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震霆也未必会去随时查看通话记录。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这是为了他们好。
其实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她确实是打算出院回家后,给他重色一个适合的女孩,只要他结婚了,结婚的对像不是夏夏,那就不会再惹什么纷争了。
洗手间的水声停住了,王妈端着热好的鸡汤进来,放到桌上。
老太太将手机递给王妈,“放回震霆口袋去。”
王妈接了过去,虽有疑惑,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地将手机放进了龙震霆的口袋里。
洗手间里,龙震霆看过一边的纸巾拭掉脸上的水,出现在镜子中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这么多天了,孙立文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个女孩,也没有主动给过他一个电话。
虽然从旁人那里知道她过得挺好,可是他却想她了。
她是不是还在怪他的刻意隐瞒?
她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她,会不会在某一天转身就走得让他找不到了呢?
一想到这,他的就一阵阵被人揪着地疼!
老太太这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她?
或者,再让她静一阵子?
“震霆啊,鸡汤热好了!出来趁热吃了吧。”
洗水间门外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他拭掉手上的水珠,将沾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走出去。
—
纪初夏去了一趟洗手间,透明的镜子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连续好几次深呼吸后,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还伸手捏住自己瘦了一圈的小脸,用发凉的掌心搓着脸颊,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后,她走了出去。
钟楚楚与寒母刚从诊室出来,没有看到她的人,正要到处去找她时,她走了过来。
“楚楚姐,好了吗?”
她扬了扬唇问道。
“是不是等得太久了?刚才做检查时,宝宝一直睡着没动静,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钟楚楚柔声解释道。
“没事。我只是去接了电话。赵太太说我有个从国内寄过来的包裹,等会我回公寓那边拿。”在出来之前,纪初夏已经想好了借口。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钟楚楚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总觉得她脸色也不好,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你带着宝宝不要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包裹肯定是小溪她们寄来的,明天早上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钟楚楚还是不大放心她的。
“当然没事。”
站在医院门口,纪初夏目送着钟楚楚离开,还朝她挥了挥手,一直到车子消失在眼前,她脸上维持着的笑终于垮掉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她想移动步子,却怎么也移不开。
天空黑压压的,好像要下大雨了。
好不容易,她挪着身子坐到了离她最近的街边长椅上。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经过她身边的人,有些会好奇地看她两眼,有些则是步伐匆匆而过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经过她身边时,用法语对她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她目然地看着她,想要挤出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满脑子里都是老太太刚才在电话里的那一番话……
他要结婚了!
跟别的女人!
以后,他们真的彻底没有关系了。
这一次,不会只是像卢青事件那样简单,因为龙家需要一场喜事来摆脱那个丑闻……
如果,她懂事一点,应该是要祝福他的,或许这个婚他也不愿意结,但是老太太还有龙家的面子,他不能不顾及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再也不能逃避现实了。
只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
疼得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雨点开始从天而降,先是零零落落地几点,然后慢慢地,越来越密集……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哗啦啦的雨点不断地拍打在她身上,她闻所未闻般。
“小姐,下雨了。”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
是谁在叫她啊!
她茫然地站了起来,盲目地走在大雨中。
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完全模糊的视线,白茫茫的一片让她什么也看不清——
跌到了,自己爬起来再走吧。
以后,那个人与她无关了,再也不会惯着她,宠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老天把她送到他的身边,享受了十几年的温柔疼庞,现在要把她送走了,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去。
随着雨势的加大,路上的行人及车辆越来越少。
朗朗跄跄地转过街角时,她再一次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她好疼好疼,锥心刺骨。
疼得她怎么也爬不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
“夏夏?”
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了她头顶,一只有力地大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纪初夏看不清来人是谁,因为她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不知是雨水还是她自己的泪水。
她想要说一声“谢谢!”,只是她张了张嘴,却是哗地一声哭了出来——
身心受伤,体力透支,她脑子渐渐地模糊了,她好想看清楚扶她起来的人是谁,可是她眼睛睁不开了……
—
龙震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一阵阵的揪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上了车,却没有打着车,坐在驾驶室里抽了一根烟后,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笑脸,心里莫名地难受得紧。
夏夏,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本意,只是摸摸她的脸,不经意却滑到通话记录里——
陌生的号码?
国际电话?
巴黎?
是,夏夏。
一个小时之前,他在做什么?
他正在老太太病房的洗手间里洗脸!
那就是老太太接了夏夏的电话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又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些什么?
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到病房去质问老太太了,他回拨了号码——
只是——
关机——
在他震惊不已想要打电话给钟楚楚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陌生的号码,却不是夏夏的。
但他仍旧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七哥,夏夏住院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阿彻?”
“是我。我正好在巴黎,在路上捡到了她。”
“她现在怎么样?”
“进了手术室……”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车里的空气稀薄得让他几乎休克。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机差一点就滑落在地。
“你帮我照顾她,我马上赶过去。”
夏夏,你千万不能有事。
你要等我来,接你回家。
—
巴黎的雨,下了一天一夜,整座城市都弥漫在雾气蒙蒙之中。
纪初夏醒来时,还未开眼便闻了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这是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她脑子仍旧一片馄饨,手背好像有些疼,她便动了动,耳边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
“你醒了吗?”
她努力地开眼,看到了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性面孔。
她手上拿着刚从手背上取出来的注射针管。
“我生病了吗?”
她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差点认不出来。
“嗯……”护士刚要说些什么,病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色的T恤搭着简单牛仔裤的龙彻走了进来。
“我来照顾她。”他朝护士点了点头。
年轻的女护士脸上露出微笑,“好。”
护士出去之后,龙彻缓步走到病床前,对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道温言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初夏沉默地感受了一会,除了脑袋昏沉之外,身体无力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了。
她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龙彻伸手阻止了她。
“不要起来。我给你倒杯水。”
龙彻转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将她小心地扶起来坐好。
“可以自己拿吗?”他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嗯。”纪初夏两手将杯子握在手里。
大概真的是很口渴,很快她便将整杯水喝进了肚子里。
“还要不要?”
龙彻问。
她摇了摇头,将空水杯递给他,然后目不转眼的看着他。
“不认识我了?”
龙彻放好水杯后坐下来了。
他回龙家后,与各个堂兄弟的关系都还算好,但是与年纪相差十几岁的小姑娘就仅限于平淡的叔叔与侄女关系。