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娜嘴角无意识的抽了抽,“不选。”
“原因?”
“我是文科生。”
韩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撑着下巴看她:“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们文科生不选这种听上去就很复杂的东西。”
韩越不置可否,继续拿起手机点了几下,随后调出一个页面来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周三记得准点。”
裴娜不可置信,如果她没有看错,刚才那是报选成功的界面,而F大的选修课有一个特点,除非是系统发生错误,否则正选结果出现后是不能退选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想发出的感慨那么多,最后还是挑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你注册学生会内部系统的信息,我全部都知道。”韩越伸手弹她的脑门:“然后我很巧的发现了一个特点,你所有密码基本一致。”
“单细胞生物。”
……
真的好生气,并且不想保持微笑:)。
别看是选修课,查勤也是很严格的,裴娜还没有肆意妄为到第一堂课就敢跑,于是乖乖准点到了地方,才发现韩越也选了这节课……而他手里正拿着一套思想课教材。
裴娜说:“你也没过思想课?”
韩越把书往她面前一推:“去掉也,自己对着自己把原话念一遍。”
“……你不是吧。”
裴娜转身就要走,韩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知道这门课的学分有四分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于是整个寝室的人就看到原本应该去上选修课的裴娜,捧着一摞教材回来,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埋头苦干。
由于刚开始大家都对思想课没有防备之心,以为随便考考就能过,谁知道挂了大半,即使是文科生,对于这种繁琐枯燥的东西也没有半点兴趣,然后当妹子们听说这套题是韩越亲自画出来的重点之后,大家都沸腾了,争着抢着复印。
最后也不知道确实是学霸厉害,还是心理因素作祟,裴娜整个寝室的人终于过了思想课,不太顺利的拿到了四个学分。
这样的相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真正在一起才算开始了解一个人。比如韩越真的话很少,通常情况下她噼里啪啦讲一大堆,韩越也只是淡淡的应一句,很少与她交谈。但每当她生气闹别扭了,故意不去找他,韩越又会把她的电话打到爆……她偶尔也会生气的叫他一声闷葫芦,韩越从不辩驳,随她开心。
裴娜渐渐接受了这样的交流方式,甚至觉得这样很好,不吵不闹,不粘不腻。并且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韩越已经一点一滴渗入到了她的生活中,他把她从一个独立自信的姑娘,变成了现在这样离不开他的样子。
就这么到了大一结束,韩越大三结束。裴娜早就知道韩越要出去实习,本以为会留在F市,谁知道他突然讲要去N市。裴娜懵了,F市和N市并没有相差甚远,她有点儿不明白,既然她在这里,为什么韩越还要离开?
她想问问,又觉得这样做实在自降身价。裴娜回忆起从前的自己,潇洒任性,从不为任何事情绊住脚步,遇到韩越,已经有了太多例外了。而她还是那个裴娜,不应该这样。
并非她对异地恋没有信心,而是两个人既然聚少离多,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思索了几天,裴娜提出了分手。韩越丝毫不意外,只说让她再认真考虑,很快就走了。
分开的很平静,裴娜自认也很平静,只是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她却越来越难受,好像心脏被破开一道伤口,然后有人拿着盐水一遍遍往上浇。难受到不能呼吸了……
韩越在她准备拨号的前一秒打来了电话:“考研,来N大。”
她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分手归分手,裴娜也没准备找继任男朋友。韩越在的时候管不住她爱玩的性子,这么一走,反倒把她束缚住了。成天自习室图书馆两点一线的跑。
有人说过,爱让人不断完美成长,她想韩越之余她,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裴娜必须承认,她爱上韩越了。
而她爱的人那样优秀,迫使她不得不努力,至少要配得上与他比肩而立。
三年,韩越的工作室终于打出了一点名气,至少在N市立得住脚跟。她如愿以偿拿到了N大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心中无比平静。
韩越惯常给她打电话,裴娜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只说:好,我去接你。
她至此终于见到了他全部的世界。韩越的叔叔是盛世国际的股东,韩越的父亲为了历练他,特意在公司里安排了职务,她跟在韩越身边,认识了一个年轻恣意的男孩子,他叫秦陆,唱歌的样子能迷倒大片的女生。
但表面如此,他们两个人之间终究因为这几年的分离存在着问题,比如韩越变得比之前更为成熟了,更加寡言,以裴娜被他甩几条街的情商和智商,根本看不透。
她心里憋着难受,数次想与他谈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没课的时候,就整天和秦陆厮混在一起打打闹闹,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住什么。
他身边优秀的女性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开放露骨的女星,当着她的面就作出大胆勾引的举动。裴娜对此,零容忍。她可以不去计较失去的这些年,却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每天都在变得比前一天更加消沉,韩越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寡言的人,甚至主动地与她做出过几次承诺性的保证,但都收效甚微。韩越对她不好吗?不,韩越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患得患失,变得不再像自己。
就在某一天,他突然把公司的所有事物转接给合伙人,找来了律师把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转移到裴娜的名下——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对秦陆始于任务,继续于责任。秦陆大好的前途就在他手中,怎么也没想到,这责任有一天会被裴娜接下。
韩越离开了,只带了必备的一些东西,走的悄无声息。
“这么多年是我太自私,把你逼成了现在的模样,也是时候给你留一些空间了。”
只有这么一句话。
裴娜漫天满地的打听他的消息,疯了一般的找他。但韩越就是这样的,如果他真的想躲开她,哪里会给她留一丝妄念?
她酗酒、暴饮暴食、哭泣、做一切疯狂的事情……秦陆陪在她身边许久许久,她终于振作,决定接受他的一切,一直等到他回来。
……
第一年,她想,等韩越回来了,她一定要把这怒气发泄出去。
第二年,她想,等韩越回来了,她就先装装样子,故意生气,只要他说几句软化,她一定什么都不计较。
第三年,她想,等韩越回来了,她会用自己最美好的样子来迎接她,不要生气。
第四年,她想,只要韩越愿意回来,要她做什么都行。
都五年,不知道韩越还会不会回来了……
……
一年又一年,裴娜看着秦陆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恋爱、结婚、生子……韩越都没有回来。
兴许余生都要如此度过了,看着别人的热闹,自己寂寞成一团。
她照旧下班回家,疲惫的脱掉高跟鞋,揉揉脚踝。以前上学总是追求奢侈昂贵的高跟鞋,迷信它们令人咂舌的标价绝对比几百块一双的鞋子要舒适的多。现在自己有能力支付了,才明白过来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天真可笑。
但今天的屋子……似乎与平时有一些不一样。
屋里亮着灯,厨房甚至有声响。
多年独居的警觉提醒了她,裴娜从门厅的鞋柜里找到一根棒球棒,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意外的没有见到理应被翻腾的不像话的场景,屋内依旧整齐,与她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只是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她抬头,韩越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厨房的门。
他黑了一些,头发比之前更短,除此之外与她印象里的模样几乎分毫不差。裴娜表情怔怔,失了声。
韩越笑,表情与多年前在F大办公楼的那一笑重叠在一起,让裴娜恍惚不已。他指着桌面上的粥:“从前你最喜欢的二食堂的粥,这么远从F市带来,不怎么容易。”
泪水争先恐后夺眶而出。
再多的情绪摆在这一刻,都是浪费。
等待算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爱他一辈子,又有什么是不能宽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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