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的缜密部署,几乎是无破绽可寻,但他终是低估了欲|望的力量,好比春日拂照下的草原,即便是再坚硬的土地,依然挡不住草儿破土而出的气势,而林珺此时求生之|欲,与前者相比如何能是逊得一丝色?
一场人性的较量在这无边的暗夜里拉开了帷幕,胜王败寇,他们大抵都是相互抗拒着又不得不俯就着姿态,皆如蛰伏的猎豹般伺机崛起。任何时候任何封自己为王者,哪一个不是如此自负到极点?
这一夜,星月全无,幽凉的海风与白日里毒辣的日头相比,宛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便着上长衫,依然是瑟瑟发抖。阔叶高树笼住的洛佩斯别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每个墙角都是布了铁笼,笼里圈养的自然是看家护院的狼狗,那头头狼狗皆是瘦长健硕身架,森森的目光足以让人生畏,立起的尖耳毫不懈怠,偶有点音儿便是左顾右盼着警醒,却是并不乱吠,只看它目随耳动才知道其警惕性有多高。
二楼的林珺一直心神不宁,洛佩斯从早起接了那电话之后,便是无见踪影,甚或连个电话都没有。她倒并非挂念洛佩斯,只是,洛佩斯临走前的神态实是令她难安,那目光瞬间变幻,她却是看的清晰,他分明是有意掖藏,可那么显露的心思哪里是能盖得住的,他从来没有过那般真实,只有那一刻,她才窥得他一丝真正的灵魂,他在挂了电话之后的呆滞刹那间,焦虑、沮丧、还有恐惧,诸多情绪糅合在一起,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悲伤,皆不可抑的自他神情尽情宣泄,他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是怎样的理解。
这如何解释?一个人中龙凤的男子恍惚着失魂落魄,他能为哪般?士为知己者死。林珺木杵中猝不及防冒出了这一语,紧随而至的是后背滚过一道凌厉的寒噤,洛佩斯难道真的与琳达——
林珺手里握着的手机扑地而去,她却恍若无觉,只拢起膝盖木着目光呆呆愣愣,一张脸煞白。她怎能不恐惧?琳达如今身在何处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时候的琳达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惊心惨目。
门开了,悄无声息进来的是洛佩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这整幢别墅,除了院子里尽忠职守的保镖便是下人房里的下人。他们从未上来半步,即使是打扫,也是专有一女子每日上来一次而已。洛佩斯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
林珺望着他一步步靠近,心头咚咚跳的湍急,她有心逢迎,可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难安如气结般梗在喉咙,整个人也因这进退维艰的心绪所绑|架,哪容得她抗拒那么强大的力量。
洛佩斯没有落座,他淡然看着林珺,语气同样清淡若水,却是透出不容置疑的施压气度,“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终于卸去了之前的优雅,林珺隐隐有这样想着,唇畔不禁浮出一抹浅笑,她如释重负,如此轻松多好啊,都不用相互虚与委蛇,彼此坦诚出底牌,反而是两人皆能够身体力行。
那个地方不远,两人肩并肩走了不到一刻钟,不过千米的距离。眼前矗立着七八幢相距甚远且是风格各异的别墅,皆是高树拢掩,这是源于气候的需要。白日的炙热,有了这树的庇荫,又有海风的输送,居于室内却是惬意如春秋。
进了院子,很是清静,没有犬吠,没有保镖,甚至连灯光都是昏暗不明,依稀可以看清墙上攀爬的株株蔓蔓,整幢宅院简朴的如同乡野村屋,林珺隐约中有意识到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女人,性情淡雅的女人。她不由想到了琳达,琳达性子火辣奔放,不会是这样的小家碧玉。几个念头如水沸腾般来回翻滚,林珺越发不明白洛佩斯的用意何在。她不禁瞥过眼去端详洛佩斯,却见洛佩斯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甚或还有些许的落寞。他到底是在忧心什么?
洛佩斯忽的转过脸,直直的望着林珺,望的林珺毛骨悚然,她只觉得周身上下泛冷,连牙关也是咯咯作响,不听使唤的身体出卖了她,即便她不言不语,她是害怕的,洛佩斯看得出,“你害怕黑暗?还是害怕这里太静?”
平淡到极致的一句话而已,又是低低的声音,可不知为何顺进林珺的耳朵,却是不祥的征兆,他这样说?这里太静?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林珺的唇哆嗦着不成句,“谁?谁,谁在里面?是,是是——”心里端的清晰,那一张脸明明就浮现在眼前,可是如何都不能说了出口,她第一次感知到了她的心虚,遗憾的是太迟。世事本无常,却是人心在作古。当应验到自身时,那悔恨的泪水可是真正能够冲刷掉那些罪孽?
林珺滞步在院子中央,她满面乞求的望定洛佩斯,终于再也支不住胧踵着跪倒在地泣如雨下。
☆、第48章交替
当真正面对那个只活动在脑子里的女人时,林珺在那一瞬间霍然崩溃,十年时光,依然不能阻挡旧人的重逢,也不能泯没是非恩怨的裁断,拉扯了十年之久,难道是冥蒙中在蓄意吗?洛佩斯冷冷看着林珺,“当初的你阴毒至极,而时至今日,你也依旧不改初衷,走到哪儿都是祸害。”
琳达安详如妇人般,翘起唇角微绽笑意,仿似院墙上攀爬着的藤萝,却是生生让人感受得到属于它的那份宁静。就在林珺惊惧不安时,琳达开口了,喃喃的语调仿若涓涓溪流润进人的心底,然则,她却是在说,“宝宝他醒了吃了又睡了,他总是睡不醒。”她说着时的神情是喜悦的,间或着些满足。她似乎是正常的,很宠溺宝宝的样子,林珺稍稍安心,琳达只要是安之若素,洛佩斯便不至于太难为她,旧事重提终归是隔了时光的悠长,有些伤痛已然无声息中淡了去。心头刚平息了些,随着她抬眼不经意的掠过琳达,沉寂着的另一念又乍起,琳达自打她进门之后,一直都是脉脉含情的神态,无论是对洛佩斯还是她这个旧人,那目光好似是千年如一日般的靖远,琳达可是还记得当初?记忆中还有哪些人哪些事的浮光掠影?此念尚未落地,琳达又开了口,她说,“该给宝宝把尿了吧?不然又要哭了。”
洛佩斯闻声应着时候,已经是挪身进了里间,片刻间怀抱了一软软婴儿出来。林珺满面惊疑望去,晕黄灯光下,那婴孩白白胖胖,一双蓝憧憧的眸子漂亮的似宝石,唇角挂着谆谆的笑意,倒似是有话要说。洛佩斯一步步靠近,她赖以看得分明,穿着整齐的宝宝一动不动,那原本是一像模像样到逼真的芭比娃娃!这就是琳达口口相承的宝宝?林珺揪然变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抖如筛糠,她没有那么坚强,从来没有,这会子的松垮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洛佩斯似有意似无意的在林珺跟前顿了一顿,在转首面向琳达时,那神色在瞬间转化,一脸的和颜悦色,“宝宝不哭,妈咪要给宝宝把尿了。宝宝乖哦。”
琳达面上尽是母性的柔和,她缓缓的探出双臂,那娃娃稳稳的托在手臂间,小心翼翼的将宝宝靠在她的胸前,以绝对熟稔的姿势给那不声不响的娃娃把尿,这样的驾轻就熟,足以看出琳达这番功夫是日益富日所练就的。林珺目瞪口呆的俨然忘记了她是置身于何等凶险当中,她痴痴的被琳达吸引,那母性的光辉在此时的琳达身上尽显无遗。
“看到了吗?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过来的,简单的如同一幅素描,只有单纯的黑白两色,不需要五颜六色的多余晕染。除了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宝宝能融于视线中,她再也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他的目光是忧伤的,忧伤的意欲滴水,他的目光是仇恨的,仇恨的若同有火苗冉冉,他说,“包括我这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他怎能不怨恨?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本来锦绣的一切,他早该了结她的,犯下的罪孽又如何能不负枷锁继续苟活于世?这个世界的肮脏龌龊不正是缘于这类恶人的行径吗?
林珺明明是想挪目的,可是洛佩斯深若幽潭的眼神宛如可怕的磁石般让她不能随了己愿,林珺的双唇被牙齿饬得有血殷殷泛出,麻木中夹杂着疼痛的感觉,本来只是小小不然的痛楚滴滴点进了每一根血管,渗进了五脏六腑,那胸腔里如掀起了惊风骇浪,待羽化进眸子时,唯余痛心疾首。
“她,她、她她的宝宝——”林珺语不成句,喉咙涩涩着若有人扼住一般,直令她窒息。
“琳达这个宝宝宝了十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是不是像极了一位称职的母亲?”洛佩斯那双目光越发逼鹫,如刀子般凌迟着咫尺的林珺,“这个宝宝是那次意外导出的,或者我们应该感谢这个宝宝的存在,是他留住了琳达的生命,你听明白了吗?这个宝宝是琳达存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洛佩斯踱步过来,俯身蹲在她跟前,声音很低,低的只有她能听到,“你知道我在这儿等你等了多久吗?春花秋月几个轮回,我总是想着,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快了,快了,你会来的。然后,你果真是奇迹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你不知道的是,为了这一天,我不惜动用全部人力财力物力,甚或你的周围都有我布下的眼线。你从来都是活在我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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