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她的膝盖已经湿濡一片。
……
忽然,灯光亮起,她匆忙遮住自己的眼睛,耳边很快就响起那个眼镜专员的声音,“佟太太,想起什么没有?”
她缓缓抬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她脸上虽然带着泪痕,表情却冷静的带着几分倔强。
眼镜男不着痕迹的笑了下,“当然不会,我们怎么会限制佟太太的人身自由。那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先去吃饭,不着急,回来再聊。”
门再次被锁上,房间重归黑暗。
钟亦可不知道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多久,饥饿和口渴以及黑暗带给人心理上的压抑,让她越来越崩溃。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她很坚定,就算他们再用什么手段来逼她,她也绝不会告诉他们J国的行程。因为她坚信佟佑安不会做出违法的事,她也绝不想给他们的离别抹上一笔她落井下石的黑。
……
当几近昏厥的钟亦可被刺眼的灯光再次惊醒时,眼镜男的脸放大在她眼前,“佟太太不饿吗?怎么非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钟亦可虚弱笑了笑,声音干涩沙哑,“没人愿意受罪,可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信息,你让我怎么办呢。”
眼镜男眉头紧皱。
已经过去十来个小时,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嘴竟然这么不好撬。他决不相信她对佟佑安所做之事毫不知情,看来,他不得不再用点手段了……一个女人,能逞强到什么程度?他有办法让她开口!
他不由笑了起来,“佟太太可能要吃点苦头了,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钟亦可就轻声打断,“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就垂头下去,一副陷入昏迷的样子。
眼镜男深吸了口气,瞥了她一眼,便向外走去,不想他刚关上门,就接到了上头的电话。
“佟佑安老婆那里,有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没有,这女人嘴硬的很,一个字都不吐,我正想办法撬她的嘴。”
“听说公安那边下午已经要过一次人,你没给?”
“是啊,每次一说是协同办案,风头最后全让他们抢去,这回这个案子绝对是个大案,我不想放人。”
“公安这么快会介入,也是因为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他们要人你就放吧,从那两个人那里你不是已经拿到了重要信息?别最后因为这个女人再让公安抓我们个偏离调查方向,不配合合作。我们既然已经确认立案,下一步工作重点就放在追踪线索和清查账目上。”
眼镜男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想着已经快要撑不住很可能就快松口的钟亦可,有些不甘心,“那两个人,举报那个第一时间就全交代了,另一个是个死忠,怎么搞他也不开口,该用的办法都用了,所以我想在这女人身上再加把劲,我觉得从这个女人嘴里肯定能拿到佟佑安的蛛丝马迹。这个时候把人放给他们,我实在不甘心。”
他边说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听着电话那头的指示,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点头应道,“好,我明白了。”
他把手机扔到桌上,有些气恼的低咒了一声。
他随即喊来人,“公安的人呢?”
“一直等着把人带走呢。”
他挥挥手,“三个人都交出去吧,我们按指示办下一步。”
“明白。”
他站在窗前,看着三辆警车分别把三个人隔离带走,最后又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钟亦可被转到公安局的审查室时,已经是深夜。
一整天没吃饭的她,喝了那许多的茶,而后又滴水未进,胃早就开始疼起来。她强忍着胃疼,配合回答着调查内容。但是和在海关一样,她坚称佟佑安不会违法,她也不了解任何情况。出乎意料的是,这边的讯问人员做完笔录后,不仅没有再为难她,而且还给她提供了饭菜。
钟亦可喝了些粥后,胃疼缓解了许多。
困倦不堪的她,格外的想睡觉,可她知道大概自己没有睡觉的权利,只能硬撑着等着新一轮的审问。
“好了,我们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你可以休息了。”
当讯问人员把笔录收起,放进一个牛皮纸袋里,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茫然的点头道谢,等他们走后,便立刻蜷到墙边的简易行军床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公安的审问会比海关恐怖,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也不知佟佑安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她只希望他不要联系她的电话……
她轻轻叹了一声。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她先是一愣,然后便连忙起身坐到长桌边,未料进来的人竟然是一个穿着警服非常漂亮的女人,关键是,那个女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亦可,不记得我了吗?”那女人看着钟亦可的目光,浅笑道,“我是阿辛。”
阿辛,阿辛……
钟亦可对这个名字似是有些印象,“你是佟佑安的朋友,我们好像见过一面。”
阿辛依旧浅笑着,轻轻点头,没再多做寒暄,而是迅速说道,“你在这里很安全,旭哥不方便来看你,但是已经交待过下面的人关照你。我来是想问你,关于佑安这件事,你和缉私局那边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了解审问的一些方式和手段,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受苦了,即使你透露了什么信息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如实的告诉我,这样我们才知道怎样做对佑安有利。”
钟亦可果断摇头,“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我坚信佟佑安是清白的。”
阿辛似是有些意外,她的表情让钟亦可误以为是不信任她,连忙说道,“我不会骗你,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坑佟佑安的,你们尽可放心。”
阿辛认真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已经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亦可,你受苦了。”
钟亦可摇头,声音里满是担忧,“他,不会有事吧?”
阿辛叹了口气,“目前的情况对他非常不利。”
她刚好完结了一个任务,却在回来后就听说了佟佑安的事,心立刻悬了起来。陈旭已经在暗中调查,秦石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他们讲清,阿辛看着眼前的钟亦可,心头各种滋味难言。
原来她就是佟佑安心尖上的那个小丫头,他失而复得的潇儿……
难怪,身手那么敏捷的他,竟会心甘情愿挨她一个枪子;难怪,头脑向来冷静的他,竟会为她铤而走险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可是,她完全能够理解佟佑安,因为她也一样,为了她心尖上的他,同样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哪怕是付出她的生命……
想起来之前秦石的那些话,她不由再次轻叹,“亦可,缉私局的手段你都能扛住,不肯做伤害佑安的事,你又何必在媒体谩骂你和别人有染时,说出你们已经离婚这件事?这对他真的是个打击。你把自己择的干净,他却要去收拾让他两难的残局。”
钟亦可有些意外,目光毫不躲闪的看着她,“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对媒体说离婚的事,我在机场遇见那些记者时,离婚的事已经传的到处飞,我还特意说我们很好来混淆这件事了。”
阿辛漂亮的眉微微一蹙,她盯着钟亦可的目光,缓缓说道,“好,我相信你。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忙。”
见她起身要走,钟亦可轻声喊住她,“阿辛,有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告诉佟佑安或者秦石,我在缉私局时,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晕过去了,让我无意间听见他们在门外说的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这次举报或许不是群众匿名举报,举报的人好像是被缉私局审问的那两个人里的一个,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就是他自己的人在陷害他?”
阿辛神情凝重,缓缓点头,“好,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谢谢你亦可。”
钟亦可摇摇头,看着阿辛迅速离去。
她又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腰实在疼的坐不住,才重又躺回到那张行军床上,蜷起了身体。
而很快就得到这些消息的秦石,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离婚之事如果不是钟亦可爆料给记者的,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故意把它透露给媒体的人自然是想让佟佑安和远骁集团身处困境……而另一个消息就更让他震惊,那件事事关重大,佟佑安所委派的人是对他非常忠诚的亲信,如果举报之人竟是自己人的话,那说明有人收买了他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就不难理解,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缉私局的人盯住,而且明明可以在刚刚交易时立即举报,却偏偏要在货物出关后举报,这明显是要坐实佟佑安的罪名……
秦石的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但是他又不敢完全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