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啊。”宋沉也学刚才的陶奚时,语气轻描淡写,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好过,一边学习一边工作,都是高强度的那种程度,身体直接累垮好几次,但是他无所谓啊,反正他在乎的人又不在乎他,没人管的住他,就继续折腾呗。”
“他去年回了香港,青贝那丫头把她爷爷留给她的股份也全转给阿野了,他回香港了就算是正式接手了盛氏,更忙了,要学的东西也多,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还得赶回川市,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陶奚时安静听着,垂着眼睫,看不清她的神色,一言不发。
“你说,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也没人管的了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心眼呢?”
陶奚时答不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
宋沉讲到这里为止,低头看一眼手表,起身,“我等会还有事,先走了。”
陶奚时点头,他经过她身旁时,她突然出声问:“他现在在哪里?现在我可以联系他吗?”
“再等等吧。”
宋沉买完单之后,走得还挺匆忙的,由于车子追尾被拖走了,他在咖啡店门外的马路上等了挺久的车,才拦下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一路上,他一直催司机加速,司机油门踩到底,笑吟吟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宋沉,打趣道:“小伙子,这么猴急,你接女朋友呢?”
“大叔你想什么啊……”宋沉无奈道:“我去接我祖宗呢。”
二十五分钟后,出租车紧急刹车停在机场门外,宋沉付了钱下车,垂眸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那位祖宗估计已经到了一阵子了。
果不其然,宋沉在入口的某个角落,看见倚靠在墙角低头打游戏的祖宗,他身高腿长,脸又生得好,立在那儿非常显眼,站哪儿都是闪光点,经过的旅客大部分都往他这儿看一眼,他旁若无人地继续打游戏。
宋沉折步走过去,往他肩上一搭,“野哥,好久不见啊。”
盛林野单手操作着游戏,另一只手移开他的胳膊,眼皮都不抬一下,往四周扫一眼,开口了,“车呢。”
宋沉心里嘀咕,被你老婆给撞了呗,面上笑嘻嘻的,“刚在马路上不小心追尾了,我让人给拖走了。你现在要去哪儿?我喊车送你。”
“清溪镇。”
盛林野走在前面,宋沉掏手机给人打电话,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身说,“给我弄台电脑过来。”
宋沉这才注意到,盛林野这次又是双手空空的回来,这也就说明了他不会久留,可能又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看一眼又离开。
他暗暗想,希望这次陶奚时能争点气啊,他绕了那么一大圈把联系方式留给她,她可别让他再失望了。
……
陶奚时回到家,心情还没有平复,那颗心仍旧在狂跳,沉寂了太久的东西突然被唤醒,总是那么难以平静。
陶父和陶母已经出门去上班了,半小时前陶母还发短信问她面试的怎么样,她还没来得及回,这会儿她回复了一句还行,刻意暂时地瞒下了追尾的那一段。
回复完之后,她从包里找出便利贴,上面的十一个数字早在咖啡厅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但她依旧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过去,在手机通讯录里存下这个号码。
又把号码置顶。
她盯着号码,想着。
希望还能把你找回来呀,希望你没有走得太远,但就算走远了也没关系,如果你做不到追逐,那这次换我追你。
做完这一切,陶奚时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
叮咚。
门铃一遍遍响起,混合着手机铃声,炸得人睡不着觉,陶奚时被吵醒是在下午一点半。
她睡眼惺忪地掀开空调被,拖着懒散的步伐去玄关处开门。
徐冉竹站在门外,脚边竖着一只大型行李箱,满面春风,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奚时姐,我终于解放啦!”
因为要安心准备高考,徐冉竹两年没有踏足这里了,她在那个镇子里马上就要憋坏了,终于熬到了高考结束,在家没待几天,等办完同学会就立刻收拾了一堆行李来到这里。
经徐冉竹这样一提起,陶奚时才记起,这个小表妹今年刚高考结束,她请她进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既然考完了,那就在这里多玩一阵子吧。”
“好啊好啊。”徐冉竹求之不得,拖着行李箱进来。
睡意慢慢退散,坐沙发上的陶奚时思绪渐渐回笼,想到要问她,“你打算去哪儿上大学?”
徐冉竹在水族箱前拆一半鱼饲料,“奚时姐,川市好玩吗?我也想去那儿上学,那可是这附近最大的城市了,我喜欢大一点的地方。”
“那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正常发挥,二本应该没问题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徐冉竹闹着要去酒吧玩,撒娇般的摇着陶奚时的手臂,“去嘛姐姐,我真的很想去玩玩,我们镇里的全是静吧,一点意思也没有。”
“而且我都高考结束啦,你带我去疯一把吧。”
陶奚时拗不过她,伸手比了一个“一”,认真道:“只去一次。”
徐冉竹抬手保证,“我就看看,就这一次。”
……
入了夜,城市覆上一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陶奚时懒得走太远,她便带了徐冉竹去小区附近的一个酒吧,酒吧的位置较偏,她轻车熟路地把徐冉竹带进去。
那几个小巷绕过来又绕过去的,徐冉竹走一遍压根记不住路,猜想以前陶奚时一定是经常来,才会想今天一样如此熟悉,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陶奚时以前确实是经常过来,和那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一起,那时候这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全都认识他们,但时隔几年,这里的工作人员和老板都换了两批,没有了她熟悉的面孔。
拉着徐冉竹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沙发上坐下,背景是嘈杂震耳的音乐声,她拉高了音调问徐冉竹,“喝西瓜汁行吗?”
徐冉竹以为自己听错,瞪大了眼睛,夸张道:“姐,哪有来酒吧喝西瓜汁的啊?我想喝酒行不行……”
“不行。”
“我成年了!”
“也不行。”
“就喝一瓶行不行啊?”徐冉竹眨眨眼,担心陶奚时听不清楚,趴在她耳边努力劝说,“你看啊,我今年刚成年,喝一瓶啤酒不会醉的,真的,我就尝尝。”
陶奚时看着徐冉竹,无声且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后陶奚时还是妥协地拎来了一扎啤酒,她对这个表妹锲而不舍的功力很是佩服,啤酒砰一声放在桌上,瓶底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被巨大的音乐背景声盖住。
徐冉竹笑得弯起了眼睛,“谢谢奚时姐。”
这时候劲爆音乐声突然止住,有个背着吉他的素颜女人走上酒吧舞台,五颜六色的灯光切换成柔和的黄色光线,在头顶来回荡着。
徐冉竹开了一瓶酒,刚喝了两口便说要去一趟洗手间,放下酒杯小跑着上楼了。
陶奚时一个人坐在角落,驻唱歌手开始唱歌,她撑着下巴听舞台上女人的歌声,她的声音很沙哑,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得很投入。
“我独自漂流着也不会孤寂,星光下是你温柔地凝视,越过了冷漠与猜忌,拥抱我的岛屿。”
“无论是多遥远距离,我可以四季交替,任何天气都挂念着你,只要去爱就来得及,不害怕匆匆老去。”
“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
一曲完毕,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女人接着唱起第二首,陶奚时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首的歌词,反复在脑海里琢磨着那一句“只要去爱就来得及”以及“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看到那个号码就觉得安心,一旁突然撞过来一道力,撞上了她的手肘,随之传来一阵酥麻,她侧头,徐冉竹慌乱地坐在她身旁,理了理头发。
“怎么了?”她揉着手臂,“这么慌干什么?”
“奚时姐,我刚刚碰到一个神经病。”徐冉竹转过头,视线在四周游荡一圈,“有个大叔非要我跟他喝酒,差点把我拖走,幸好我反应快,把他甩掉了。”
陶奚时脸色立刻沉下来,“我们现在回去。”
她拉起徐冉竹的手,被徐冉竹再扣住,神色还是有些慌,“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堵我呀?这家酒吧的位置这么偏,外面小巷子那么多,我刚刚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他,我有点怕……”
“没事。”陶奚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夜越深,聚在酒吧里的人越多,没过多久,酒吧里基本满座,驻唱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台,又换回了震耳欲聋的欧美音乐,舞池里男男女女扭动着身躯,一片堕落沉沦的气息。
徐冉竹不敢留恋,紧紧拽着陶奚时的手腕,跟着她穿过拥挤人潮走出酒吧。
外面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干净,吹过来的夜风还沾着丝丝花香,轻轻柔和地抚过脸颊,与里面奢靡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小巷的路灯较暗,艰难地将这一方土地勉强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