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的睡眠显然让成辉恢复了不少精神,穿上衣服后,下了车往登机门走的路上步子虽然说不上轻快,但也算稳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伤病员的样子。
大年初一国人通常都是穿汉服,成辉自然也不例外,宝蓝色的圆领大衫,腰系麒麟玉牌腰带,挂着玉壶的丝绦,脚踩绣金厚靴,随行的警卫,医护和助理早就看习惯了也还好,H市这边儿负责接待的地勤哪里见过这种高逼格打扮,毕竟上次成辉来这边出公差也就算一身衬衣长裤的随性装扮,顿时看得都傻了眼。
成辉这次出行是私事,机场这边只知道要接送一架专机,并不太清楚来人是谁,来的时候负责接机的三个地勤妹纸比较规矩,一直低头行礼,没看清楚成辉的样子,这会儿送机的三位地勤妹纸显然要大胆一些,在成辉快走近的时候行了个礼,然后抬头瞪大了眼睛往成辉打量。
这一打量可不就认出来了?三个妹纸同时倒吸一口气,然后成辉还冲着人一笑,这杀伤力不得了,三个妹纸差点没晕了,成辉被逗得直乐,还伸手貌似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我一定还没睡醒,梦见未来的首辅大人对我笑着挥手】
默默落后几步跟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走一块儿的贾心贝在心里表示对这个死男人一身的伤发着烧也要坚持撩粉的精神无话可说。
唐星晏跟着成辉出行的时候不多,忍不住说:“辉少真是平易近人。”
听了这话,贾心贝,祁冬蓉和肖本德对视一眼,低头笑。
前面眼见着成辉挥别了粉丝,抬脚往登机梯子走,等到他的脚踏上了台阶,贾心贝老神在在的样子,小声说:“看着,他会回来的。”
然后,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眼睁睁的看着成辉忽然回头,又走下了梯子,回到三位地勤妹纸面前。
贾心贝嘀咕着:“美人,要我给你们画个像吗?”
就见那边成辉顺手从边上的警卫口袋里抽了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问着三个双眼飘着心心的地勤妹纸:“要我给你们画个像?”
那能不要吗?
“要!要!要!”三位地勤妹纸疯狂的点头。
“嗯。”贾心贝点点头,说:“背上还带着伤呢,想挨个儿撩也坚持不住,估计只能画一张,极限了。”
话音还没落,那边成辉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创作了,并且笑着说:“嗯,大年初一的你们上班辛苦,不过只能给你们画一张。”
这边祁冬蓉到底是年纪最小的,没憋住,扑哧笑出声了,然后惹得肖本德和唐星晏也跟着闷声笑,连带三人身边不远处能听见贾心贝声音的几个警卫也嘴角有些绷不住的抽动。然后听着贾心贝笑着说:“最后,这个锅必然还是我这个小气鬼来背。”
毫无意外的,那边成辉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貌似随意的看了一眼边上的贾心贝,然后无奈的对他的粉丝说:“画得多了,她吃醋,回去又跟我没完。”
接着,貌似很疑惑的样子,成辉问他的粉丝:“天天把我盯得死死的,唯恐我跟人跑了,你们女孩是不是都这样?”
三个妹纸也不是傻的,知道这边儿说话那边贾心贝哪怕站得远,其实也是能听见的,赶紧说:“那还是因为大人帅,贾小姐稀罕大人。”
“哦。”成辉像是明白了一样,点点头,说:“那还是怨我太帅了,不怨她。”
话说到这里,成辉发现他的亲随加上贾心贝都在笑,虽然为了维持他辉少亲随的高逼格,没有笑得前仰后合,但也是成辉前所未见的程度了。
显然,成辉不太清楚贾心贝他们在笑什么,不过,他也跟着笑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从贾心贝这边看去,火红的晚霞落在成辉身上,称得他一身光华。
贾心贝不得不说她有些佩服成辉,在她看来成辉虽然确实生而富贵,无人能及,但也确实说不上过得好。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爹也不管妈也不管,各自逍遥快活,吃喝拉撒全靠保姆帮佣,爷爷也只管孙子以后是不是能顺利继承家族使命,一言不合直接抽,亲姑妈能下杀手,身边的朋友也多多少少存着依附巴结的心,真的挺没意思的。
可是成辉一点儿都不在乎,并且是真的不在乎,哪怕大年初一的一身伤,人该干嘛就干嘛,反正能让他自个儿高兴,这心智真是强大的没边儿了。
贾心贝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能够让一个人长成成辉这个样子,还是说这个人真的天生就这么牛逼。
所以,等到成辉画完画像,又合了个影,走到贾心贝的边上,牵着贾心贝的手时,贾心贝问:“成辉你有没有哭过?”
“小时候没奶吃饿了肯定哭过。”成辉说。
“谁问你这个啊!”贾心贝问:“我是说你懂事了后有没有哭过?”
“没有。”成辉坚决的否定。
然而,成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肖本德在后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哪啊!上次辉少自个儿过来给贾小姐的奶奶上坟的时候就哭了。”
必须说,肖本德职业素养是相当高的,一般鲜少有这样插嘴的时候,成辉也是完全没想到。当即回头就是抬腿一脚,甚至忘记了身上还带着伤,结果腿还没伸出去,疼得自己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多亏了贾心贝伸手拉了一把。
成辉踢人向来用的劲不小,所以这一下把成辉疼得不轻,硬是有些站不起来了,两个警卫几乎是架着才把他给送到机舱卧室的床上,等到衣服解开,又是血肉模糊。
贾心贝不晕血的,但她觉得这两天被成辉刺激的有点晕血了,只觉得浑身的难受,忍不住也发了火,喊道:“成辉你发什么神经呢?”
成辉这边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忍着唐星晏给他清理伤口的疼,也不搭理贾心贝,龇着牙喊:“肖本德你给我滚!你被开除了。”
于是,贾心贝回头拉着肖本德往外走:“行了,本德我们一起走。”
“谁特么让你走?贾心贝你找事儿是吧?”
“到底是谁找事儿?你自个儿一身伤,不好好待着,让所有人大年初一陪着你到处跑!”
“我特么为什么到处跑?我有病啊?我不是为了你?”
“谁让你为了我了?你就好好待着省点事儿不行吗?装什么情圣!”
“我还需要装情圣?现在四九城谁不知道我成辉就是情圣!跟被你下了药似的。”
“谁给你下药了?!”
“你!就是你!”
……
说起来成辉和贾心贝没少吵架,但这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吵,成辉什么脾气,发起火来都没人敢劝。□□肖本德倒是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被祁冬蓉拉走了。
等到成辉的伤口都处理过了,人都走光了,两人也不吵了,贾心贝坐在椅子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成辉趴在枕头上抿着嘴一声不吭。
贾心贝说起来病也没好全,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哭了没两分钟就困了,爬到床上搭上被子就秒睡。但也没睡多久,全程三个小时,贾心贝醒的时候飞机还飞着,成辉趴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然后,贾心贝听见成辉问:“等你死了你是想火化还是土葬?”
“啥?”贾心贝还没完全醒过来,半天了才说:“无所谓,都行,反正都死了。”
“那就火化吧。”
“嗯?”
“挑个大点儿的骨灰盒,先把你放进去,等到我死了,再把我也放进去,然后随便找个地儿把我们一埋。至于成家祖坟那立个衣冠冢就够了,我们不跟他们玩,我们自个儿过。”
“为什么我非得死你前边儿啊?不是说十之八|九是良性吗?”
“我不是说现在,这次你肯定不能死,现在死也太早了,而且我们求了观音了,她肯定能保佑你没事,但是人总会死吧。”
“那就算是以后死,我比你小,也是你比我先死吧。”
“不行,你抗打击能力太差,我死了你怎么活?万一我老了真得个什么病,在病床上拖个一年半载的,你天天看着我要死要活的,没准还是得死我前头。”
贾心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成辉看了咧着嘴笑。
“那你干嘛非得要死要活的,不能安乐死吗?”
“那不行,我没你爸心那么大,我只相信我自个儿,只要你还活着,托付给谁我都死不瞑目。”
“我就不能自个儿好好活着?!我自个儿不是活得好好的。”
成辉只是笑,笑着不说话,贾心贝忍不住伸出手,一只手捏住成辉的鼻子,一只手捏住成辉的嘴,成辉也不求饶,就那么憋着气,一直憋着,憋到满脸通红,还对着贾心贝眨眼睛,最后还是贾心贝不忍心,松了手,听着他大喘气,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成辉也不躲,躲也躲不掉,反正趴着给踢,一边儿被踢,一边儿说:“我真觉得我们俩过得还不错,要不你就跟我过了算了。你爸的事儿算我对不住你,我下半辈子都赔给你,还不成吗?”
“听起来我还占了便宜了?”贾心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