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时琛没有回答她,只是道,“直接去医院吧,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
医院里,墨时琛陪着李千蕊又去了趟太平间,她在美国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在车上也是一路趴着男人的肩膀上啜泣。
等真的见着了遗容,脆弱的精神直接崩溃了下来,趴在李父的旁边哭的不成样子,“爸,爸……对不起爸,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你……对不起……”
墨时琛立在一侧,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女,神色淡淡,情绪敛进深眸里,难以辨别。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始终没有出声,既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拥抱跟抚慰她,只腾出了空间跟时间,让她哭了个够,直到她哭得脱力,逐渐的变成了啜泣。
“你爸的后事我会让人安排好,千蕊,你节哀顺变吧。”
李千蕊这才支起了身子,回过头,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就一个多月没见他……”
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给了她答案,“你爸是跳楼自杀的。”
…………
病房里。
李父生前入住的病房还空着,他所有的遗物也都整理完,等着亲人来认领,李千蕊靠在床边,坐在冰凉的低声,手里拿着那张遗书,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肩膀不断的颤抖,彰显着她几近抽搐的情绪。
半响后,她慢慢的恢复了过来,抬头看着全程缄默的男人,眼睛红而肿,忍着抽泣,沙哑的声音慢慢的道,“李儒……我想知道,我爸遗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里,语调平缓而清晰,“他以为是温薏绑架了你,所以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放过你。”
李千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像是无法理解他的话,看此时的他看久了,甚至有种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的感觉,“不是温薏绑架我……那是谁绑架我?”
李千蕊的确也是不知道自己被谁绑架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医生,护士,保镖,可他们全都闭口不言,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跟她说。
她也基本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就是温薏绑了她,为的就是拆散他们,逼李儒就范。
墨时琛回答,“是我弟弟。”
“为什么……我不懂……”
男人淡淡的答,“他希望我做回墨时琛,也做回温薏的墨时琛,最好完全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墨时琛。”
李千蕊突然愣住了,她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李儒……你……你这些天……”她先是看着他的脸,英俊如初,或者说……更加显得成熟有魅力了,她的视线呆呆的往下,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裤子,皮鞋,还有他腕上的表。
她不认识什么大牌,但不认识不代表看不出来,一身廉价的衣服跟一身昂贵考究的穿搭,即便是对此再一无所知的人,也都能看得出来差别。
李千蕊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涌了出来,她艰难的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
“抱歉。”
“他们逼你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弟弟,还有温薏……他们用我逼你了?”
逼么?
算吧,一开始他的确是被形势所逼。
“千蕊,”他的语调始终是那样恍似温和的条理清晰,乍听好似很温柔,可这温柔里并没有多少温情,至少在进入李千蕊的耳朵里后,是冷冰冰的,“不管是他们逼的也好,还是我自愿的也罢,温薏她在你之前就是我的妻子,如你父亲在遗书里道歉的那样,没有那场意外,我会一直是她的丈夫——”
他看着李千蕊刹那间呆怔又不可置信的模样,顿了片刻,嗓音变得低沉,但还是继续道,“你父亲的后事我会全权处理,你没养好的伤我也会找最好的医生继续替你医治,等你病好了,我会让江城这边的人替你找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其他的……我会替你购置一套三居室的公寓,还有……”
“还有……”李千蕊笑了,那笑因为满面的泪水而显得悲戚,“你还要给我钱吗?”
墨时琛看着她脆弱,虚弱又犹带绝望的模样,过了大约半分钟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们之间,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在你的世界里也许钱买不断感情,但是在我的世界里,钱是现实唯一实际而有效的补偿。”
李千蕊声带嘶哑了,“那我爸呢?我爸的死……他被你那个弟弟跟你的妻子逼得自杀了,你也要用钱来补偿吗?”
正文 第669章 “你觉得我们对不起温薏,我爸他…该死?”
墨时琛看着她被泪水淹没的脸庞,敛着眉眼,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李千蕊见他久久不语,整个人更加的绝望了,她又想起了什么,眼睛蓦然睁大了,“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因为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恢复了记忆,所以……他现在偏向了他弟弟跟温薏?
墨时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垂着眸,温淡的道,“跟这个无关,千蕊。”
“那是为什么?”李千蕊本就不稳的情绪立即变得激动了起来,连声音也跟着提高了,“那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这么快就爱上她了?”
他淡淡的,“跟这个也无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现在就是要护着她,不是么?”
“不是我护着她,”男人的声线极其的好听,干净而低沉,只是太淡静,淡静得冷清,“你父亲在遗书里说,你们对不起温薏的地方,他愿一力承担,以死谢罪……跳楼自杀,是他的选择。”
李千蕊的脸色刷的惨白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掉着的眼泪也都止住了。
她又哭又笑,“你觉得我跟我爸,对不起温薏,我爸他……该死?”
“我没这么说。”
“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你父亲遗书里说的,你们对不起温薏,千蕊,她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伤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即便我是李儒,我也仍然这么认为……”他的眼睛渲染了墨汁般的漆黑跟深沉,一如他这个人,“至于你父亲自杀,我没有说过他该为此而死,也不这么觉得,我只是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
李千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再次淌下,这次是无声的,“你现在也觉得我救你……是图谋不轨,另有所图……是为了你的钱?”
“为了我的钱还是为了我的人,本质上都没有区别,结果都一样,我不追究这些。”
“你怪我?”
男人扯了扯薄唇,“你不救我,我也许会被搜救队打捞到,也许会尸沉大海,就那么死了,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我姑且当做是你救了我这条命,也不追究你出于私心,既不试图联系我的家人,也不上报警察,但是……温薏出钱资助你的时候,你为什么绝口不提?”
“我……”李千蕊苍白着脸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丈夫死于空难,她说的是已经不在了,我就以为已经打捞到了尸体确认了死亡才那么说……我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巧……”
墨时琛一双眼睛坦坦淡然的望进了她,“就是怕巧合,你才不说的,千蕊,你即便不是存心隐瞒,但绝对心存侥幸,人心里的这些小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
李千蕊原本是屈膝蹲在李父生前的病床前,听完这句话,身子逐渐的虚软了下去,她闭上眼睛,笑了出来,脸上的泪水却流的更加肆意了,“你其实不过是变心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她又睁开眼,看着他,神色凄楚到了极致,“一个月之前,我们还好好地……你也答应过,你会娶我,难道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温薏她是你的妻子吗?”
“你想听实话?”
李千蕊一震,然后静默,无声的眼泪愈发的汹涌了。
“是非过错对我而言,从来没有变过,”他端坐在椅子里,俯首看着坐在冰凉地板上的女人,平平缓缓的陈述,“之前我是李儒的时候,打算跟你在一起,所以温薏的一切跟我无关,现在,如你所言,我的确是变心了。”
…………
温薏到了江城的事情,墨时琛还是很快的收到了消息。
“查到她们下榻的酒店房间号,然后发给我。”
“好的大公子。”
挂了康丁的电话后,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背靠着沙发而坐,俊美的容颜晦暗深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眼睛的视线随意的落着,只是瞳眸的焦距不似平常那样聚焦。
五分钟后,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墨时琛只瞥了一眼,便直接拾起手机起了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温薏跟墨时琛住同一家酒店,这倒不是凑巧,不过是以他们的身价,自然都会挑选江城最好的酒店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