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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驱车离开酒店,路上车水马龙,夜色下,一串串橘色车灯凝汇成车海。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路况,开着车越来越心烦,想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里一阵积郁。
车上了高速,到最后他干脆在遇见匝道时改道进了分流车道,往高架下驶去,最后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点了支烟,夹在手中却没抽。
想起苏窈最后那张惨淡淡的脸,觉得她可怜,可念及她做的事,又觉得她都是自找的,活该。
当初想跟他结婚的时候百般讨好,说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尽量试试’,现在看来都是用来套路的屁话,一旦目的达成了,就想甩手走人,把他当什么了?
站在路边瑟缩着等公交的人,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豪车,不禁频频望去,只见车窗半开,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来,等燃完一支烟又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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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开车回到酒店,没有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凛然,乘着电梯到了23楼,到了之前那个包厢,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名服务生在收拾餐桌。
服务生诧异的看向来人,“先生,您订了包厢吗?”
“刚才在这儿的穿裸色裙子的女人呢?”
“哦,苏小姐啊,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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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回到家,别墅里除了院子里的照明灯亮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东庭皱了皱眉,进了门才发现张婶也不再。
更让他来气的是,回了卧室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苏窈挂衣服的柜子里,已经空了一大半,放行李箱的柜子,也少了一只26寸的拉杆箱。
陆东庭冷笑,还真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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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寓五楼的灯又坏了,苏窈不得不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脚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口的鞋柜旁还放着一只黑色拉杆箱,里面装着她的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苏窈这时候也没精神再去整理,换了鞋也没开灯,借着远处的灯火霓虹的光亮,径直走向沙发,缩着身子窝在上面。
整个公寓寒冷而寂静,是一个酝酿负面情绪的好地方。
苏窈抱着膝盖,从父母离婚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几分怨天尤人,几分缅怀曾经,不可自拔的陷入记忆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突然发出一阵响动,随后,钥匙钻动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啪’的一声,灯控被人按开,光线散落在每一处,隐匿在黑夜中的苏窈一时间无处遁形。
她一面眯着眼睛去适应光线,一面看向门口的方向,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关门。
“涟漪?”苏窈喊了一声。
顾涟漪听见声音猛地回头,似乎才发现她,“窈窈,你怎么在这儿?”
顾涟漪话一出口,这才注意到了鞋柜旁边的拉杆箱,旁边还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你……”她望向苏窈。
苏窈正用手去挡刺眼的光线,顾涟漪赶紧换了鞋子过去。
苏窈衣服也没换,小腿和脚皆裸露在裙摆外,上面披了件风衣,神色憔悴面容微倦。
顾涟漪细看,发现她眼角是湿润的。
“窈窈,怎么了?”顾涟漪声音很轻,生怕打破苏窈营造出的宁静,她伸手去握苏窈的手,却发现触手冰凉。
顾涟漪靠苏窈很近,衣服上还带有夜深露重的寒气,但是一双手特别干燥温暖,苏窈就像是在寒风中行走许久,突然遇见了热源,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她缓缓靠在顾涟漪的肩上,用很平淡无波的语气说:“涟漪,我向陆东庭提离婚了。”
顾涟漪微微张大了眼,但是没多少诧异的感觉,她从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第一天就觉得他们可能会出问题,只是,是否太早了些?
“那他答应了吗?”
“他知道我怀孕了,生下孩子才会跟我离。”
☆、142.我不开心,但是我找不到立场去怪他
142.我不开心,但是我找不到立场去怪他
“他知道我怀孕了,生完孩子才会跟我离。”
苏窈的声音清浅飘渺,响在寂静的公寓里,仿佛被带出了一串回声。
顾涟漪要去拍她肩膀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惊讶又复杂的看向了眼苏窈,从她视线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秀挺的鼻梁,皮肤白皙光滑,眼睫如蒲扇低低的垂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顾涟漪就这样看了她半晌,最后才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你怎么想呢?”
她将头靠在苏窈的发顶,声音的调度适应着苏窈的语调,过分安静,只是有些无奈。
她只是旁观者,而苏窈才是局中人,她就像是看着一场连续剧,情到浓处也觉得心口发闷,但最终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听她到底怎么说。
苏窈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没有说话。
顾涟漪轻声道:“窈窈,你有没有想过,陆东庭对你就算还不到情至深处、非你不可的地步,但是他起码对你是有感觉的。他若是下了决心不跟你结婚,你耍的那些小手段,会有用吗?你扪心自问,结了婚之后,陆东庭对你好吗?”
好吗?除了太大男子主义、脾气阴晴不定之外,他对她很好的。
“窈窈,感情从来不是一步登天,像陆东庭这样的男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虽然你一开始并不以谈感情为目的,但是既然有两全其美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苏窈闻言很淡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两全其美是这么容易的事,那她可能已经和秦珩有了结果,压根就不会再遇上陆东庭了。
良久,苏窈目光散散的望着漆黑的电视机屏幕,“我今天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心里觉得挺愧疚的。”
“有多过分?”
苏窈不答反问:“如果你告诉宁钦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他的钱才跟他在意,根本不爱他,他会怎么做?”
“宁钦?”顾涟漪沉默着思考了许久,“可能跟他在一起之后我也就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苏窈幽幽浅浅的笑了一声,继续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盯准了陆东庭吗?”
她抛出问题又自问自答,“当时外公家里出事的时候,我所知道的是陆东庭刚回国,新官上任三把火,手腕强硬,抢走了对萧家来说相当于是救命稻草的几个项目。那天跟你去包厢我看到他,我想要是跟他结婚,那件陈年往事可能会抵消我心头的愧疚感,结果……”
顾涟漪静静的听着,心想,结果已经不用明说。
“结果是,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萧家已经成为过去,怨不得别人,如果不是陆东庭,也会有其他人落井下石推萧家一把。结婚这事纯属就是我将他拖下这趟浑水。”
为了股份,为了私心。
苏窈看着自己干干净净圆润的指甲盖,出了会儿神。
“涟漪,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死也不愿意告诉你我喜欢的那个人吗?”苏窈似乎酝酿了许久才将这些话说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又缓慢,不知道是想要说给别人听还是想提醒自己。
而顾涟漪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窈,“天……”
“少女情怀总是春,那时候的感情也算不得数,后来出了国,早就淡了。”
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心生情愫,苏窈觉得自己还是理智,她知道说爱太早,不过就是对见过几次的男人心跳加速然后开始自我臆想,任一种自己觉得叫做感情的东西慢慢发酵。
萧家落败,父母离婚,她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和陆东庭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出入那些上流场合,她可能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那些奔波于上下班路上的打工族。
父母婚姻的失败,已经让她对爱情失去那种原始的渴求,甚至想过找个看得过眼的男人过这一人,既不高攀也不低就,然后生儿育女直到生病老死。
试问一下,一个人少女时代的暗恋能保持多少年?当你已经远离这个人,忙于学业工作,生活的轨道也离他越来越远,两人隔着太平洋,十几个时区,慢慢的,那种感觉就淡下来了。
但是重逢是毒,能够唤醒潜藏在细胞和血脉里沉睡已经的多巴胺,这个时候,事情就很难办了。连克制不了想亲他,都得悄悄的,怕自己控制不了,怕被他知晓。
他要是知道了自己曾经是个拍他照片的偷|窥狂,会不会被吓到?
可偏偏她用了为人不齿的手段去接近他,威逼他,他们的开始,就是畸形的。
而且……
“但是也挺好笑的,我最近才得知了一件事,陆东庭做得不止那些,他在苏淮生之前打头阵,收购了萧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若不是他彻底击垮萧氏的防御,苏淮生还没本事搞垮萧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萧宋离一早就知道,也跟我说过别乱来,我没听。”
苏窈自嘲的笑了一下,陆东庭作为商人来说,确实精明狠绝,但是谁又知道,那次的收购事件,实际是背后有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最终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