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穷人较多,屋里点着蜡烛。柏一借着夜色窜进一条昏暗泥泞的小巷,鞋子上沾满了泥浆和杂草。她躲进角落里,探听周围的声音,大气不敢一出。楼里居民做饭闲聊,楼外几人不停咒骂。
一道手电光从柏一头顶照过,柏一一惊,拔腿往里跑。
巷口有人发现一道影子,赶紧招呼其他人往里追。
听到声响,有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狐疑地往外张望,看到他们手上带着枪/支,赶紧紧闭房门,小声讲话。
柏一疯狂地跑着,热风在耳边刮过,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头晕眼花,手心流着血,膝盖也流着血,脚踝还崴了,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身后追击者的叫喊声促使她努力跑着,在构造奇怪的破楼里乱窜。
忽然,
夜色里,有人拽过她的胳膊,一股大力将她拉到墙的另一侧。
柏一一惊,差点叫出声,那人顺势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嘘,是我!”
卢承奕!
柏一停止挣扎,忽然很不争气的鼻子一酸,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把她揽在怀里,怀抱温暖宽大,仿佛带来无穷的安全感,柏一把头靠在他肩上,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凌乱的脚步声在墙外响起,几道手电筒光突兀地乱/射。
卢承奕牵着柏一,从里面越过这堵墙,从他们身后悄悄开溜。
“妈的!人呢!”带头的啐了一口口水,指挥身后的跟班,“你俩,去那边。你、你跟我走!”
脚步声乱窜,卢承奕牵着柏一藏在犄角旮旯里观察周围的动静。
有两个人距离很近,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
卢承奕弓着身子,牵着柏一的手改为十指相扣,他拉着她跑进临近的一间屋子躲着。
站在外面的两人感觉一股阴风从身后刮过,电筒一照,又什么都没有,两人仔细环顾四周。
“走,我们去那边!”
两人离开这里,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卢承奕将柏一圈在胳膊下面,凑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静了半晌,他才暗暗地松一口气。
身边有股沉沉的喘气声,柏一狐疑地转头,鼻尖蹭到一个湿润的东西,她啊的一声往卢承奕怀里撞。
“唔——”是一只舔嘴唇的羊。
“嘘,没事的。”卢承奕伸手拍拍她的背,拉着她站起身往出口走。
他的摩托车就停在路边,一路小跑过去,卢承奕取下后视镜的头盔扣到她脑袋上,长腿一迈,柏一紧跟着刚坐上去,卢承奕就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扣紧。
“坐稳了!”
夜风习习,天空没有一丁点亮光,下过雨的坑洼小道泥泞不堪,车轮碾过,泥浆溅在裤脚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车辙印。路边的椰枣树尖滴着水珠,雨后难得安宁。
四下寂静,摩托车轰油门的声音极其响亮。
柏一紧紧抱着他,头盔很大,包裹住她小小的脑袋。卢承奕的臂膀宽大有力,因为紧握着车头,小臂上的肌肉坚硬流畅。她看得出神。
卢承奕瞥了眼后视镜,加快了速度。
**
到医院时已经接近深夜,急诊值班护士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
摩托车在地上飘转一圈停住,卢承奕率先下车,还没等柏一取头盔下车,就一把抱过她往医院跑。
她膝盖处的鲜血染红了牛仔裤,手心的血都染到他小腹外的衣服上了,卢承奕冲进急诊大厅叫医生,值班护士立马跑过来帮忙。
柏一通过头盔的透明盖看他,卢承奕下颚紧绷,有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落,砸在透明盖上。他张嘴说着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把她放在行动病床上,取下她的头盔,和护士一起推床,直到她进了急救室。
柏一愣愣的,眼神空洞。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后知后觉的回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皮越来越重,连动一下地力气都没有。模模糊糊间,她感觉到医生给她包扎伤口,护士为她翻身,在屁股上打了一针。
疼痛感都没能让她清醒,她真的好困。
……
卢承奕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座位旁边放着一个头盔。照顾好卡洛之后,卡娜到急救室外陪他。
“情况怎么样?”卡娜坐到他身边,担心地问。
卢承奕皱着眉头,眼里的阴翳挥散不开。
他摇头。衣服上留着柏一的血,担心,焦虑,不安,自责,愧疚如洪水一般涌来,他觉得自己仿佛深陷泥淖,捕捉不到一丁点氧气。
他仰头抵在墙上,想到他刚找到她时冲进他怀里的模样,心口一紧,内心烦闷至极。
“阿承哥,柏一一定会没事的。”卡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张着嘴始终只有一句会没事的,她伸出的左手放在他后背上方,半天没有落下去。
想了想,她静坐在一旁,跟他一起等医生出来。
时间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步一步,忐忑不安。
急诊大楼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楼里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不久,医生推开门出来。
卢承奕迎过去低声询问状况。
“病人重感冒,现在已经睡着了,挂两天水就好。另外,她手心和膝盖只是皮肉伤,不用太担心。”
卢承奕谢过医生,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看吧,我就说柏一会没事的。”卡娜轻轻拍他的肩。
病房里,柏一的手和膝盖都包着纱布,睡容安稳。
卢承奕先回家拿了一条她的裙子,让卡娜帮忙换上,之后又去洗手间打了水给她擦脸。她脸上都是灰,脖子也脏兮兮的,要是被她看到肯定要嫌弃死自己了。
“阿承哥,你先去休息会,我来照顾她吧。”卡娜担心他。
“没事,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卢承奕掀起被子的一角给她盖上,这才去洗手间清洗自己。卡娜点头离开,把换下的衣服放进袋子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卢承奕在洗手间里待了好一会,等洗漱完,他就站在外面的窗台边发呆。
为了方便睡眠,病房里开着暖黄的小灯,像镀上一层薄薄的阳光。外面是漆黑的夜,偶尔吹来一阵热风,搭在屋檐下的衣服被吹得发出呼噗的响声。
他的手心握着一个小东西。
圆的,环状,里面刻了两个字母——L&B
他是在行李箱里给她找衣服时发现的。他捏着这枚戒指,反复摩挲,眼底的情绪如同头顶漆黑的夜空一般,深沉看不见底。
大概是两年多以前,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他和她看了一场深夜电影出来,街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张灯结彩,新年气息浓重。他牵着她的手兜进衣服口袋里,她依偎在他身上,一边走一边跟他吐槽电影里的剧情。
路过一个地道口,一个青年裹着羽绒服,坐在地上弹吉他,因为手冷,声音断断续续的,但那歌声在空旷的地洞口里尤其空洞响亮。身边无家可归的流浪人都是他的听众,瘫睡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棉袄上,哆嗦着跟着节奏点头。
“能点歌吗?”柏一走过去问。
“可以。”青年回答。
柏一说出一首歌名,青年点头,调整吉他弦,清清嗓子,低头唱着。醇厚磁性的声线飘荡在阴冷的地道口里,柏一和卢承奕站在他面前,认真聆听,地下口吹来一阵冷风,卢承奕习惯性地将她揽进怀里,脸蹭着她的侧额。
2013年的黎明将至,世界末日传说纯属虚构。
走出地道口,雪已经积起了,踩在上面,留下一只只脚印。
“you can count on me like 1 2 3.I will be there.
And I know when I need it I can count on you like 4 3 2.and you’ll be there.”
她唱着刚才在地道口里点的那首歌,然后停下脚步。
卢承奕低头看她。
柏一手伸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握住一个小东西,然后张开手掌,递到他面前。
彼时大雪铺天盖地,落在她手心上,衬托着那枚银色的戒指。大地安静纯白,她的眼睛漆黑纯粹。
“you can count on me.”她说。
那年年中,他所在的支队接到命令,试图歼灭由茅壁主导的军火走私组织,可是人没抓到,他大学里最好的兄弟却因公殉职。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法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日子过得堕落无光。那时她刚找到工作,远在西南实习,听到消息立刻回来找他。
她其实不会照顾人,也不会安慰人。她每天来看他,给他做饭,然后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回去之后又忙自己的工作。那些他都看在眼里。她做得越多,他愧疚越甚,沉溺了一段时间,他重新振作,按着线索,他瞒着所有人申请了去希巴姆的签证。
可在新旧年交替之际,她向他求婚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
大雪纷飞,寒气逼人。她说,你可以依靠我。
明知道事情没有结果,明明记得沈令音的警告,明明知道在还没有抓到茅壁之前不能留下任何承诺,他还是收下了那枚戒指。
那天,他告诉自己,等抓到了茅壁,一定要跟她结婚。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从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到二十六岁的男人,整整十四年的光阴,茅壁依旧逍遥法外。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榜单的原因,字数太多不太好,又恰逢考试周,所以明后两天就没更新啦,周四晚老时间见了,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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