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五裂。
徐冬愣了一下, 嚎啕大哭,冲上来要打翁如望。
被他揪住领口几乎要拎起来。
“你他妈再哭一声试试,老子把你牙齿扇下来。”他面色狠厉, 手已经扬起, 似乎徐冬再嚎一声他就毫不犹豫地扇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蒋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要从他手里把徐冬抢过来, 但是他一直冷冷盯着徐冬, 让他哭声全部压抑在喉咙里, 只知道抽噎。
翁如望这才把徐冬的领口放下, 推了他一把, 他摔到他妈怀里。
蒋雁像是不认识翁如望一样,“你姐就是这么教你跟妈妈说话的?”
“你是谁的妈?”翁如望嘲笑一句。“我只有姐姐。”
“你们都是些吸血虫,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你们给过多少?现在就来这里求回报?谁给你的脸?”翁如望跟她没有感情, 甚至在姐姐求安宁给他们这件事上很反对。
凭什么给他们?
他们有什么资格要?
那些钱都是翁如曼自己辛苦挣来的,养条狗狗还能看家,给他们,他们能为他们做什么?
翁如望越想越气,看着这两人恶心的面容越来越窝火。
蒋雁被他说得哭起来,有委屈有内疚也有一种被儿子教训的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不孝。
他还砸了徐冬的手机,几千块,看样子也修不好了。
“不是我把你生下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敲钟!我跟你姐要钱,又不是跟你要,我是吸血虫你就不是吗?你难道不是翁如曼供出来的吗?你是她弟,难道冬冬不是吗?你吃的穿的用的样样是最好的,都是她给你买的,为什么冬冬就不行?”
“别拿我和那种杂种相提并论,我和姐姐流着同样的血,他呢?”
蒋雁被气得血压骤升,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她从来不知道翁如望是这样的人,平时来的时候他虽然不怎么搭话,但是也没有这样强烈地反叛和抵触。
她气血翻涌,一巴掌扇到翁如望的脸上。
他愣了一下,白净的面皮很快红肿起来。
他伸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用手摸了火辣辣的地方,竟然露出一个笑。
“很好。”
转身就走。
蒋雁追了两步想跟他道歉,她并不是真心想要打他的,她只是……她只是被他气到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生的孩子,怎么可以对她说那样的话?
她不是真心想要打他的啊。
蒋雁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然后捂着脸哭起来。
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老天爷,不如给她个痛快让她死了算了。
**
翁如望回了家,一语不发地径直回自己的房间。
翁如曼想跟他说话,他像是一阵风一样经过。
他知道翁如曼会跟他说话,但是他完全不想理,只倒在床上,脸贴着冰凉丝滑的枕头,被打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刺刺的痛。
翁如曼敲敲门,他没什么反应,她推开门进来。
“旺旺,怎么了?”她坐到他床边。
翁如望还是没有说话,翁如曼摸摸他的后脑勺。
“说话呀,是不是让你下去给他们送手机不高兴了?”
翁如望依旧没起来,摇了几下头。
翁如曼伸手去拽他起床,但是翁如望一米八的个头,又挺健壮,怎么拉得动。
“翁如望,起来好好说话,你怎么了?”翁如曼忽然严肃起来。
翁如望躺着不动了几秒,慢慢坐起来。
翁如曼看到他脸上惊心的掌印,当时眼泪就包不住了,又觉得愤怒的火焰在灼烧自己的心脏。
“她打你?”
“嗯。”
翁如望忽然哭了,眼眶原本就很红,垂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裤子上,在上面溅起小水珠又浸透下去。
翁如曼深呼吸“她凭什么打你?”
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就算翁如望犯了错,她也不采用暴力的方式去训斥他,可以说翁如望从来没有被她打过,再加上他这么大人了,有自己的自尊心,怎么可以扇他耳光?
她真是要气炸了。
胸口不断起伏,立刻返回客厅里拿自己的手机,打给蒋雁。
翁如望也出来在她身边,让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那个鲜红的掌印。
电话很快接通,翁如曼劈头盖脸一顿训:“你打了如望?”
“是,但是是他……”
“他怎么?他做了什么轮得到你来教训吗?之前十几年没有管过他现在来充什么家长?”这些年她早就变得很强势,说话的时候气势十足,很少有人敢插话。
那边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
“他砸了冬冬的手机。”
“砸了又怎么样,一个破手机而已,就因为这个你就打他?好,很好,好得很。”
她一连说了几个好,人慢慢冷静下来,心也冷了。
“这次你要的钱我不会给你的,以后我只给你赡养费,至于给多少,什么时候给,我会让律师通知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昏黄朦胧灯光下跟自己说童话故事的母亲消失了。
她眷念着的回忆中的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了。
那个会给自己扎满头小辫子,带着自己去游乐场玩的女人,那个每天晚上给自己说童话故事的女人,那个怀抱馨香温暖的女人。
终于也消失了。
母亲这个词在她的人生中,字典里变得冷硬。
好像一场在大脑里播放的动画忽然断片了。
翁如曼掐断电话,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愣了片刻之后看向翁如望“耳朵没有被打到吧?”
好多新闻都是被扇耳光之后失聪,她怕翁如望也这样。
他摇摇头,心里其实想笑。
忍住了。
一耳光而已,终于可以让姐姐不在这件事上犯傻。
翁如曼让周森去取了冰袋给他敷脸,她走到阳台上透气。
南城天气很热,外面好像一个蒸笼。
她靠在栏杆上往外看。
蒋雁这次要不到钱又要被家暴了吧。
而且徐冬的手机还被砸了,那个男人一定会很生气,然后打她。
翁如曼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可是思绪还是止不住回到她有次来要钱没有成功,第三天又来的情形。
本来就很胖了,脸上直接肿的眼睛都看不清。
翁如曼当时就要帮她找律师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她拦住了。
她就是用她刚才的“真理”要求自己的,她总觉得这已经是她的第二段婚姻,不能再失去了,她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忍过去。
她说半路夫妻本来就不容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缺点。
以后她会让老徐改。
原本听到她要帮她出头的时候蒋雁还高兴了一下,后来听说家暴会被判刑立刻改口。
钱也不敢要了,就压回家。
翁如曼的心中真的很复杂。
大概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她这么软弱,恨她用这种“女德”标榜自己。
她说找人教训教训徐立新,蒋雁也不同意,怕他知道以后不跟她过日子。
翁如曼于是没有再插手这件事。
只是知道蒋雁要不到钱会被家暴之后,她来要赡养费之外的钱她也给,不是每次都给,十次里面有个两三次。
但是这次真的让她太生气了,蒋雁凭什么打翁如望,徐冬在她眼里是个孩子,翁如望在翁如曼眼里同样是个孩子。
她扮演了他生活中母亲和姐姐的双重身份。
翁如望被打,她的心都好像被刀割了口子。
但是翁如望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希望那两家人不要来烦他们,他和姐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不需要这些人虚情假意的关怀。
可惜法律上他们有赡养那两人的义务,否则真想让姐姐和他们完全断绝关系,不要有一点往来。
翁如曼还在外面发愣,翁如望走过来,一只手拿着冰袋。
“姐,还在生气啊?其实也不怎么痛的。”
翁如曼侧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过头去。
他不依不饶地黏过来“姐~”嗓子转了十八个弯。
翁如曼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被他发现了,更是叫得欢畅。
“好了好了,烦死人了你!”翁如曼笑了。
又摸摸他的另一侧脸“你以后别招惹他们,不就是钱吗?几千块给了就给了,自己还挨了一下,划算啊?”
翁如望摇头:“不划算,但是就是不想他们从你这拿钱,来我们家恶心人。”
“嗯,我会联系律师,之后他们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像是在发呆一样看向不远处的高楼。
“旺旺。”
“嗯?”
“你小时候她很疼你,每天都抱着你,因为这个她的手还得了腱鞘炎。”她似是感叹一般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记得了。”翁如望对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就算曾经有过,但是现在那些人已经淡出他的生命,他的生活。
他只要有姐姐就够了。
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翁如曼能得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