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私底下也会跟人开这些玩笑么?
还以为他这人什么都不懂呢。
不过看他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她心跳似乎更快了。
周斯越偶尔也就听听,对这种事情从来不主动搭腔,都是一带而过,尽管也知道这些男生没恶意,但也点到为止,有些事儿做过了也就反感了。
扫了眼丁羡,把人从孔莎迪身边拖过来,懒洋洋道:“走了。”
也不再与那帮人搭腔,带着他们几个上楼去打台球了。
进入台球厅的楼道口有点暗,丁羡悄悄侧目打量他,这才发现,这人就穿了件白色T恤,一条黑色宽松运动裤,外头搭了意见黑色的棒球服,敞着,没拉拉链。
身上居然比平时多了一股发胶味,很淡雅。
丁羡忽然乐了。
周斯越察觉,在进门之前,瞥她一眼,“笑什么?”
丁羡摇摇头,也许,曾经对着他,有过无数次的自卑和别扭,但在这一刻,她全都释怀了。
一个男人都出门为你喷发胶了,说明什么?!
奇怪,周六下午台球厅里人居然不多,只占了两三张桌子,剩余全是空桌,周斯越去前台跟老板开了一张桌子,等待的途中,看见丁羡靠在前台正望着他得意忘形地还在笑,周斯越莫名烦躁,一把扯掉她头上的帽檐。
“大白天屋里戴什么帽子。”
丁羡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回,换成他了,穿着棒球服的男孩儿,一只手插着兜,半个身子斜倚着前台,笑得前俯后仰。
“可以啊,锅盖。”
第三十章
“锅盖”这个称呼后来伴随丁羡好一阵, 就连周斯越身边一些朋友都知道了这位锅盖小姐。
刚刚门口那几位十八中的男孩儿也在不久后都知道了丁羡的外号, 好几次在校外碰见,都忍不住逗她:“哎,斯越的锅盖。”
男生皮实, 玩笑开起来没边儿, 丁羡除了躲还是躲,下意识里, 她自觉跟那帮不良少年无法相处, 虽然其中有个很帅,连孔莎迪都忍不住提了好几次,不过那男生话不多, 每回也都是其他人开玩笑,他在一边抽烟, 嘴角挂一抹嘲讽的笑。
那男生也是个传奇, 听周斯越说,他以前成绩不错的,后来父母离婚后就开始不读书了, 中考都逃了, 最后还是被他姑姑给硬塞进十八中。
进了十八中,也就差不多一只脚踏进职高了,正经大学是上不了, 除非再上个艺校。
孔莎迪总觉得可惜了, 长得这么帅, 要在三中, 也是一风云人物。
台球厅灯光昏暗,宋子琪拎着球杆,从各个门洞里翻出球一个个码好成三角状,一边摆一边有些轻蔑地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三中就我就够了,要那么多风云人物干嘛?”
孔莎迪不屑地呸了声,“你算几号风云人物啊?周斯越还算,你压根儿连根儿毛都算不上。”
宋子琪低了骂句:“死丫头。”然后泄愤似的一挥杆,球跟开了花儿似的四处逃,丁羡觉得那凶狠的眼神,一定是把桌上的球当成孔莎迪脑袋在打了。
周斯越挑完球杆,递给她,冲她微微侧头,递了个眼神过去,“试试看。”
昏暗灯光下,丁羡莫名觉得他眼神和声音都变得温柔。
他今天的打扮太好看,导致丁羡有点觉得自己的锅盖头太煞风景,几次冲进厕所想把头发全部扎上去,可孔莎迪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绝对这样好看。
在那个没有审美的年纪,她决定暂时先相信孔莎迪。
原本以为他跟宋子琪会先打一局,没想到他绅士风度十足,也没冷着她俩,直接把杆子递给她了,“我还不会。”
男孩儿靠在台球桌上,倾身去捞蓝色的巧粉,淡声说:“我教你。”
一听这边要教,孔莎迪嚷着也要上,被宋子琪给拎下去,“你等会儿,两个怎么教?”
“你教我不就行了?”
宋子琪白她一眼,“姐,教得有会打的人陪着打才教得起来懂?你俩乱打一气,教到猴年马月去?”
“切,你就是自己手痒想打。”
那边吵得不可开交。
这边倒是已经手把手教起来了。
周斯越对台球这件事领悟的快,第一次跟宋子琪蒋沉出来打,上手就会了,哪还用人教,打了几次,俩人都已经不是对手了,他现在就独孤求败状态,跟他打都是输,碰上运气不好的时候,还能给你一杆清。
教的过程都挺省心的,周斯越说她也能听明白,只是每次实际操作就不行,一顶杆儿,挥空了,球都没碰到。
周斯越手臂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重新把桌上的球打散,摆好白球和黑球的位置,对着洞口,“来,再试试。”
丁羡一鼓作气,憋着一股劲儿,大力的一挥杆——
又是空杆。
周斯越靠在桌边,十分耐心且温柔地用眼神鼓励她。
她手没劲儿,一运杆手就晃,一晃就对不准白球,出杆容易偏,基本都是白球自己在原地打两个转儿。周斯越的教大部分是靠在桌边用嘴说,偶然会用手去矫正她的姿势,那人一靠过来,丁羡就紧张的不行,心脏砰砰砰直跳,耳朵就红了,悄悄侧头瞥一眼他,男孩儿目光正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球和球杆,以及她的姿势。
”数学里有个叫半球法,听过没?正确的击打点在袋口中心点与目标球心连线的延长线上,与目标球心应该距离一颗球的位置,对准这个点打,基本都能落袋。“周斯越微俯低身,一边解释,一边讲白球和目标球放在桌面上,手指在俩球中间随意地滑了一道线,又微微侧过头,看向丁羡,“懂?”
眼神忽然扫过来,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在空中相撞,停留一秒,两秒……
周斯越慢慢直起身,双手抄回兜里,半笑着看她,声音戏谑,“你的锅盖……”
嗯?
“裂开了。”
愣了好半晌,丁羡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裂开是——中分了。
“……”
我我我我我真的想一杆子捅死你啊。
丁羡横他一眼,忙拿手捋捋齐。教了两轮,她都收获平平,不过也就图个玩得高兴,自己打得还挺乐呵,偶尔被她误打误撞进个球,自己也能举着球杆乐上半天,回头邀赏似的看向周斯越,眼神示意——怎么样,我打得还行吧?
周斯越倒也挺给面子,尽管打得跟屎一样,还是十分配合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了。”
就在周斯越这种盲目捧杀的教学方式下,丁羡的球技丝毫没有长进。宋子琪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好不容易碰上个这么菜的对手,光顾着自己耍帅,什么背杆儿跳球,全都用上了,而且,宋子琪出杆之前每回都要先绕桌走一圈,捏着个巧粉使劲儿擦擦擦,然而有人就吃这一套,孔莎迪在一旁看得兴奋不已,心跳加速。
连着两场,丁羡球都没摸到几个,被宋子琪给清杆了——
一旁的周斯越终于看不下去了,在第四场开局时,接过丁羡的球杆儿,对宋子琪说:”你也就欺负欺负她了。”
宋子琪挑衅道:“你心疼啊?”
周斯越手上拎着杆儿,低头从洞里把球捞出来,一个个码齐,他手掌大,指节分明,手指修长,娴熟地用三角钩摆好,动作行云流水,就听他低头笑了下——
“我都懒得搭理你。”
“走。”
周斯越开局,他打球干净利索,很专注,没宋子琪那么多花招,特别干脆,直接落袋。
打到一半,他把棒球外套脱了,丢给丁羡,让她拎着,就穿了件单薄的白色T恤重新回到场上。
丁羡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掖好挂到臂间,抱在胸前,目光重新投到台球桌上,心跳却砰砰砰跳个不停,没一会儿,耳朵又红了。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喜欢他喜欢到,随便拎件衣服也能脸红心跳的程度了。
打完台球。
周斯越去前台结账,丁羡抱着衣服在外面等,结果他又从里头出来,”钱包给我。“
“……”
“在衣服里。”
她一低头,忙反应过来,窘迫地低头把衣服递过去,不过周斯越翻出钱包后,又把衣服给了她,意思——你拎着。
孔莎迪和宋子琪上完厕所出来,周斯越刚好结完帐,把钱包直接塞进裤兜里,也没跟丁羡拿衣服,直接插着兜下楼了。
玩了一个下午,孔莎迪显然还不够尽兴,又跟他们提议:“我们去唱k吧。”
宋子琪表示随便。
周斯越看了眼丁羡,后者摇头:“要不你们去吧,我不能太晚回去。”
孔莎迪不肯,抱着她的胳膊:“那多没意思啊,一起呗。”
丁羡还在想回去怎么跟叶婉娴说刘海的事儿呢。
“莎迪,下次我再陪你去。”
孔莎迪还想说什么,周斯越直接在后头打断:“行了,你俩去吧,我送她回去。”
宋子琪说:“那你等会还来么?”
“看情况吧,不来就你俩玩。”
“周叔跟周姨不是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过来玩呗。”
“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