氏是以建筑起家,现在虽然在走多元化发展,建筑项目也仍旧是公司最主要的发展方向。
苏窈打电话给助理,如果抬价的公司再来联系,一律拒接。
陆东庭点了支烟,打火机‘叮’的一声,烟头燃起一小簇火光,“你现在倒是有点老板架子。”
苏窈一边收拾乱糟糟的桌子,一边说:“耳濡目染,毕竟有个大老板在身边,想不摆架子都难。”
苏窈说得快,一时不防,鼻尖蹿进丝丝缕缕呛人的味道,她捂着鼻子咳嗽两声,拧眉瞧向他,本想让他别抽了,但是知道他最近也忙,压力大的时候,抽烟缓解压力也是正常的事。
话到口边便自然成了:“你到外面抽去,我没开窗,不通气。”
说完,她搁下收拾好的文件,走到窗边去,推开窗户,四月初的暖春里,夜晚的风没了冬日里那般冷冽的攻击性,变得和煦,带着些暖意。
外面能听见稀稀落落的虫鸣和树叶被风拂过的簌簌声,外面绿化带里昏黄的照明灯,将玉兰树在草地上投下一片绰绰的模糊暗影。
苏窈伸出头看了看,身旁的烟味也浓烈起来,陆东庭走到她身边陪她站着。
她看了一眼他指尖燃着的香烟,放入唇间的时候,他眯眼成缝,脸廓在青烟袅袅下变得晦暗不明。
为什么有些女人觉得男人吸烟时候的样子好看,苏窈近距离的观察着他,结论大约是,极具阳刚气息的男性在这种时候,能够将身上的绅士气度和痞气融合得恰到好处,一半颓废一半认真的模样,让人难以招架。
苏窈观察入微,从他侧脸立体的轮廓到腮帮下颚分明的棱角,正看得入迷的时候,陆东庭突然转过头,眼底噙着淡淡笑意,声音喑哑,有种蛊惑的低沉,“看什么?”
苏窈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371.你也是,比右手好用多了
苏窈的目光闪了闪,伸手摸了摸耳垂以掩饰此刻的不自然,“我给你拿个烟灰缸吧。”
她走到茶几那儿,将上面的烟灰缸拿过来摆在窗棂上。
陆东庭将烟搁在烟灰缸边沿上,掸了掸烟灰。
他沉默着,苏窈也没吱声,过了会儿她说:“我去看下希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