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暴怒中的梁鑫诚一面骂着粗话,一面像疯狂的困兽样狠狠的去用身体撞钟亦可,一旦一个男人豁出一切,那力量是惊人的,钟亦可很快就被他顶到墙边,她虽然仍然没有放弃的在拼力抵抗,可是眼看就已经被他扭住了手腕和脖子,疼痛和害怕紧紧攫住钟亦可的心,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和脖子下一秒就会全部被扭断……
闻到死亡的血腥味的那一瞬,钟亦可绝望的嘶喊道,“你不配做林子的爸爸!”
梁鑫诚眸光一紧,就在他慌神的微秒间,他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根医用橡皮筋死死的勒住了他。他剧咳不止,拼力挣扎着用手去拽那根橡皮筋,可是那橡皮筋越勒越紧,他的手一并被勒住,他的喉咙几乎要被勒断。看着脸被憋紫并且头部满是鲜血的梁鑫诚,钟亦可迅速挣脱,冲到一旁举起一把椅子就向他用力的砸去。她一面哭,一面砸,直到梁鑫诚已经一动不动,方俐才松开他脖子上的橡皮筋,颓然垂着双手愣神。钟亦可扔下椅子匆忙从他的身上摸出那把枪,然后扑到窗前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当护卫把梁鑫诚控制住,方俐赶紧给他做了急救。
她这辈子擅长的是救人,却没想到自己也会险些杀人。
坦白讲,她没有想过怎么才能制住这个疯狂的男人,她想的只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可她万万没料到钟亦可会想出那样的办法聪明而勇敢的和这个男人搏斗。大概是钟亦可那一刻的不顾一切刺激了她,她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幸好,幸好这个男人没有死,不然的话,她恐怕永远也没法面对自己的职业了,而在她眼里,她的职业是她生命里超越所有的重中之重。
当梁鑫诚醒来时,口罩已去的他,那张多了几条伤疤和曾经的样貌略有差异的脸上,两道阴冷而狠绝的目光紧紧盯着钟亦可,声音嘶哑却满是憎恨,“林子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对不对?!”
认出他的脸,又经历过那样一场和死神赛跑的惊心动魄,钟亦可的眼泪依旧有些不受控制。她身体发抖,哽咽问道,“我的爸爸,是不是你害死的?”
方俐闻声一愣。
梁鑫诚铁青着脸,咬牙怒骂道,“该死,你们本来就都该死!”
他的话忽然间就引爆了钟亦可心底所有的悲恸和愤怒,她疯了一样的用手边的毛巾狠狠的抽向他的脸,泪如倾盆,“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爸爸他对你那么好,他把你当成亲兄长一样关照,他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
钟亦可的一声声“为什么”完全喊劈了音,她近乎绝望的失声痛哭。
而梁鑫诚躲不开她的抽打,护卫又绝不可能拦着钟亦可,他只能闭眼迎着她那一下下狠抽。
他逃了三年多,隐姓埋名的小心度日,只要听见警车响就会怕的不得了,他早就受够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了,能让他撑下去的全部理由都是盼着再多熬些年头等警方彻底没有可能查到他的时候,他能和他的儿子重新生活在一起……可如今亲见梁弈林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真的没法接受,心中的支撑也轰然崩塌。儿子已经成了个活死人,他如果不能给他报仇,活着又还有什么盼头?
他扯着脖子怒吼道,“你们萧家每个人都对不起我!是你们姓萧的把我拉下水,把我好好的日子变成了朝不保夕的地狱!我投奔萧振霆是因为他说他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是,我穷怕了,我想过好日子!你们告诉我这世上有特么谁不想过好日子愿意过穷日子的,啊?可萧振霆TM的他可没告诉我他所谓的好日子就是把我稀里糊涂变成了罪犯啊!等我发觉的时候,我特么已经沾上甩不开了,我有老婆孩子,我连举报都不敢!你们姓萧的心狠手辣,我们一家三口逃都没处逃!我就这么浑浑噩噩陷进你们萧家的坑里,表面上过得锦衣玉食,可我天天做噩梦怕挨枪子啊!你特么的知道那种恨有多深吗?!我恨不得你们姓萧的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我恨不得把你们姓萧的个个都挫骨扬灰!”
他骂着骂着,紧闭的眼角竟然落下泪来……
紧接着他的怒吼变成了呜咽,“到最后,萧振霆特么的他能脱身了,他有个好女婿不是吗,他的好女婿能帮他不是吗!可我呢?我TM有谁帮!我不还是得挨枪子!我舍不得我的老婆孩子啊,我舍不得……萧振霆说让我们去国外,可他特么根本就没告诉我实话!我当时还满怀感恩的带着我老婆准备走了,结果可好啊,结果萧振霆他小子算计我,路上竟然有警察拦我们的车要抓我们!我当时正在路边方便,吓得我赶紧藏在草丛里,我的司机情急之下就拼命踩油门向前冲,结果我就眼睁睁看着那车冲向隔离带被对面开过来的重货给压扁了……啊……”回忆让梁鑫诚极其痛苦的哀嚎着,“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老婆惨死啊……啊……我特么恨透了萧振霆!我特么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尽管钟亦可是恨意满胸,却还是被他这番话震住,她拼命摇头,竭力喊着,“你误会了,我爸绝不会害你!我爸让你走那是想帮你逃脱惩罚!那么多年的兄弟,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梁鑫诚怒斥,“放屁!你给我闭嘴!大半夜的,如果不是被萧振霆算计,怎么会有警察拦我们!姓萧的,你们每个姓萧的都不会有好下场!都会遭报应!”
钟亦可悲恸的捂住胸口,“大半夜的你停车在路边,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因为占路违停被警察例行询问?是你们心虚逃跑才会发生事故!你怎么不好好想一想,如果我爸成心要害你,何必大费周章!直接不管你等着行动结束警察抓你不就好了!啊?你有没有脑子!”
“闭嘴!你个死丫头知道什么!我那么多年提心吊胆煎熬着过日子,你懂什么!如果不是萧振霆害的,我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吗,啊!”梁鑫诚愤怒嘶吼,而后忽然扬声恻笑,“当时知道肖峻和你也都死了的时候,我特么高兴的都快放炮庆祝了!可谁知我儿子到头来竟然被你害成这样,我竟然又被你这个丫头片子给摆了一道……死丫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记住了!”
钟亦可失尽力气,瘫倒在身后的椅子里,她捂住脸,泪水滂沱中,声声悲号,“爸爸,我的爸爸……可怜的爸爸……就因为没有及时沟通,就因为这些误会,你就送了命……爸爸……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哪怕我们父女死在一起也好啊,也不至于你孤零零的没个伴,临死还放不下我啊……爸爸……可惜我无论怎么做,都换不回来你的命,换不回你再叫我一声‘潇儿’……”
她的悲伤却让梁鑫诚冷笑不止,方俐的脸上刹那的隐伤过后,是一片冷清,“萧振霆,他是咎由自取,害己害人,不值得同情。”
她的话让钟亦可一下子就炸了毛,她猛的抬起头,望向方俐的目光里满是愤怨,声音虽抽噎,却强硬而冰冷,字字含恨,“方主任,这个世上,只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爸的是与非,你不配评论半个字!”
正文 第199章 你不配做我的母亲
第199章 你不配做我的母亲
方俐是什么人?
她从小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公主,长大后是众多男人献殷勤的对象,结婚后是丈夫手心里的宝,工作中因为超强的学术能力院领导都让她三分,她哪里被人这样怒斥过?而且那人还是她的女儿,她那视如耻辱和污点、恨不得从没出现在这世上的女儿!
种种情绪交织的方俐,看着钟亦可,一声冷笑,“有其父必有其女,真是一样的让人厌恶。”
她说完便径自往外走,没事人一般淡淡问向护卫,“石燕呢现在怎么样了?”
在她带梁鑫诚进门时,上楼恰好迎见石燕呢,梁鑫诚当即狠狠把她打晕,并以枪逼着方俐把她捆在了卫生间里。
一个护卫答道,“还没醒过来,要不您过去看看?”
“好。”方俐点头。
未料身后传来钟亦可一声厉喝,“你站住!”
她迅速拦在方俐身前,含泪直视着她,几乎连断句都没有的快速说道,“你是有多铁石心肠,才会狠心抛下出生不够百天的我,抛弃深爱着你的我的爸爸,然后在我爸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不知怎么照顾我才好,在我日日夜夜的哭着想要妈妈期盼着妈妈回来陪伴我们,在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艰难度日时,你却能心安理得的嫁人生子,过你的幸福生活?我问你,你在享受你的幸福的时候,心里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在你的新家里感受温暖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爸和我过得多冷清吗?你在你一双儿女面前扮作慈母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从小就没有妈妈疼爱的可怜的我吗?”
心痛难忍中,钟亦可几乎泣不成声。
“没错,三年多前你救下我,我本该感激涕零,可是请方主任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三年多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不是冷漠无视,就是冷嘲热讽,请问你对我有过片刻真正的关心吗?其实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完美的实验对象,来成就你的科研事业,对不对?我爸的死,你无动于衷;我的死活,不过是你的一个实验结论。可我爸是那么爱你,我曾经是那么想念你啊!我们两个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你却是我们父女心中最重要的人啊!方主任,究竟是你的良心从来都不会痛,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