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续续的唱着,唱着那首歌谣:“我是……我是……一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飞啊飞……飞到……东来……飞到……西……”
他渐渐闭上了眼睛,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第一次……咳……遇到你的样子……白衣白裙……咳……很漂亮……很骄傲……很迷人……”
他说:“黎雪……我……从不后悔……”
那最后的一刻里,他忽然想到了过去。
记忆层层叠叠,奔赴而来,如同南归的大雁,深冬坠落的雪花。
……
乌央央的人群汹涌内,那抹白色身影像是远赴在深色的洪流中。
蓦然间,她回过头来,眼角眉梢微扬,只见她魅惑的一笑,雪白肌肤下的红唇微启,不假思索地说:“我现在比以前更喜欢这条裙子了。”顿了顿,她补充:“真心的。”
……
他轻弯唇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她一直在唱这首歌谣,唱到嗓子都哑了,怀里是他冰冷的身影。
他终是,终是像是一蓬雾气一样,散掉了。
她再也抓不住,再也留不住了。
“不是的……阙之羡……不是的。”她微微低头,轻轻地吻住他无声无息的眼睫,鼻子,嘴唇,她一遍遍的告诉他:“不是的……我们的第一次遇见,是在那年美国的机场里……我忘了告诉你,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你很温柔,也很神秘,你保留了那个孩子的梦想……也保留了我的梦想……”
陆恒赶到的时候,望着阳台里一直抱着阙之羡不肯放手的黎雪,忽然间就跪倒了下来。
即便身为警察的陆恒,此刻也红了眼眶,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他不敢相信,不敢置信。
是路过的路人报的案子,说这里枪声漫天,他才带领人手赶了过来。
但他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他忽然想到那天,夕阳西下,他和洪欣的对话。
那天他说什么呢?
他好像说:“你哭什么,阙队又不是不回来了。”
洪欣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哭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好难过,好想哭。”
“你自己的眼泪自己都管不住?”
“不是……我总感觉,阙队这次离开,好像……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恒闭上了沉痛的眼睛,喃喃道:“阙队……你不是答应我们的,两年后……两年后带领我们……重振警局的吗……”
深秋的寒风仿佛一把凛冽的刀刃,切割着身上的血肉。
他离开的那天,万籁俱静,除了无穷尽的风声汹涌而来。
吹乱了她散乱的长发,吹落了她无能为力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不管有没有人看,还是谢谢你们的陪伴。
☆、结局(上)
黎东企逮捕入狱,等待审判。
阙之铭在医院醒来后,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整整一周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这些年来,他苟且逃生,拖着一条残缺的身体在浮世里匍匐前进,不敢张扬,但他一直想找回自己的哥哥,可惜,自己已经是个残疾人了,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反而利用他找到哥哥的这个致命弱点,一直在利用他,最终,居然是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可笑的是,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黎雪消失了。
她整日待在他的公寓里,哪里也不去。
一遍遍的擦拭着桌角,椅子,还有深色的大理瓷砖茶几。
上头的玫瑰花早已枯萎凋谢。
她总是擦着擦着就会掉下眼泪。
不知疲惫,不知时间。
他和她最后的时光都在这里,很平淡,却很温馨。
在他葬礼的那一天,黎雪没有参加。
她受不了,她见不得他离开,她怕她会控制不住,她怕她会跟着他离去。
事后,陆恒来了,交给她一个复古的丝绒盒子。
“黎小姐,这是……那天我从阙队的大衣口袋里找到的,我想……阙队是要准备给你……”他别过脸,说不下去了,不忍看她的表情,他转身离开。
黎雪看着手心里这盒小巧精致的丝绒盒。
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两枚钻戒,简约大气的款式。
那颗夺目的钻石刺的她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离开之前,朝她微微一笑:“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surprise。”
原来那天,他是去买钻戒了吗?
可是那天,她做了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好,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开,无能为力。
一个月后,这座凄冷的城市下了深冬第一场雪。
雪花飘飘摇摇的坠下,悄无声息的淹没了所有温暖。
阙之羡的私人律师陆辉霖找上了门,他是阙之羡大学时期的同学,事后帮助他理财。
此次他也去参加了阙之羡的葬礼。
“黎小姐,这些是之羡生前暗自收购的黎氏股份,这一部分是他投资所得的钱,所有一切,都在这里了,请你全权处理吧。”
她恍然间好像知道了什么,愣愣的:“这些黎氏股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购的?”
“很早了,六七个月前就已经在筹划了。”
她在这一刻才醍醐灌顶一般,洞悉了很多事情。
原来从很早开始,他抓捕黎娴,再到黎严,然后是最后的黎东企,都是为她而已。
得悉这一切,黎雪木然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陆辉霖心中涩然,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那天的黎雪,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出门。
道路白白皑皑,天空中下着冰凉的雪花。
她去了之前逛街的那条路口,看到了那个落地窗面的婚纱店。
她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对对情侣在换试着雪白的婚纱,就像窗外下的纷飞大雪一样。
她来到最正中的那个素白婚纱前,望着望着,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
服务人员原本想过来推荐一番,谁知还没开口说话,这位容颜冷艳的女人突然间泪如雨下。
“小姐……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黎雪闭了闭眼睛,任由眼泪流淌,“这件婚纱,我要了。”
服务人员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姐,你确定吗?”
“我确定,很确定。”
她并没有穿这件婚纱,而是将它放在他的衣柜里,还有他送她的那盒丝绒戒指,都一并端正的放了进去。
然后,她就离开了。
离开这间公寓,最后她望了望这片温馨的房间。
同一时间的尼泊尔,大片大片的雪花厚重的落了下来,这个偏远的小城市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盛大幸福的婚礼。
婚礼的新郎官正是曹回,还有他的新娘,是一个尼泊尔姑娘。
就在他们互相交换戒指的时刻,其中一个参加婚礼警卫的人接了某个电话后,一脸沉痛之色的上台,悲怆的将所得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曹回。
那一刻,身为新郎官的曹回突然哭了,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他如愿以偿娶得了娇妻,但是他依旧心下难捱,颤抖的用双手捂住脸,哭的难以自持。
这让台下所有的宾客无不诧异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他如此失态。
尼泊尔地处遥远,得知消息很是迟了。婚前他一直联系阙之羡和陆恒,但始终没有回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顿悟。
当新娘得知了消息后,也一同悲泣交加。
她是个聪明的尼泊尔姑娘,更清楚她和他的爱情,如果不是阙之羡,绝对没有今日喜结连理的这一天。
命运太过捉弄人。
曹回忽然想到,数月前最后见到阙之羡的那一天,是在尼泊尔的机场。
那天,他笑着说:“阙队,我和我女朋友快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和嫂子一定要来啊。”
阙队依旧眉眼温润,笑了笑,“既然是你的婚礼,我自然是要来祝贺一番的。”
然而时过境迁,一切曲终人散的都早已落了幕,徒留一地无声的悲咽。
黎雪真正的消失了,她整整消失了一年,除了指派陆恒照顾阙之铭之外,她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中国。
她走了很多地方,英国、法国、俄罗斯、美国。
她要走遍他去过的每一寸土地。
那一年里,她也看到了他曾踏足的伦敦泰晤士河道,沿着这条路,她看到了圣保罗大教堂,巍峨壮观。她也去了法国巴黎的凯旋门,还有那壮丽绮丽的埃菲尔铁塔。
她站到最高峰,看到了最靓丽的一幕夕阳垂暮的巴黎风情,火烧云般的滔滔烈焰倾倒开来,红若朝霞,粉若胭脂,过渡开去浅淡的杏仁黄,绛蓝色的夜幕冗长的将这一切包裹。整个世界仿佛都踏在脚下,她却格外的孤独。
她也曾常常站在俄罗斯的繁杂街头,遥遥望着人来人往,云卷云舒,整颗心似乎都宁静了下来。
这个城市的烟火绚烂荼蘼,在夜空里绽放一朵又一朵盛大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