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上有灯,许细温头上戴着外套上的帽子,双手放在口袋里,踢踢踏踏往前走。
走在大路上,有车来往不觉得怎么,拐上一条单行道,许细温才察觉到,后面跟着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不会这么倒霉吧。
许细温脚下加快,想要快点走上主干道。她快,后面的脚步声更快,一阵风一样地冲过来,许细温挂在肩膀上的包,被人拽着。
“放开。”抢劫的人,怒声训斥。
许细温拽着包带子不撒手,“钱可以给你,身份证和手机不能给你。”
抢劫的人急了眼,挥着手里的尖锐的刀子,“要你的命。”
许细温手上一疼,抢劫的人已经拿着包跑远了,她跟在后面跑了几步,可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血顺着许细温的手往下流,她往前走,想着要尽快找个医院包扎下。
拐过路口,有个人站在那里,西装衣裤,手里提着一个包。
许细温一眼就看到是自己的包,她脚停住,不会是那人发现包里没多少钱,又站在那里等她的吧。
这么想着,脚又往后退。
西装衣裤转过身,看着许细温站着的位置,是郝添颂。
许细温站着没动,郝添颂从路灯的光亮处,走过来,经过光亮走入黑暗,站在她眼前,不耐烦地训斥她,“跑什么。”
“我没跑。”许细温的手背在身后,她眼睛看了看路口,“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郝添颂没好气地说,弯腰拉住她躲在身后的手,“你包里能有金块不成,他要你给就是了,跑又跑不过,为了百儿八十的,把命搭进去就舒坦了是吧。”
许细温撇了撇嘴巴,没吭声。
“不认同?我说错了?”郝添颂拧眉,看她,像看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许细温说,“手疼。”
郝添颂开车,送许细温去医院,刀口不深,简单消毒后包扎就能走人。
“会不会留疤?”郝添颂让许细温在门外等,他在里面压低声音,问医生。
医生说,“平时注意点,应该不会。”
“怎么才能叫注意点?”郝添颂挠了挠头,解释,“她是靠手吃饭的,手不能留疤,有没有更有效的药,要不打针住院也行。”
“……不用,没那么严重。”
从医院出来,郝添颂把包和药一股脑地塞在许细温的怀里,话没好气地说,“走吧。”
许细温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他,“谢谢你。”
“没关系。”郝添颂说,“赶紧走,别让我看到你。”
许细温犹豫了下,还是拿着包,转身走。
郝添颂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他用力地靠在座椅上,突地疼得抽气。把西装撩起来,在左边腰侧有条七八厘米的伤,衬衣已经划破,腰上的皮肤渗着血,不算多。
郝添颂勾着头,把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心烦气躁地想捶方向盘。
一转头,一个脑袋贴在窗户上,郝添颂吓得半死。降下车窗,半吼着叫,“卧槽,许细温你吓死我吧。”
停车场上的其他车子,受到噪音的刺激,滴滴地响作一团。
等车子不响了,周围又安静了,许细温咬着下唇,说,“你还没走,想看看是不是车子没油了。”
郝添颂趴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你非把我折磨疯。”
许细温跟着郝添颂回家了,面积不算大,三室两厅,装修像他的人一样,张扬又风骚的风格。
郝添颂到家就脱了西装,又拽掉了衬衣,光着膀子在房间和客厅之间走来走去,再出来换了条宽松的休闲裤。
“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你可以走了。”郝添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摊着手说。
许细温没有换鞋子,站在门口,看了看他的后脑勺,“我走了。”
郝添颂没应,电视台的声音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看得认真。
门真的关上,他疲惫地仰着靠在沙发上,他真是活得腻歪了,为了一个破包竟然和手持尖刀的人打架,如果他真因此而丧命,真想不到墓志铭该怎么写。
郝添颂去浴室洗澡,涂了沐浴露,伤口有点疼,他没搭理,拿毛巾擦。擦干了就围在腰间,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连衣服都懒得穿了。
郝添颂站在冰箱前喝水,听到门铃一个劲的响,最初以为是别家。提着水瓶,打开门,拧眉看着门口的人。
“我买了药。”许细温把抱着的袋子扬了扬,“给你涂了药我再走。”
郝添颂低头看着许细温,她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没有改变。上学时候,在他因为踢足球弄伤了腿,单腿跳着追她时,许细温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现在她坐在旁边,手里不熟练地拿着酒精,垂着的头,模样认真。
“疼吗?”许细温抬头,撞进他墨黑的眼神里,深得她无法呼吸。
“你是谁?”郝添颂声音很轻,又很重,轻轻地扫过许细温的耳朵,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两个人距离极近,许细温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她没抬头,蘸了酒精,涂抹在伤口周围,声音虽轻,却肯定地说,“孙频频。”
郝添颂突然笑了,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谢谢孙小姐为我包扎伤口。”
第26章 孙频频
夜深了, 路上车少不方便、她独自一人回家不安全、回家也是一个人……好像有无数个理由, 在郝添颂说“我没时间送你,你可以住下”这句话后, 她便留下来。
郝添颂不是个尽职的主人,他懒得一一告诉许细温物品摆放的位置,已经施施然地进房间去睡觉了。还好他家里东西足够少, 物品又不是他在整理, 许细温在翻了几个柜子后,就找出来毛巾和牙刷。
她没有换衣服,和衣而睡, 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是科班出身,就算努力与专业还是差距极大,这个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弥补过来的;林小雨虽然对她还算上心,可又透着股漫不经心, 两个人的利益并没有拧在一起,也不能太指望别人全心全力地帮你;郝添颂对她好,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许细温早早起来, 熬了白粥做了鸡蛋饼,看看时间才七点, 就从郝添颂家出来,省得两个人见面会尴尬。她走得时间早,郝添颂住的地方又偏黄金地段, 出入豪车代步,步行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公交车站。
林小雨早上要送女儿去幼儿园,到欣荣时间一般较早,等她到公司,竟然看到许细温,不由得有些吃惊,“这么早。”
“嗯。”许细温把买来的早餐,递给林小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些。”
林小雨接过来,上下打量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没回家?”
许细温有些犹豫还是回答,“昨晚住在郝添颂家。”
“噗。”林小雨很不优雅地把豆浆喷了半张桌子,她扯了纸巾慌乱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许细温,“你……你们……”
“什么都没发生。”许细温赶快摆手,打断她精彩的想象力,“昨晚回去遇到打劫,还好他帮忙,他受了点伤。”
“没事儿吧。”林小雨关切地问,她这才发现许细温埋在袖子里的手背,“去医院看过了吗?会不会留疤?”
“医生说不会。”许细温把医生的话转述给林小雨听。
林小雨沉默片刻后说,“需要再给你找一位助理,上下班回家不安全,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
因为许细温手受伤,林小雨这两天没有给她安排工作,让她回家休息。
许细温回了趟许家,许妈看到她,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热情和光彩,甚至摆了满桌的饭菜,父母弟弟和慧慧,一家四口看着她,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还有激动。
“来来,快过来吃,瘦了。”许爸招呼许细温过来,桌子旁边坐。
许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许细温过来,“比着之前是瘦了点,不过更好看了。”
许爸不认同,“瘦得皮包骨头的,有什么好看的。”许爸又问,“他们不让吃饭?我听说对新人苛刻得很。”
“没有,吃得很好。”许细温低头吃饭,脸上带着笑。
慧慧探头过来,笑嘻嘻地问,“姐,你和裴绣绣一个公司,是不是认识她,她本人是不是更漂亮?给我要张她的签名。”
许细温还没说话,许顺良用筷子敲着桌子边缘,不满地说,“她不就是回趟家,又不是外人,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父母慈祥地夹菜、嘘寒问暖,慧慧带着崇拜语气地问东问西,许顺良时不时地张口泼点凉水。时隔这么久,许家的饭桌上,终于不再那么压抑,恢复了欢声笑语。
从目前来看,她进入娱乐圈,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吃过饭,许妈把许细温拉去厨房,问话,“你拍了几个小广告,能拿到多少钱?”
“没有钱。”许细温实话实说。
许妈瞥她一眼,“他们是不是欺负你是新人?你别不好意思要,该得的钱要拿到手。你一个人在外头,钱不要全部放在一张卡里,放家里安全,你放心我们不花,给你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