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那一天小时很安静,难得的安静,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最后还是话却不多了。
苏夏也没有刻意去问,反正在小时的心里,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不过这一次,苏夏是猜错了。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时都是沉闷的,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直到后来,他喝醉酒后才拉着苏夏说了很多。
也是那时候苏夏才知道小时为什么以前从来不讲他的家庭。
犹记得,他开头的第一句话,是问苏夏:“老板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栗子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的眼睛红红的,明明醉了,可是说的话却又条理分明,没有半点醉意。
苏夏原本是想走的,不过听到这话还是坐了下来,引诱一般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还很年轻……”小时笑着说。
“你也很年轻啊。”苏夏道,“为什么你能留下来,她不能?”
“因为……她的父母还在……”小时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夜空,今晚的天空,好像十分璀璨明亮,“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啊……她来到这里,只是因为跟家人吵架了,一气之下离开的。”
听到这个,苏夏愣了愣,而后问:“你怎么知道?”
虽然栗子是苏夏招进来的,可她还真没打听过栗子的身世。
因为在苏夏看来,每个人来到这里都有她自己的目的,别人不说,她也不问。
尽管小时表现的像是很讨厌栗子的样子,可是栗子的这些情况,他却又了解的十分清楚。
“在她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小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的呼出来,眸中仿佛有眸中淡淡的泪光划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是这种性格,跟父母吵架,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觉得看不顺眼,他们安排我的前程,决定我上哪所学校,从来都没有问过的意愿……”
这大概是每个青春叛逆期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吧,苏夏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这样。
苏夏没有说话,而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呢……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当然,大学也是我爸妈希望我去的,可是我却一点都不喜欢的……我闹过,可是他们却从来都不听我的想法,上了大学后啊,我偷偷把专业改了,改成了我自己喜欢的历史系……但是他们希望我能念法律系。”
说到这里,小时低沉的笑了几声:“你知道后来,我怎么做了吗?”
“怎么做?”苏夏轻声问。
“我退学了。”
小时说:“没有告诉任何人,我退了学,拿着仅有的钱,带着行李去了外面,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我把手机扔了,没有联系任何人,就这样在外面走了几年,等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家人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在想,如果我回去的话,我爸妈一定回暴跳如雷的吧,可是很奇怪哦,我居然就想看到他们被我气得吐血的样子。”
苏夏想,但是等小时回去的时候,一定不会是他想看到的那样子吧。
不然,他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迟疑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去,我几年没回去了,可是却准确的找到了我的家。但……家在那,人却不见了。家里的亲戚说啊……在我离家的时候,我爸妈去找我了,不分昼夜的找我,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我父母那么要面子的人,在大街上哭得一塌糊涂,只为了要找到自己的儿子,跟儿子道歉……”
小时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沙哑哽咽,听得苏夏心中一酸。
“小时……”她原本想对小时说,别说了,后面的事情她基本都能猜得到了,可是小时却又继续说道:
“原来他们在我走后的第一年就出车祸死了。死因是两人在寻找我的路上吵架,我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或许是在责怪我吧……老板娘,你说我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小时抬起眼来,看着苏夏,仍在笑:“我是活该要孤苦一生的吧。”
他丢了所有的通讯设备,为了不让父母找到自己,甚至一路都只徒步搭车的走在路上,在他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能够徒步穿行整个国家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在千里之外,尸骨寒凉。
“不是。”苏夏抿了一下唇角,眼中的泪也随之滚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活该孤苦的。”
一直到现在苏夏才知道,以前的小时整日笑着心里是何种苍凉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她说让小时把这里当家的时候,为什么小时的表情看起来会那么怪了。
小时这么多年来心从未定过,他将店铺的名字改了,或许也是因为他想要安定下来了吧。
第263章 你说景溪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看到栗子的时候,就好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因为不想要她也犯跟我一样的错误,所以才会对她的态度那么差。”小时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变得朦胧。
“你这么做是对的。”苏夏伸手拍了拍小时的肩膀,“虽然要做什么是该由栗子自己来决定,不过,你也是好心。”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
“嗯……”小时轻应了一声,“或许吧……”
时间很晚了,苏夏看了看夜色:“早点睡吧,做个好梦,明天允许你放假一天。”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下楼去了。
不过才走了两步,她又听见小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娘……”
“嗯?”她停住脚步,回头,小时仍旧还捂着脸,不过却问:
“你说景溪,真的不回来了吗?”
苏夏被问的一愣,好久,她才幽幽的说:“或许吧。”
景溪走的时候,她不是都说过吧,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看来景溪,真的有很遵从呢。
“那你跟他,也不可能了吗?”小时问。
苏夏没说话,站了一会儿后,转头离开了。
小时的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的说不可能了。
只是在她的心里,居然还在期待着?
或许是因为……景溪跟那个什么公主的婚事,至今还没传出来半点新闻吧。
不过因为上次的事情,说不定人家现在要低调办了呢,也说不定呢。
在英国的时候,景南不是说,景溪跟公主的婚事很快就要重新举办了吗,或许已经办了呢,只是她没得到消息 罢了。
下楼回到房间后,苏夏换了睡衣将自己扔进了被窝里,面对着窗户躺了半天后,她又动了动,手摸进枕头底下,然后摸出来一只录音笔。
那只录音笔,是冷皓留给她的。
距离拿到录音笔,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了。
苏夏也听的都将冷皓说的话全部都背了下来,也从一开始的难过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但是今天,听了小时的故事以后,苏夏决定了,从此以后,自己要将那些事情都抛开,她要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要为过去的事情所困。
因为如小时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回来了,她要做的是善待还在的人。
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听着她的事情心中有多难过了吧。
冷皓所说的希望她幸福快乐,并不是空话,他也是真的这样希望的。
不管外人说她薄情也好,冷漠也罢,总之她是决定将过去的事情放下了。
就在苏夏做了这个决定以后的两天里,霖哥从她店门口路过,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
霖哥三十几岁,身形魁梧,一双眼睛尤为犀利。
“霖哥。”
苏夏追上去,霖哥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来,见是她后笑了:“苏夏,怎么了?”
“霖哥最近有组队吗?”苏夏问。
霖哥奇怪的上下看了她一眼:“怎么,又想去?”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谁会回来没多少时间又要去呢。
距离上一次也才过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对啊。”苏夏笑着点头,“霖哥,第一次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你放心吧!”
霖哥无奈的笑:“哪里有麻不麻烦的事情,不过景溪都没回来,你确定又要去?”
苏夏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关景溪什么事?”
怎么关于她的事情,人人都要扯上景溪啊。
“你不知道?”霖哥有些诧异的看她,“你上一次徒步的时候,景溪还特意嘱咐过我要注意你的安全呢,这次他不在,你的装备能准备的全吗。”
苏夏满头黑线:“霖哥,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而且,怎么哪都有景溪啊?
她就真的像一个孩子吗?出个门都要到处交代。
明明景溪不在这里,可她的生活中却天天都有人提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